所謂“避開陰夜的辦法”,就是羽山居士留下的換魂術手稿。


    許瞎子非常聰明,早在數百年前他就發現,一旦施展了還魂術,就會被陰夜占據心神,從而成為陰夜的容器。


    同時,他也極其詭詐,他在古卷中提到,即便他的後人被陰夜奪了舍,但也僅是魂魄被陰夜控製,肉身還是自己的,這樣一來,就能保證許家血脈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說來說去,許瞎子的終極追求,不過是家族的血脈延續。


    這倒是有點超乎我的想象,本來我還以為他是個比尋常人要超脫的怪人,鬧了半天,終究還是俗人一個。


    為什麽覺得他比常人超脫?就是因為他願意拱手將自己的秦梅竹馬讓給許是佛。


    不過現在想想,許瞎子之所以那麽做,可能也是想借許是佛,將家族血脈延傳下去,畢竟他們兩個身上的血脈是一樣的。


    我想,許瞎子在這支古卷上寫下文字的時候,他很可能還不知道許是佛已經代替他,和他的親梅竹馬混在了一起,因為這時候的許瞎子依然認為自己會有後人。


    吳林同樣是四重空間的幸存者,他都活了一百多年了,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他們老吳家也有後人。


    其實想想就明白了,四重空間幸存者,本來就是違背天理的存在,老天絕不可能讓這樣的人擁有後代,因為天道不會讓這樣的錯誤延續下去。


    好在我已經吃過龍眼了。


    午飯吃到最後,我交代完了許是佛的事,而吳林也將古卷中記述的最後一點點內容陳述了出來:“走金烏匣裏原本有兩樣東西,一個,就是咱們剛剛找到的這支古卷,另一個,就是還魂術手稿。”


    聽到他的話,我差點把嘴裏的可樂給噴出來:“你說什麽?”


    吳林拿起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還魂術的手稿已經不見了。”


    匣子裏的金粉,就是從還魂術的手稿上脫落下來的?


    我立即拿起匣子仔細看了兩眼,沒錯,金粉確實不是從古卷上落下來的,在匣子裏也沒有其他零件是鍍金的。


    這些金粉,確實來自於一樣被拿走的東西。


    吳林問我:“實用的智商到底有多高?”


    我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坐在椅子上:“他的智商有多高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世上沒有多少謎題能難住他。”


    吳林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走金烏匣裏的還魂術手稿,十有八九就是被實用拿走了!


    九宮鎖於其說是一個難以破解的機關,不如說是一個我無法解開的謎題,但以實用的聰明,應該能夠破解九宮鎖的密碼。


    他之所以沒有將古卷拿走,是因為古卷和八方巾相連,要想將古卷拿出來,必須破解八方巾的機關結構。


    換句話說,將換魂術手稿拿走的人,智商非常高,但對機巧一竅不通,實用恰恰符合以上特點。


    再者,這支烏木匣本來就是從鬼陰山搜出來的,而鬼陰山又恰恰是不周山的簇擁,實用想從它們手中得到這麽一口匣子,可以說易如反掌。


    雖說我們早已猜到,實用極可能已經得到了羽山居士的換魂術,但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


    人就是這個樣子。


    這時吳林突然開口道:“許瞎子的話,你怎麽看?”


    我長吐一口濁氣,反問:“哪句話?”


    “陰夜永生。”


    “許瞎子的論點全是錯的,但隻有這個結論沒錯。夜魔代表了這個世界的‘陰’麵,隻要這個世界不毀滅,它就會一直存在。區別隻在於,是陽占據主場,還是陰占據這個世界的主場。我們不能毀滅陰,但可以阻止它過度地侵蝕陽。”


    吳林顯得有些意外:“真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


    過了片刻,他又點了點頭:“差點忘了,你是陰差,職責就是維持凡世間的陰陽平衡,這種話還真就隻能從你嘴裏才能說出來。”


    “我說錯了嗎?”


    “最讓我驚訝一點就在於,你的話完全正確。這個問題我花了五十年才想清楚,沒想到你一開口就能說出正確答案。”


    “不扯這些沒用的了,咱們得盡快去一趟夫人山,必須趕在實用之前找到陰氣之源。”


    “不著急,先好好睡一覺,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洗洗動身。”


    說話間,吳林便站起身來,打算朝床鋪那邊走。


    我立馬問了句:“老江不打算迴渤海灣了?”


    “估計她應該沒那打算,這女人我摸不透,也甩不掉,反正她也很少添麻煩,索性就讓她跟著吧。”


    “她在哪?”


    “怕你強拉她迴老巷子,沒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也就是聊著天的功夫,吳林已經趴在了軟綿綿的白床上,並在極短的時間內打起了輕鼾。


    還說什麽不需要睡覺,這家夥一點也不坦誠。


    再說了,老江的能耐我清楚,吳林如果真想甩掉她,幾乎不用花費多少力氣。


    吳林這家夥,果然一點也不坦誠。


    經曆了四天的勞作,我的精神狀態也差到了極點,於是也竄迴自己的床位上,很快陷入夢想。


    臨熟睡之前,我還在想,吳林應該也吃過龍眼了,他現在也能感覺到累,感覺到困乏,這要是放在過去,他永遠是個不知疲倦的永動機。


    而現在,他越來越像個普通人了。


    四天不休,之後就是極高的睡眠質量和極長的睡眠時間,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十點多了。


    我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隨後用力擴兩下胸口,讓自己盡快清醒過來。


    吳林不在,但他的床上散落著一層棉絮樣的灰燼,那像是草紙燃燒後,留下的紙灰。


    我心裏疑惑無比,捏起一小撮灰塵看了看,不是紙灰,這些灰燼更輕,手感也更為絲滑,那感覺……怎麽說呢,就是,這好像不應該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東西,因為觸感實在太虛幻了。


    這時吳林穿著一身幹淨衣服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他見我醒了,就衝我招招手:“抓緊時間把自己捯飭幹淨,咱們今晚就動身。”


    熬了四天,渾身上下都是酸油,確實該洗洗,要不然下地幹活的時候也難受。


    你想啊,萬一下地的時候突然碰到危險,而就在這時候,背上、大腿、肩膀一塊癢癢起來,那可就麻煩了,有時候癢比疼更容易牽扯注意力,尤其是像我們這種常曆生死的人,麵對危險的時候不夠緊張,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身上的癢的事兒給忘了,到時候精力被牽扯,就很容易歇菜。


    所以這澡必須洗。


    我抓了幾件幹淨衣服朝洗手間走,靠近吳林身邊的時候,反手指了指吳林的床:“你床上那是什麽東西?”


    吳林的迴應很是讓人摸不清頭腦:“四重空間的遺物。”


    我無法理解這幾個字,便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吳林,吳林則頗不耐煩地擺擺手:“抓緊時間,別老把精力放在這些可有可無的事情上。”


    這是可有可無的事嗎,那為什麽吳林說出“遺物”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那麽凝重?


    不過見他不願意多做解釋,我也不好多問,側著身子從吳林身邊閃過,快速進了洗手間。


    等我們收拾好自己,吃完飯,開車駛出旅館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了,可杭州的馬路上依然車流湍急,對於路上的大部分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自打上車以後,吳林就一直望著窗外,我跟他說話,他也隻是偶爾迴複,大部分時候直接忽略我的存在。


    二十多天前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就感覺他不太對勁,這次看到他,越發感覺他好像和過去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同。


    這讓我不由地有些忐忑,可同樣不清楚到底在忐忑什麽。


    第二天中午,我們放下車,背上裝有各式裝備的背包,踏入了夫人山景區。


    這一次大家帶的東西格外多,原因是吳林執意讓湯剡參與這次行動,不下地還要,如果要下地,湯剡一沒有修為,也不像梁子那樣訓練有素,再者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兇險無比,我想不通,吳林為什麽非要帶上湯剡,這無異於將湯剡推進火坑。


    我試著詢問過吳林究竟是什麽打算,可吳林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他隻是說“如果確定要下地,我再告訴你原因”。


    進山以後,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長滿植被的坳地。


    看樣子這趟確實沒有白來,這一帶的風水局和衛星地圖上所呈現的一模一樣,在坳地南望,就壓著一個抽象的“龍頭”。


    從坳地北靠朝南望看去,就見幾片老林三五成群地分布在一座高坡,這些老樹叢看似分布毫無規律,其實卻能形成一個北鬥七星的布局。


    林中兩棵古鬆格外粗壯,雖說不算太高,但也勉強算是木秀於林,這兩棵樹就是龍角。


    山坡上有一片石灘,麵積不大,但怪石林立,正好能攏出一小片炁場隔離區,外麵的炁場進不去,但裏麵的炁場卻能出來。石灘借山石成炁,以山炁滋養整個風水局,它所在的這個位置,恰恰就是龍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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