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根線也是從八方巾上引出來的,但隻有圍繞在琉璃瓶上的半節沾了金剛砂。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瓶子裏應該裝有某種非常烈的酸腐液體,一旦強行破拆九宮鎖,就會牽動這兩根金屬絲,它們隻要稍微收一收力,就能將琉璃瓶的瓶口割斷,屆時酸腐液體外流,就會將匣子裏的東西融毀。


    在匣子的底部,放著一支卷起來的書卷,在書卷的兩側同樣纏著金屬絲,隻不過,這兩根絲線都已被我從九宮鎖上斬下來了。


    而在這支書卷的旁邊,還留有一些金粉壓成的印記,在它旁邊,似乎放著某種塗抹了金粉的物件,但它已經被其他人取走了。


    我拿出書卷來,抖了抖粘在上麵的金粉:“最近是怎麽了,我和這些古卷這麽有緣分。”


    吳林將浸過溫水的毛巾遞給我:“你先休息一會兒吧,這都四天不吃不眠了。”


    確實,從拿到這支匣子到現在,我除了偶爾喝幾口水,補充一下水份,粒米未進,現在又餓又困,恨不能趕緊吃點東西,再好好睡他一覺。


    我也不想這麽熬,可八方巾上的絲線太多,我就怕中間要是休息一下再反過頭來檢查絲線,就忘了剛才檢查到哪兒了,再者朱砂上的靈韻也無法滯留太長時間。


    朝身邊瞥了一眼,發現此時為我舉燈打光的人,依然是湯剡。


    我不由地驚訝:“你陪了我四天。”


    湯剡趕緊擺手:“哪能啊,我要是跟著你一塊兒熬,早就把自己給熬死了,這四天來,大部分時候都是吳老板為你掌燈照明,我該睡就睡,該吃就吃,就是偶爾替他一下。要說你們倆真不是人,正常人這麽個熬法,絕對死他個屁的。你餓嗎?”


    “餓呀,都快撐不住了。”


    湯剡趕緊將手電放下,吆喝一聲“我去給你們弄點熱量高的東西。”,便匆匆離開。


    他那邊關上門,我才問吳林:“你這幾天也是沒吃沒睡嗎?”


    吳林的一雙眼睛盯著我手裏的古卷,一邊衝我擺擺手:“我不需要。”


    但是看他那眼神,我也知道,他現在很想知道古卷裏究竟寫了什麽,說真話,我對古卷中記載的內容同樣十分好奇。


    而在我將古卷整個展開的那一刻,驚訝便立即代替了好奇心。


    這支古卷,竟也是許瞎子留下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麽,先前我一直想調查許瞎子其人,卻苦於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可現在,關於他的種種線索卻一個一個接連蹦了出來。


    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我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我總覺得,好像有人試圖用許瞎子牽引我的注意力。


    吳林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沒等我開口說什麽,他就主動勸我:“不要想太多,著眼當下吧。”


    我點了點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古卷上。


    之所以知道這是許瞎子留下來的東西,是因為如今我已能認出他的筆跡,許是佛畢竟是他的複製體,兩人除了表麵上的性格稍有不同,其他特質都是一模一樣的,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兩人的筆跡。


    不同於許是佛的囉嗦,許瞎子行文非常幹練,但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寫的東西都非常淩亂,東一句西一句,而且文字都不按規則排列,需要耗費很大力氣,才能將他們想要表達的內容梳理出來。


    由於長時間集中注意力,我現在已是身心俱疲,梳理文章內容的重任,自然也就落在了吳林身上。


    這家夥口口聲聲說自己不需要睡覺,其實現在也累壞了,但他的狀態總歸比我要好一些。


    在吳林梳理古卷內容的時候,我也在古卷上掃了幾眼,四個紮眼的大字反複出現在我的視野中:陰夜永生。


    不同於其他字跡,這四個字仿佛是被許瞎子刻意放大過一樣。


    吳林約莫用了一個小時,才將內容梳理出來,恰好這時湯剡也帶會了很多漢堡炸雞一類的食物,我和吳林邊吃邊聊,我將許是佛的事情轉述給他,而他,則將這支古卷上的內容陳述給我聽。


    許瞎子之所以留下這支古卷,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告訴自己的後人,黑暗終將戰勝光明,因為,陰夜永生,同時,他還為子孫後代留下了躲避陰夜的辦法。


    不過據我所知,許瞎子沒有後人。


    古卷中提到,許瞎子曾做過軍官,他為朝廷征討過白蓮x教,並從白蓮x教的聚集點搜出過很多怪異的古籍。


    之所以說“怪異”,是因為這些書,大多來自於明教。


    和當代一些裹著莊正的外衣,卻整天以荼毒人心、斂財騙色為己任,時不時宣揚天地不x公、謾罵正統教x派,聲稱不管你是好人壞人,隻要不信他們就不得好死的傻叉邪教一樣,白蓮x教也時常吸收其他教派的思想糟粕,以便能夠形成一個更為完善的騙子理論體係。


    至於明教算不算正統教x派,我也不敢斷言,畢竟對其不太了解。


    許瞎子是個求知欲很強的人,他閱覽過從白蓮x教搜刮到的每一本書,漸漸對明教有了一個比較深入的了解。


    他從那些書裏得知了生死樹、二宗三際論,也知道這是個崇尚光明的古代教派。


    在明教原本的理論體係裏,光明和黑暗的鬥爭必然會以光明的勝利為最終結局,起初許瞎子也相信這些理論,直到有一天,他誤入一個叫做盤神嶺的地方。


    在那裏,他見到了一些過去從未見過的東西,並在那裏發現了黑暗世界的源頭——一條自稱“陰夜”的黑蜈蚣。


    從盤神嶺出來以後,許瞎子的身體就開始發生無法預料的變化,先是自愈能力變得極為強悍,然後開始對周圍的所有事物產生麻木,仿佛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活人該有的情緒。


    他再也感受不到喜怒哀樂,再也無法對任何人提起同情心,因為他有種感覺,那些看起來外型和他相似的人,身上都帶著螞蟻一樣的氣息,或者說這些人就像是地上的螞蟻,螞蟻的死活,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說白了,從那個時候開始,許瞎子就成了四重空間的幸存者。


    他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反而感到了極大的恐懼,尤其是時常出現幻聽和幻覺,更是讓讓他驚懼不已。


    在這之後,他開始尋找讓自己恢複正常的方式,入過道,修過佛,看遍諸子百家,搜刮天下奇術異經,可隨著他的知識儲備越來越多,了解的事情越來越多,他漸漸得出了一個真理。


    自己的病,根本沒得救。


    他的病根,就是盤神嶺深處的陰夜,隻要陰夜不死,他就永遠無法擺脫現在的狀態,而且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狀態也會變得越來越糟,直至死亡。


    同時他也意識到,陰夜所代表的,就是光明出現之前的混沌和黑暗。


    許瞎子認為,既然光明衍生自黑暗,那它一旦戰勝了黑暗,自己也會消亡,當光明最終消亡以後,這個世界又將陷入黑暗,並由此得出了黑暗永存,陰夜永生的結論。


    正因為陰夜是永生不死的,所以他的病,永遠無法痊愈,因為陰夜永生,黑暗早晚有一天能夠吞噬光明,而他的後人想要在末日浩劫中活下去,就必須避開陰夜,而避開陰夜最好的辦法,就是與陰夜融為一體。


    許瞎子得出的這些結論都很奇葩,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因為他沒有在古卷中寫出這些結論的推斷過程。


    前麵我說過,許瞎子和許是佛不同,他是個行文非常幹脆的人,而這種所謂的幹脆,也造成了這家夥不管說什麽都是一筆帶過,大多隻有一個開頭加一個結論,具體過程很少被體積,這樣的東西從頭看到尾,會給人一種很無奈的感覺。


    我想,許瞎子之所以認為光明產生自黑暗中,應該是將“黑暗”理解成了黑色,或者黑夜、混沌,因為在很多人,尤其是很多古人的眼裏,虛無的顏色,就是黑,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從虛無中產生的嘛。


    事實上不管從宇宙大爆炸理論來看,還是從無極生太極的道學思想來看,虛無,都不應該具備任何色彩,它非黑非白,非明非暗,那是一種靠人類智慧難以理解的狀態,虛無的屬性就是虛無,或者說無限、無極,但凡你給它附加其他屬性,色彩也好,明亮也罷,那它就不是虛無了,因為當你為它附加了某種屬性的時候,它就變成某個具體的東西了。


    你可以說,黑白、明暗都衍生自虛無,但不能說光明衍生自黑暗,或者黑暗衍生自光明,兩者之間沒有先後關係,它們可以互相孕育,但絕不存在單方麵孕育對方的情況。


    正因如此,雖說我不知道許瞎子到底是如何得出那些結論的,但我完全可以一口咬定,他得到的那些結論肯定是錯誤的。


    也正是這些錯誤的結論,導致許瞎子做出了一個具有巨大隱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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