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我立即拉著老左迴了水室。


    老左拿出探照燈,幫我打著光,我則潛入水底,接著光線仔細觀察水室裏的四堵牆壁。


    在正西方向的一道牆上,能清楚地看到石磚上開了一排拳頭大小的洞口,但由於這一帶的炁場幾乎沉積不動,我無法通過鬼眼看到洞口對麵的情況。


    “老左,想個辦法,讓這裏的炁場動起來。”我將腦袋頂出水麵,朝老左吆喝一聲。


    要說這個底下暗窟的麵積也不算小了,要讓整個暗窟中的炁場全部流動起來幾乎不可能,畢竟炁量太大,不過我相信老左一定能想出辦法。


    老左沉思了小片刻,便有了主意。


    他深吸一口氣,凝練念力,直接在水室中央的棺材裏踏出了罡步。


    星力所致,以老左為中心,方圓三四百米內的陰氣全部被打散,看得出來,這一次他踩出的罡步比較特殊,覆蓋範圍大,但威力不算太強,陰氣隻是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卻沒有在星力的作用下消弭。


    不過這樣一來,水室裏的炁場就動了起來。


    我趕緊將腦袋探進水裏,鬼眼的視野越過洞口,看到了石板後方的情景。


    穿過這片石板,就是一條大弧度彎折的水道,我的視野範圍還是有限,但隱約能看到,水道兩側的石岸邊上零零散散地立著一些石雕。


    我再次將腦袋探出水麵,換一口起,隨後朝老左招招手,示意他下水。


    老左入水後,手裏依舊端著探照燈,光線筆直地照向水室西牆,我快速遊到西牆跟前,抬手催出一道震勁,這麵牆常年是遭受水汽侵蝕,早已脆弱不堪,僅靠著這麽一道震勁,就將其摧成了三段。


    我和老左將塌落的石板碎片挪開,而後快速潛遊數米,鑽進了連接在水室西側的水道。


    這條水道的結構,其實和我們先前遇到的那條水渠差不多,也是深挖一條渠道,裏麵灌注死水,而渠道的兩側,則是石頭搭建起來的長岸,隻不過先前看到的那條水渠是筆直延伸的,而這裏的水道則帶著非常緩的弧度。


    老左先一步爬上石岸,並探迴手來拉了我一把。


    剛剛在水流遊的時候,我就感覺水中的阻力不太正常,此時老左將光束打在水麵上,就見渠道裏的水正以很均勻的速度流動著,我們倆剛剛是逆流遊過來的。


    老左看著探照燈反射在水麵上的光斑,點頭自語:“果然是環形結構,順著這條岸一直走,應該能迴到最初見到的水渠。”


    我不由地蹙眉:“老左,你說這些是水到底是怎麽動起來的?”


    老左搖頭:“暫時還說不清楚。”


    說話間,他便端起探照燈,將光束打在了不遠處的一座石雕上。


    由於長年被潮氣腐蝕,石雕表麵的紋路已經變得極不清晰,但還是能隱約看出來,這應該是一尊佛像,他坐下的蓮座是倒置的。


    像這樣的雕像,我之前也曾見過一次,其刻畫的形象,就是明教中的主尊佛。


    我說:“眼下這個暗窟,應該也是出自許瞎子的手筆。”


    老左點了點頭,繼而轉過身,朝著渠水流動的方向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不時晃動手中的燈頭,明亮的光束在兩條石岸上來迴移動,一次次劃破黑暗。


    走了約莫五百米左右,老左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開口道:“你的羅盤還帶著吧?”


    我沒二話,直接將鈀金羅盤拿了出來,既然老左問了這句話,就說明他要借用我的羅盤。


    老左朝我手裏的羅盤揚了揚下巴:“看看指針,有沒有不規則的晃動。”


    羅盤上的指針原本就不是完全釘死的,你稍微動一下羅盤,它就會來來迴迴地顫,但我不明白老左口中的“不規則晃動”是什麽意思,此時羅盤的指針隻是慢慢地左右擺動著,和平時似乎沒有什麽區別。


    老左也隻是盯著指針,一句話都不說。


    就這麽過了一會兒,我也發現問題了,指針連著晃了十分鍾,竟然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我抬頭看向老左,老左則將視線挪向了水渠。


    霎時間,我腦子裏靈光一閃,而後便快速朝水渠貼了過去,果不其然,離水渠越近,羅盤上的指針就動得越厲害。


    這條水渠是有磁性的。


    老左也湊過來看了看羅盤,他點了點頭,對我說:“渠底是用特殊的磁石製成的,水中也帶有磁性,也正是因為兩種磁性互相影響,這裏的死水才能一直保持循環流動。”


    在我看來,水渠裏的水為什麽會流動,似乎不是一個特別值得關注的問題,老左在這上麵花費時間著實有點多餘。


    可老左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打消了我的疑慮:“在太陽墓底,也有類似的環流結構,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許瞎子,應該進過太陽墓。”


    我頓時一驚:“太陽墓?”


    這個墓曾經夜夜出現在我的夢境裏,直到我在木人穀吃下了龍眼,這種夢境才漸漸消失。


    但在那個夢中,我從未見過什麽環流水道。


    我問老左:“你確定太陽墓裏有個環流水道嗎?我怎麽沒在夢裏見過呢?”


    老左撇了撇嘴:“我也沒親眼見到,是老梁他們告訴我的。當初我在太陽墓底受到重創,是在昏迷中被大家抬出去的,老梁說,他們就是在離開墓穴的途中見到了環流水道。”


    說到這兒,老左忽地一頓,接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說不定,許瞎子也和你一樣,是在夢中見到了太陽墓。”


    這話一出,我腦子裏立即浮現出了三個字:老學究。


    難不成,許瞎子就是吳林口中的老學究,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如果許瞎子也曾進過四重空間,那他也有可能與吳林一樣,也具備強悍的自愈力和延遲衰老的能力。


    雖說他是成化年間的人,但也未必活不到清末明初。


    老左大概是見我一臉的思慮,抬手在我麵前晃了晃:“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我不能將吳林的事和盤告訴老左,於是隨便打了個馬虎眼:“老左,你說……為什麽在許瞎子建造的暗房裏,都留有明教的痕跡呢?”


    本來就是想轉移一下老左的視線,沒想到老左還真給出了一個十分正經的答案:“這個問題我也想過,為此我還查閱了很多與明教有關的文獻,這個教派是個二宗教派,他們認為世界有兩個本源,光明與黑暗、善與惡,而光明和黑暗一直在不斷交鋒,都想要徹底扼殺對方。我覺得,明教對於許瞎子來說,可能隻是一種思想寄托,他未必真的信這個教派。”


    最後一句話我不太理解:“思想寄托?”


    老左點頭:“就是說,明教中的二宗思想,和許瞎子自己的思想相契合,他喜歡這個教派,隻是因為這個教派比較適合他而已。我比較在意的是,他所理解的黑暗,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含義。”


    我撇了撇嘴,沒再就這個問題深究下去。


    因為在我看來,老左一定對許瞎子做過極為係統和深入的研究,要想讓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清楚,恐怕要花費不少時間,可眼下顯然不是閑聊的好時機。


    我們倆順著水流方向繼續走,十五分鍾後,一棵精雕細琢的生死樹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但這棵生死樹和我們之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它的枯枝顯然要更多一些,而另一半比較繁茂的樹冠也像是遭受了死亡侵蝕一樣,出現了即將凋零的頹勢,而在生死樹的分界線上,還多了一條頭顱輕揚的蜈蚣。


    這棵生死樹好像有著別樣的寓意,但我也想不通許瞎子究竟想表達什麽。


    老左蹲下身子,仔細照了照蜈蚣的腦袋,就見它的腦袋中間好像有個微微凸起的橢瘤,但由於腐蝕太嚴重,橢瘤上的石刻紋路已經消失了。


    片刻,老左歎了口氣:“是張人臉。”


    他是說,這個橢瘤上原本刻畫的東西,是一張人臉。


    我仔細看了看那個瘤,實在看不出任何人臉的樣子,可老左剛才的口氣,卻又十分的肯定。


    我不由地疑惑:“你怎麽看出來的?”


    老左指著那條蜈蚣說:“這東西就是夜魔的本體,不對,應該說是夜魔的原型,我在太陽墓地見過一次。可我想不通,許瞎子是怎麽知道,夜魔的原型是條蜈蚣的呢?”


    說話間,他反複在生死樹上打著光。


    過了片刻,老左又問了句:“你說,當年的羽山居士,到底是怎麽創出換魂術的?”


    我明白老左的意思:“這位羽山居士,不但聽說過陰夜,而且還知道,借助陰夜的力量可以逆轉天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葬教崛起之前,行當裏幾乎沒有人聽說過夜魔這兩個字。”


    羽山居士作為還魂術的研創者,必然知道這道術法必須借助夜魔的力量才能施展,所以他畢竟知道夜魔的存在,自打三千年前夜魔被薑太公壓在西疆,行當裏就再沒有出現過夜魔的任何記載,直到葬教崛起,老左他們才在機緣之下得知夜魔的存在,而在此之前,行當裏的人應該沒有任何渠道能探聽到夜魔的任何信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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