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的速度相當快,隻十來秒鍾的功夫,它就進入了車燈照亮的區域。


    眼下我也算是看清它的樣子了,在燈光照耀下,它渾身上下都裹著一層黑色的靈質,外型看上去像極了一隻渾身裹滿瀝青的幹屍,而且我留意到,被燈光這麽一照,它身後竟還投出了一道狹長的影。


    從它距離我們還有不到一百米開始,青拔的臉色就明顯有些慌張,看到她的表情我就知道了,這種幹屍般的小鬼就是龍嶺一帶的食靈。


    不過我不能理解,這東西明明是靈體,為什麽杯燈照射還會出現影子。


    況且這裏的食靈和食靈街的食靈差別也太大了,兩者之間唯一的相同點,就是它們都是通體黝黑,但食靈街上的食靈被兌婆婆喂得很好,一個個都胖的跟什麽似的,走路的時候也是就兩腳著地,雖說看不清麵相,但渾身上下總歸還是散發著一股平靜溫和的氣質,再看這裏的食靈,這都枯槁成什麽了,竄行的時候還是四肢著地。


    大概是因為見慣了食靈街上的食靈,所以我對食靈這東西沒什麽戒心,就如同多年養狗的人通常也不怕野狗一樣。


    可青拔的表情卻變得越發緊張了。


    李淮山還笑她:“你就是一隻食靈麽,你怕什麽?”


    青拔抿了抿嘴,沒說話。


    老左則湊到我跟前,小聲說了句:“這東西不太對勁。”


    “哪兒不對勁?”


    “食靈原本就是天地靈氣所化,不管外型怎樣,通常都是陰陽中正,氣質平和,可這隻食靈身上明顯帶著很強的邪氣,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附了身。”


    老左見多識廣,他的話,我還是信的。


    隻不過食靈本來就是靈體,說它們是鬼物也不算錯,可我這輩子從沒聽說過,鬼還能被別的東西附身的,隻聽說過鬼附在用陽身的生物身上。


    食靈一路急躥,到了suv旁邊才停下來。


    它從我們身邊越過的時候,我明顯看到它側了一下眼睛,朝著我們這邊瞄了一眼。


    沒錯,我確實能看到它的眼,相比於食靈街上的食靈,這隻食靈的五官相當具體。


    它停在車子的油箱口旁邊,湊著鼻子朝油箱裏聞。


    剛才黃玉忠檢查油箱的時候,已經將油箱封蓋和塞子全都拔開了,我現在都能聞到從裏麵散發出來的汽油味兒。


    就見那隻食靈扶著車身,慢慢將身子站立起來,隻用雙腿著地。


    它把整個右胸口都壓在了油箱上,接著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細響,食靈的胸腔竟然慢慢地張開了。它胸前好像長著大片用瀝青裹起來的長毛,胸腔裂開的時候,先是那些粘稠瀝青一樣的靈質慢慢滑開,然後就能看到毛發被分開的怪異景象。


    更詭異的是,這些毛發不是自己分開的,而是被一隻白色的小手扒開的。


    那隻手從食靈的胸腔裏伸出來,先將一側的長毛扒開,接著又扒開另一側的,等到食靈的胸腔暴露出一個足有五六厘米深的口子,小手縮迴了食靈體內,幾秒鍾後,便有一張慘白色的臉從這個小口中擠了出來。


    那張臉看起來像張嬰兒的臉,上麵還帶著初生兒的輕微浮腫,但額頭和臉頰上卻長滿了皺紋,因為麵部腫脹,這些皺紋被撐得非常寬,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撐炸一樣。


    一看到這張臉,老左頓時皺起了眉頭:“這不是普通的嬰靈。”


    我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嗎,普通的嬰兒哪有這麽具體的五官。


    下一瞬間,那張嬰臉就突然張開了雙眼,當時它是側對著我的,可因為鬼眼的視覺是立體的,我還是有一種和嬰靈對視的感覺。


    那雙血紅色的眼,就如同一對陷在鼻梁兩側的深淵,一眼看不到底,隻能看到從淵底不斷閃爍的血紅色光輝。


    僅是這麽一打眼,我就感覺腦仁猛地一懵,要不是我反應快,立即凝練念力守住心神,弄不好已經失神了。


    當時梁厚載也是身子一顫,微微後撤了半步,顯然他也受到了影響。


    我轉頭看向梁厚載,梁厚載也望向我,他一邊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一邊又向我投來了非常不安的眼神。


    我問青拔:“龍嶺一帶的食靈向來都是這樣的嗎?”


    青拔的心思不在我這邊,也沒有聽到我說話,此時她也隻是眉頭緊皺地盯著那隻食靈,眼神還算清澈,倒也沒有失神的危險。


    從青拔的表情上我就知道,在過去,龍嶺一帶的食靈絕對不是今天的樣子。


    這地方一定發生過什麽,才導致食靈發生了異變。


    還有,這輛紅色suv的主人究竟是誰,他為什麽要棄車而逃走,而且在逃走的時候,還特意從副駕駛方向離開。


    這個人的緊急離車,和食靈有沒有直接關係?


    我心裏正想著這些,就見那張緊貼在食靈上的嬰臉突然變了一副格外猙獰的表情,它慢慢地轉頭,視線從油箱口挪到了側車窗上,又順著車窗慢慢挪動,最後落在了我們身上。


    就聽青拔低聲叫道:“不好,快走!”


    她仿佛是擔心食靈發現我們,就連開口提醒也不敢提高音量。


    話說這丫頭是不是被嚇傻了?現在嬰臉都完全轉向我們了,就算你把聲音壓到誰也聽不清那也沒用了,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老左瞥了青拔一眼,轉而對我說:“除掉附身靈,食靈應該就能清醒過來。食靈的智商很高,咱們救了它,它會拿咱們當恩人。”


    那還等什麽?


    老左話音一落,我就撒開陽線,施展騰雲步朝食靈奔了過去,離食靈還有不到十米距離的時候,我才抖動手腕,擲出八卦錢。


    我手裏的陽線正好十米長,超出十米,就超出了八卦錢的攻擊範圍。


    寄生在食靈身上的嬰靈也不是什麽特別強悍的鬼物,八卦錢破空而至,不偏不倚地壓在了它的眉心處,單單是錢鋒上那一點點陽氣,就足以讓這隻嬰靈灰飛煙滅。


    都說鬼物宜鎮不宜殺,可我也沒想到五官如此具體的鬼物,竟然這麽不扛造啊。


    嬰靈一除,食靈的身形就發生了變化,它那枯槁如幹屍的身子慢慢變得圓潤起來,麵貌也漸漸變得模糊。


    我以為它最終也會像食靈街上的食靈一樣,變得溫和平靜起來,可過了沒多久,食靈的變化就陡然中止,它的五官還是沒有完全模糊,身形也沒有徹底圓潤起來,而從它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中,依然帶著一份陰沉和暴躁。


    起初我還想,弄不好野生的食靈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直到老左吆喝一聲:“它身子裏還有一個附身靈!”


    得他這麽一喊,我才察覺到食靈身上確實有一股原本不屬於它的暴躁邪氣。


    就在這時,食靈突然揚起了脖子,對著夜空張大了嘴,那神情,就跟張著嘴等待天上掉粑粑一樣。


    黃玉忠湊著耳朵聽了聽食靈這邊的動靜,不太確定地說:“它好像在唿喊。”


    唿喊?我離食靈最近,卻什麽都沒聽到。


    聽到黃玉忠的話,青拔大叫一聲不好,說食靈這是在唿喚同伴。


    老左頓時眉頭大皺,他快速朝四周撒望了片刻,自言自語地低聲說:“怎麽這麽多,漫山遍野全都是?”


    李淮山忍不住問:“什麽東西漫山遍野全都是?”


    老左聲調一沉:“還能是什麽?難以計數的食靈從四麵辦法過來,咱們已經被包圍了!”


    李淮山嘴巴一咧,抱怨起來:“都怪你,說什麽隻要弄死嬰靈,食靈就拿咱們當恩人,要不然仉若非也不能那麽著急出手。現在可倒好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那唧唧歪歪唧唧歪歪,李淮山就是這一點最讓人不爽。


    當時我們所處的地方,公路左側是攔了防石網的山壁,右側就是一條相當長的大坡,順著山坡下去,就是一條很深的山溝。


    老左也沒工夫搭理李淮山,抬劍指著山溝,衝在場的人吆喝一聲:“進山溝,快!”


    說話間,他已經一馬當先衝下公路。


    為什麽要衝進山溝?說白了還是怕食靈聚集到公路上來,食靈太多,陰氣太重,萬一有車輛經過,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可對於我們來說,進山溝絕對是最愚蠢的選擇,那地方陰氣重,加上炁場淤積不通,食靈進去就如遊龍得水,會變得越發兇惡,我們應付起來也會變得越發麻煩。


    但沒辦法,老左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管遇上什麽事,首先想的都是如何保護無辜,自己的安危反倒常常被他忽略,不得不說,他這麽做,確實很能體現人性的光輝,但偶爾也會連累兄弟。


    那又能怎麽辦呢,他都已經一馬當先衝下去了,我們還能撂下他不管啊。


    老左剛衝下公路,我就施展騰雲步跟了上去,李淮山他們幾個也前後腳追了過來。


    路邊的長坡非常陡,途中還有很多石頭和植被,我們一邊極速往山溝裏奔跑,一邊還要努力保持平衡,萬一一腳沒踩好失去重心,連滾帶摔滾下山溝,被陡坡上的石頭這麽一硌,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植被這麽一劃,等進入山溝的時候,人都成了爛肉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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