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組織上也沒幾個人認識我,我過去不過去沒什麽差別,索性就躲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默默觀察山路那邊的情況。


    莊有學帶著老左抵達山路,兩輛軍車正要也停了下來,第二輛車上的人保持著按兵不動的姿態,隻有第一輛車的駕駛室裏下來了兩個人。


    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兩個人都不是軍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穿著一身很板正的黑西裝,手上還提著一個公文包,渾身上下也散發著一股職場氣質。


    另一個的人年紀在二十歲上下,但續著很長的胡子,頭發也很長,這人穿一件鬆鬆垮垮的長袍,像是特意要將自己打扮成隱士高人的樣子,可下車以後卻端著副誰都看不起的嘴臉,離著這麽遠,我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蛋味兒。


    老左和莊有學到車前和這兩個人交談,黑西裝的表現中規中矩,沒看出他對老左和莊有學多尊重,但也看不出輕視,反正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長袍卻一直擺著張非常讓人不爽的臉,你也說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囂張還是輕蔑,總之就是對人沒有最基礎的尊重。


    我估摸著,這個穿長袍的小子弄不好會挨揍。


    你們別以為老左平日裏待人和善,他的脾氣就一定比常人要好,說真的,脾氣軟的人可做不到他那麽殺伐決斷,這家夥沒脾氣的時候是真沒脾氣,你怎麽跟他鬧都沒事,可一旦脾氣上來,再鬧可就要挨揍了。


    果不其然,在交談了沒多久之後,老左就動手了。


    不過先動手的不是老左,而是那個穿長袍的年輕人,我也不知道他動手的原因是什麽,隻看到他突然端了個架勢,拂手就朝老左的脖子掠了過去。


    看得出來,這家夥是下過苦功的,這一手拂手功夫相當精湛,手臂帶著那麽寬厚的袖子在空中揮動,竟還能拂出一股似真似幻的飄渺氣勢。


    隻可惜,這樣的功夫嚇唬嚇唬別人還行,放在老左麵前就沒用了。


    年輕人的手拂到半空,還沒等觸及到老左的脖子,他就猛抽一口涼氣,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左的天罡鎖已經鎖住了他的手腕。


    天罡鎖的威力我是見識過的,別說是眼前這小子了,換成我被老左扣住,要想掙脫也得花不少力氣。


    黑西裝見同伴吃癟,竟也主動撲向老左,這人的身法也不錯,步子虛虛晃晃,一步探出,身形能出現三四次變化。


    老左都沒拿正眼看他,隨便踹出一腳,正好踹中他的大腿,然後黑西裝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常年練習八步神行得來的這股腳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論身手,這兩個人在行當裏也能隱約摸到一流的門檻了,但和頂尖高手老左比起來,兩個人還是差得太遠。


    這時黃玉忠湊到我身後,小聲說:“當初左有道在寄魂莊弄我的時候,比這還輕鬆呢。”


    我頓時笑了:“誰讓你惹他呢。剛才那兩個人跟老左說什麽了,老左這麽大火氣?”


    說這話的時候我忘了一個前提,先動手的人不是老左,而是那個穿長袍的年輕人。


    黃玉忠“嘖”了一下嘴,說:“剛開始這兩個人一直在奚落莊有學,然後左有道就不願意了,就開始揶揄他們。你別看左有道平日裏正經八百的,那嘴可毒了,一個髒字不說,還氣得人滿腦門冒青煙。後來那個年輕氣不過,才動手的。不過看這意思吧,左有道就是故意激他們的,他們要是不動手,左有道也沒理由弄他們。”


    “聽出這兩個人是什麽來路了嗎?”


    “沒聽出來,不過聽那個穿西裝的人說,他們這一次來,就是打算接手這邊兒的勘探工作,還讓莊有學帶著人離開。”


    我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隨後就讓黃玉忠把孫路遠喊來。


    孫路遠雖說沒能成為信字門的正規門人,但怎麽說他也是信字門出身,從小就跟著孫先生和我三叔在各個門派間走動,體察人心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叫他來,隻是想讓他當個和事佬,到山路上拉架。


    孫路遠倒也沒推脫,聽了我叫他來的意圖以後,他隻應了聲:“沒問題。”,就朝山路那邊去了。


    本來我站在這麽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說白了也是圖個清靜,沒想到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這個小角落裏卻是熱鬧不斷,孫路遠剛走,就有一個穿野戰服的戰士過來了。


    我朝那人瞥了一眼,見他一邊衝我笑,手上一邊做出摸戒指的動作,就知道他是掌東海。


    黃玉忠對掌東海不太了解,也認不出他來,直到掌東海到了我跟前,黃玉忠才詢問了一句:“你有啥事?”


    我直接越過黃玉忠問掌東海:“摸清他們的底細了嗎?”


    掌東海那張假臉上綻出了更深的笑意:“摸清了,軍車上全是清一色的工程兵,普通的戰士壓根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他們不知道咱們的組織,也沒聽說過莊有學。我覺得戰士們都沒什麽問題,但車上有幾個兵頭,看起來就不大對頭了。”


    “哪兒不對頭?”


    “每輛車上都有三個兵頭……”


    “你別老兵頭兵頭的,這些人什麽軍銜?”


    “我問了一下,他們說,自己是二級士官。而且我問得很仔細,他們迴答的也很仔細,當時有個人說自己是二級士官的時候,旁邊還有個戰士幫他糾正,說他應該是中士。”


    2009年七月中旬前後有過一次軍改,當時就將二級士官這個軍銜取消了,雖說這才過了不到一年,外麵人的對軍銜的改動不太清楚,但部隊裏的人,不至於犯這樣的錯誤。


    要知道掌東海的軍銜可比這些兵頭高很多,他們迴答類似的問題,是不能隨便亂說的。


    話說掌東海是什麽編製,他的軍銜怎麽這麽高?


    掌東海接著說道:“我看這六個人啊,一個個都像是練家子,但都不像在部隊裏待過。”


    我默默地點頭,期間視線一直落在山路那邊。


    孫路遠果然不負所托,很快就平息了事態,老左也被莊有學拉迴了營地,可山路上的兩輛軍車,卻沒有開過來。


    看那意思,今天晚上,車上的人是不打算到營地裏過夜了?


    老左和我心有靈犀,他下了山路以後隨便撒望幾下就發現了我所處的位置,要知道我站的地方被一片樹影擋著,用肉眼很難看清我的樣子,老左又不像掌東海,專門幹情報工作的,眼神厲害,直覺敏銳,他能發現我,完全就是因為他能感應到我的存在。


    臨進樹影的覆蓋區之前,老左還在問莊有學:“他們這就是故意找茬,這些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和咱們寄魂莊有仇嗎?”


    莊有學無奈地歎氣:“咱們寄魂莊在行當裏一向與人為善,哪有這麽多敵人?他們找我的麻煩,說白了,還是因為我坐了不該坐的位子。”


    對於組織裏的那些糾葛,我不好多問,老左也知道自己不能問得太深,於是也隻是歎了口氣,強行打住了話頭。


    我問莊有學:“這些人來了,不會影響咱們的勘探進度吧?”


    莊有學的表情十分尷尬:“肯定會影響,他們是想將咱們趕走,自己來接手鬼陰山的攤子。”


    鬼陰山的事兒都了結了才跑來接單子,說白了,這幫人就是來搶功的。


    如果說左有道搶了我的功勞,那我無所謂,可如果這麽一幫酒囊飯袋來搶我的功,那不好意思了,我可不會讓他們如願。


    這時老左開口說道:“要說起勾心鬥角這種事兒,我是真的不在行。”


    他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隨即給了他一個笑臉:“你不在行我在行。莊大哥這些年可沒少照顧我,現在他碰上了困難,我該幫的,能幫的,一定會盡力幫。”


    老左也忍不住笑了:“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莊有學也在一旁客氣道:“那就麻煩你了。”


    沒過多久,孫路遠也迴來了,這小子心眼多,不但當和事佬拉了架,還順道和黑西裝套上了近乎,聽孫路遠那意思,黑西裝似乎想籠絡我這邊的人,以便利用我的勢力去對付老左。


    在這貨看來,我和老左本來就是二虎相爭,表麵上團結,其實暗地裏也是互相算計,畢竟大家都是年輕翹楚,誰也不想被誰壓住。


    不得不說,這幫人在來之前,一定做過不少功課,我入行的時間畢竟短,名聲不顯,也沒幾個人知道我的修為道行,如果用常識來看待我,不管怎麽看,我都不應該具備和老左抗衡的實力。


    為了拆莊有學的台,竟不惜費神研究我的底細,看樣子組織內部的權力糾葛,比預想中來得還要猛烈啊。


    不過我現在要將主要精力放在勘測工作上,沒那麽精力在這些宵小身上花心思,嗯,既然沒功夫搭理他們,那就隻能請他們到深淵巨嶺裏兜上幾天,喝幾天西北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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