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有道感應不到炁場了,這可真是天下奇聞。他感應不到炁場,那就相當於不是瞎子卻看不見東西,不是聾子卻聽不到聲音。


    不過迴頭一想,我現在不也失去了嗅覺麽。


    沒了嗅覺,我根本無法辨認出眼前這口棺材究竟來自於哪個朝代。


    以前我一直將識香辨古當作一種不太重要的能力,可如今我突然失去了這種能力,心裏頭卻沒有來的發慌,腦子裏也變得亂糟糟的。


    不過左有道好像沒什麽異樣,此時他正端著手電朝棺蓋上打光,我看到他的臉色還是一樣的沉著平靜。


    仔細在棺材上掃了兩眼,左有道便皺起了眉頭;“不是用玄鐵打造的?”


    當時他自言自語的聲音比較小,我聽得不真切,便問:“你說什麽?”


    左有道直起腰來,朝墓室的其他區域打著光,一邊說道:“這世上有一種特殊的玄鐵,可以阻斷人的炁場感知能力,剛才我發現自己無法感應到炁場,就在想,這口棺材可能就是用那種玄鐵打造的。不過怪了……這一帶好像都是石頭和木頭,壓根就沒有金屬類的東西啊。”


    我說:“不隻是你感應不到炁場,我現在也聞不到味道了。”


    左有道一怔:“怎麽迴事?”


    “不清楚。”


    我一邊悶悶迴應著,一邊走到石棺前,嚐試著去推動棺蓋。


    隨著“嗤啦——”一聲長音,棺蓋慢慢滑開了一道很窄的縫隙,借著這道縫隙,我就能看到棺材中的全景。


    棺材裏幾乎空空如也,隻在正中心的位置放了一塊錐形的石頭。


    一塊石頭而已,能有什麽異常?


    我索性將棺蓋的縫隙推得更大一些,伸進手去,將那塊石頭拿了出來。


    單用肉眼看的話,這東西確實和石頭無異,可當我觸摸到它的時候,觸感卻和粗糙的木頭差不多,而且這玩意兒非常輕,拿在手裏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左有道也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我手裏的東西,可就算是見多識廣如他,也說不出我手裏的東西究竟是用什麽材質打造的。


    更怪異的是,許瞎子為什麽要將這東西放在一口棺材裏?


    除非許瞎子還活著,要不然這樣的問題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答案。


    我和左有道合計了一下,覺得這東西興許不詳,於是便將它放迴棺材,並蓋上了棺蓋,打算等我們離開地穴的時候再將它帶出去研究。


    隨後我和左有道又湊到了那三口立棺前,細細查看裏麵的屍體。


    左有道將大半個身子湊到其中一口棺材的破口上,高舉手電朝裏麵打光,光線從屍體的臉上掠過時候,我就看到它的眼眶快速抽出了一下。


    “果然是活的。”左有道一邊說著,一邊擰動受點傷的聚焦環,讓落在屍臉上的光線變得更加明亮。


    在強光照射下,那具屍體在快速顫了兩下眼角之後,就忽地一下將眼皮整個睜開了。


    這家夥沒有眼白,整個眼球都是黑漆漆,燈光打在上麵,還反出了黑玻璃似的反光。


    我問左有道:“它在看咱們?”


    左有道細細打量著屍體的眼眶,一邊迴應我:“這裏除了咱倆也沒別人,他不看咱們還能看誰?”


    說完,左有道便將光束挪到了旁側的一口棺材上:“這些棺材裏應該都是些沒成型的屍傀,看樣子這許瞎子確實知道立棺養屍的手法,但他的養屍手藝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大非,你不覺得,這個許瞎子……又像是行當人,又不像是行當人麽?”


    確實,許瞎子既然懂得養屍的手法,那他應該是行當人無誤,可他卻又把屍煞養成了屍傀,這也足以說明許瞎子這個人幾乎沒什麽修為,頂多隻是個知道些奇門手藝的行外人。


    我也猜不出許瞎子到底是什麽身份,但我感覺他似乎就是為了建造這個墓,才特意掌握了那麽多雜七雜八的奇門手藝。


    左有道直接將三口殘破的立棺拆爛,又拿出青鋼劍,一劍一個,清理了三具屍傀。


    本來我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周圍的牆壁和地板上,想看看這些地方有沒有暗門之類的東西。


    可就在左有道將最後一具屍傀處理掉的時候,那口立棺材的底板因為承受不住屍傀的重量,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崩出了一道足有小拇指寬的縫隙。


    我和左有道幾乎是同時發現,縫隙的下方竟然是個黑漆漆的地洞。


    隨後左有道將另外兩口立棺也推倒,每一口棺材下方都有個兩尺多的圓洞,這些洞足有三十多米深,洞底是渾濁的水,至於水裏還有什麽東西,我暫時也看不見。


    在每個洞口旁的地磚上,都用陰刻的手法鑿刻出了一棵樹的紋路。


    最左側的一棵樹被刻畫得枝葉繁茂,中間一棵樹完全幹枯,隻有最右側的一棵樹,半生半死,一半枝葉繁茂,另一半枝幹枯萎。


    左有道看著這三個洞口,習慣性地挑了挑眉毛:“夠深的啊,也不知道底下有什麽。”


    我問他:“讓你選的話,你選擇進哪個?先提醒你啊,要是咱們進錯了,弄不好就是死路一條。”


    沒想到左有道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抬手指了指左右側的洞口:“進這個。我打頭陣,你殿後。”


    這家夥也是個說幹就幹的主,很少見到他拖泥帶水。


    這不麽,一句話剛說完,他就走到洞旁打下了鋼釘,並將一條鎖鏈放進了洞裏。


    地洞是垂直向下延伸的,加上洞壁又特別滑,我和左有道都不敢有絲毫怠慢,下洞之前,我們先在腰上綁了鎖扣,將自己和登山索連在一起,才前後腳鑽進洞口。


    洞的寬度隻有兩尺多,在裏麵活動的時候手腳非常不靈便,動作偶爾大了一點,胸口或者後背就會擠在油滑的洞壁上,別提多難受了。


    左有道身子大,加上又背著背包,更是連低頭都十分困難,我隻能一直用左眼幫他觀察下麵的情況。


    就這麽下了大約三十多米,左有道戴上潛水護鏡,猛吸一大口氣沉入了水中,一直等到腳下的碎浪聲變得沒那麽密集了,我才快速戴上護鏡,鬆開鋼索落水。


    這裏的水之所以渾濁,是因為水中也漂浮著很多紙灰一樣的絮狀物,而且洞底的水道鎮宅,兩側都是人工開鑿出來的石壁,又平添了一份讓人不適的幽閉感覺。


    左有道已經端著探照燈朝前麵遊過去了,我也快速擺動手腳,朝他那邊追了過去。


    眼看就要追上左有道的時候,我就看到水裏快速流竄著不少氣泡,便下意識地順著氣泡躥過來的方向望去,就見絮狀物和氣泡的縫隙裏隱約顯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臉影。


    這個影子沒有出現在鬼眼的視野中,我是用肉眼看到它的。


    我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便停下身來用力擺手,將眼前的絮狀物驅逐開。


    這些紙灰一樣的絮狀物被我撥得四處攪動,在水中快速流竄的氣泡也被攪得亂七八糟,視野非但沒變清晰,反倒越發混沌起來。


    無奈之下,我隻能朝臉影出現的地方貼了過去,可那裏出了一塊不斷冒出氣泡的石壁,什麽都沒有。


    這時我聽到了急促的破水聲,心想左有道可能離開水域了,便也沒再耽擱,趕緊追了上去。


    前遊兩三米,就到了水道的盡頭。


    和水道相連的,是一條流速非常緩慢的地下河脈,河水不算深,將整個身子直立起來,水位正好能達到我的大腿中部。


    我鑽出水麵的時候,左有道已經收起探照燈,並拿出手電朝著河道中央的一座石島打光。


    那座島好像也是人為修建出來的,它的形狀太規整了,遠看就是一個巨大的半x球體穩穩地壓在水底,隻有頂端的一小部分露出水麵。


    在石島的中央,還有一棵青銅鑄造的生死樹,這地方水汽太重,就算是化學性質穩定的青銅也遭受了很強的腐蝕,如今樹身上的小細節已經看不清楚了,原本精雕細琢的木紋,看起來也像是一道道猙獰的裂痕。


    “怎麽這麽慢?”左有道望著石島,頭也不迴地說。


    他這麽問倒也沒有責怪或者質詢的意思,語氣比較中性。


    我說:“你穿過水道的時候,沒看到那張臉嗎?”


    左有道迴過頭來看我:“人臉?”


    “我剛才在水裏看到了一張臉……不過看得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看走眼了。”


    話雖這麽說,但我覺得,剛才水中確實出現過一個臉影。


    左有道猛皺了兩下眉頭,但他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端著手電,朝石島走了過去。


    我跟在他身後跨過半個河麵,最終來到了石島上,左有道似乎對生死樹的半側樹冠很感興趣,他一上島就將光線打在了樹冠上。


    也就是他這麽一打光我才看清楚,這棵樹的枝葉上竟然還掛著許多瓶蓋大小的掛飾,隻不過由於腐蝕得太嚴重,青銅打造的掛飾隻剩下一個形狀不規則的輪廓,而且它們都和枝幹黏連在了一起,以至於剛才我用鬼眼觀察這棵樹的時候,隻把他們當成了腐鏽嚴重的樹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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