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水蕩,其實就是愁雲穀後方的一片的水泊,由於周邊長了大片蘆,而且這些蘆葦四季常青,似是永遠不會變色一樣,所以鬼陰山的人早年也曾叫它青蘆蕩。


    之所以後來更名為泅水蕩,是因為四十年代的時候鬼陰山曾想在水泊對岸建一座洞神廟,既然要建廟,就要先建渡口,好將建材運到對岸去,可誰知鬼陰山花了兩三年,竟然沒能將一個簡單的渡口建起來。


    不是湖澤漲水衝垮了工事,就是一個閃電劈下來,劈焦了弟子們事先搭建好的帳篷,要麽就是湖灘上莫名起火,燒毀了好不容易才運過來的建材。


    後來鬼陰山的人看明白了,這是洞神不想讓人擾了自己的清淨,才對建廟的事情百般阻撓。


    既然渡口建不成了,以後想要渡過水泊,就隻能泅渡,大概是出於一種調侃的心裏,鬼陰山門人就將青蘆蕩改叫作了泅水蕩。


    另外不得不提一提泅水蕩裏的那位洞神,據說那是鬼陰山的開山祖師在過世以後修成了肉靈,說難聽點就是屍身得了道行,修成了屍妖,他的弟子便在泅水蕩底建了一座鎮水廟,將他供在了裏麵。


    加上水泊附近正好有個比較大的構造洞,鬼陰山門人就聲稱,他們的開山祖師進了水泊以後就成了洞神,在這裏保佑鬼陰山萬世興盛。


    其實這種說法很有問題,所謂鎮水廟,其實就是一座用整塊巨雕出來的完石廟,廟沉水底之後,再將一口棺槨塞進廟裏,並封住廟門,而棺槨裏的東西,就是那隻屍妖。


    這麽幹可不是為了祭奠祖師,而是單純地想要鎮住屍妖而已,當初的鬼陰山子弟應該是沒有能力將屍妖的肉身毀掉,才隻能退而求其次,將它暫時封禁起來。


    像這種被鎮在水底的邪祟,當然不可能成為造福一方的洞神,保佑山門萬世興盛更是無稽之談。


    祖師爺死後化妖,這麽丟人的事兒被鬼陰山弟子添油加醋以後,竟然能變成一段美談,我也是服氣。


    不過據掌東海的探子迴報,鎮在水泊下的邪祟好像還挺靈驗的,基本上每當鬼陰山弟子有求於它的時候,每每能夠受到應許。


    正因為如此,鬼陰山的人都以為關於泅水蕩和洞神的傳說都是真的,甚至在鬼陰山門人的眼中,“肉靈”這個詞幾乎能和“肉身成聖”劃上等號,他們壓根就不知道,在我們這個的行當裏,肉靈,本來就是屍妖的婉稱。


    順帶一提,鬥婚的第三關,就是要通過洞神的考驗。


    鎮在水底的屍妖絕對不會聽到門中弟子的請願,也絕對不可能幫他們承願,所以我懷疑,在水泊中除了屍妖,極可能還有其他東西。


    由於我暫時看不穿泅水蕩中隱含的兇吉,所以才囑咐李淮山他們,出了愁雲穀以後,就在穀口等著,不要妄動,更不要貿然進入泅水蕩。


    可沒想到掌東海竟然沒等我過來就派人出去查探情況,如今派出去的探子一直沒迴來,恐怕這泅水蕩裏頭暗藏了不少兇險。


    你猜猜掌東海把誰派出去了?


    牛哥、石爾、黃玉忠,還有梁厚載隊裏的兩個人,這幾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江湖經驗淺,修為也不高。


    掌東海主動向我解釋,說是派出這麽一幫人出去打前站,主要是因為穀口這邊還得有人守著,如果他或者梁厚載進泅水蕩探查情況,潘九州的人卻在這時候突然衝到穀口,我和左有道又沒及時跟出來,穀口這邊也沒有得力的人守著,那樣弄不好是要出亂子的。


    我心裏火大,任他在一旁不停地解釋,卻不作任何迴應。


    掌東海為什麽這麽著急把人派出去?還不是怕左有道把我的功勞給搶了麽,他是想在我們之前把泅水蕩裏的“洞神”給解決了,因為主意是他出的,加上他又是我的人,最後不管怎麽算,功勞都會算在我的頭上。


    說真的,如果不是我和左有道出來的及時,掌東海弄不好已經親自進泅水蕩找人了。


    後來掌東海大概是見我一直不理他,才噤了聲,悶悶地退到了一旁。


    我在心裏合計了一下,覺得牛哥他們遇難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有黃玉忠在,很多危險他們都能提前規避,加上牛哥和石爾雖說修為差了點,但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也有足夠的保命本錢。


    現在我比較擔心梁厚載帶來的那群人,畢竟我對那群人幾乎沒有多少了解,他們有多少本事,我也不清楚。


    左有道提議我和他組成一隊,梁厚載和掌東海組成一隊,分頭進泅水蕩尋找牛哥一行的下落。


    我仔細考慮的一下,最後還是否決了左有道的提議,梁厚載和掌東海必須留下來,因為我也不能確保後麵人會不會提前衝破山穀中的迷陣,梁厚載足夠聰明,掌東海隻要不犯渾,應變能力也是非常強的,隻要有他們來坐鎮穀口,就算潘九州一夥提前出來,也會被他們拖延住。


    怕就怕掌東海又犯渾,這家夥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一看到左有道那邊的人心境就會失衡,以前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等迴到渤海灣,我覺得我有必要和掌東海好好聊一聊了。


    將梁厚載和掌東海留在穀口之後,我和左有道沒敢再耽擱下去,立即離開穀口,直奔泅水蕩。


    半路上,左有道突然幫掌東海求起了情:“董海也是好心辦壞事,你就別怪他了。”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什麽好心辦壞事,他這麽著急派人出去,就是想搶功。”


    左有道也算是個人精,當然明白我口中的“搶功”是什麽意思,他笑了笑,語氣平和地說:“你身邊這些人都不錯,看得出來啊,他們對你都很忠心。”


    我一邊朝著泅水蕩疾跑,一邊朝左有道瞥了一眼,說:“你身邊的人不也對你很忠心麽?”


    “不一樣,我身邊的人和我都是朋友關係,也可以說,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你身邊的人大部分都是你的下屬,你還別不承認,你身邊的人,沒幾個敢和你稱兄道弟的,對他們來說那是一種越界行為,在他們眼裏,你首先是他們的帶頭老大,其次才是他們的朋友。”


    “我怎麽……聽你這麽一說,心裏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呢。”


    左有道衝我一笑:“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啊,主要是怕你想不開。”


    “我有什麽好想不開的?”


    “你剛才不是對董海愛答不理的麽,你就不會覺得自己態度不好,覺得自己有點愧對董海?”


    “別鬧了,我剛才態度夠好的了,要不是你們那邊的人在場,我早就罵他了。哎,不是,你怎麽冷不丁地提起這事兒來了?怎麽個意思啊這是?”


    左有道沉默了小片刻才開口:“你還不知道吧,二爺去閣皂山隱修了。”


    什麽?二爺去閣皂山隱修了?


    開什麽玩笑!


    我一個急刹止住了身形,盯著左有道的眼睛問:“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左有道歎口氣說:“你覺得我有這份閑心麽?本來二爺隱修的事兒,我是打算等苗疆穩定下來以後再告訴你的,可正好有董海這麽個由頭,我琢磨著幹脆就說了吧。二爺臨走前囑咐過行當裏的人,他不在仉家,你就是冬字脈的定門,渤海灣的事兒,也是你和大爺說了算。二爺還說了,你這些年成長很快,他很欣慰,但你有個缺點,就是心太善,可在你如今坐在這樣的位子上,有時候過度的善良就等於軟弱……”


    我感覺他說出來的話有發展成長篇大論的苗頭,不得不將他打斷:“行行行,我知道什麽時候該善,什麽時候該嚴。二爺什麽時候走的,為什麽沒提前通知我?”


    “我來苗疆的同一天,他就跟著姚玄宗走了。之所以不提前通知你,是因為二爺怕你不讓他走。”


    廢話,我當然不會讓他走了!好不容易等到葬教覆滅,我還以為二爺終於能抽出手來幫我對付不周山了,可他竟然跟著姚玄宗跑到閣皂山隱修去了,二爺是什麽人,他又不是那種喜歡清淨的性子,進什麽山,隱什麽修啊,有病麽這不是!


    我先是一陣埋怨,可是很快,我就隱約猜到二爺為什麽要跟姚玄宗了,為了印證心中的疑慮,我隻能開口問左有道:“二爺的身子骨,是不是出問題了?”


    左有道先是一愣,旋即歎了口氣:“和你接觸了一段時間,我就知道這種事肯定瞞不過你。二爺確實在太陽墓底傷了元氣,姚玄宗說,如果不好好調養,二爺弄不好會折損陽壽。不過你放心,姚玄宗也說了,隻要經過兩三年的精心調養,二爺完全有機會徹底康複。”


    “幾率大麽?”我悶著心裏的憂慮,盡量用還算平靜的口吻問道。


    左有道依舊歎口氣說:“五五開吧。”


    老頭子真是的,受了傷也不告訴我一聲,至少讓我抽時間迴去見他一麵啊,可他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了……為什麽我身邊的人個個都是這副尿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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