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他們也是各施手段,讓心境快速平穩下來,黃玉忠經驗不足,動作慢了半拍,現在他的眼神裏已經能明顯露出了兇光,一看他情況不對,我便快速摸出通靈寶玉幫他鎮住心火,等他差不多緩過勁兒來了,又讓他用老黃家的定心術沉心。


    入行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猛的怨氣,我甚至有種錯覺,仿佛在那個棺材口似的空槽裏鎮壓了上千隻怨魂。


    在我們這群人中,唯一一個不受影響的,就是吳林,他一沒修為二不會術法,當怨氣鋪天蓋地湧向他的時候,他卻能任憑怨氣穿胸而過,心境絲毫不為所動。


    我朝吳林投去一道驚奇的眼光,視線掠過吳林的肩膀,卻發現掌東海正站在吳林身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吳林。


    這家夥從進洞開始就一直在關注吳林,仿佛要看穿圍繞在吳林身上的謎團似的,而且我能感覺到掌東海有種盲目的自信,他好像真的以為自己能看穿吳林似的。


    吳林瞥了我一眼,問我:“那個叫掌東海的人,為什麽一直在看我?”


    這話一出,掌東海嚇了一跳,剛才吳林根本沒有迴頭看他,按說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幹什麽。


    我衝掌東海笑了笑,沒有迴應吳林的問題。


    吳林就是這麽一個時常讓人驚奇,又時常讓人覺得看不透的人,我和他認識這麽久,已經習慣了。


    一直到黃玉忠徹底靜下心來,我才收起通靈寶玉,迴到空槽旁查看。


    剛才我從槽壁上刮下的一小撮粉末此時就落在槽底,我捏起一點粉末仔細看了看、聞了聞味道,基本上可以確定,空槽的槽壁是用人骨壓製而成的。


    吳林走過來幫我點亮,我將大半個身子都壓在空槽邊緣,又仔細看了看空槽的結構,四麵槽壁,以及空槽底部的一塊壓骨板,都用樹膠粘了起來,隻不過這麽多年過去,膠已經有些鬆了。


    我直起身來,收起刻刀,又將檮牙拿出來,懸在空槽上方,很快,檮牙上就綻放出了非常明亮的藍光,我試著朝西南方向走了兩步,果然,檮牙上的藍光越發耀眼了。


    吳林在一旁問我:“看出什麽了?”


    我長吐一口濁氣:“巨石壓頂,人骨做棺,屍守樹汲取活血,人死,怨生。”


    吳林猛皺了一下眉:“說人話。”


    我說,殉葬坑裏的那些蛇人是活著被扔進坑裏的,屍守樹從他們身上抽血的時候,直接導致了他們的死亡,而不斷搏動的毛椰子,則保證了血液能通過持續循環在更長的時間內保持新鮮,蛇人本來就是枉死,怨氣很重,死後還要繼續被壓榨,怨氣就會變得越發沉重和兇戾。


    這股怨氣順著蛇人的血流入樹頂,以滋養空槽中的壓骨棺。


    人骨做出來的棺材,隻有一個用途,就是養屍,而棺材又上附著了大量怨氣,用這種棺材養出來的邪屍,其威力堪比飛僵。


    再加上這口壓骨棺上飄散出來的清香氣極為濃鬱,我估計,它至少有五千年以上的曆史,飛僵受陰風、怨氣滋養,千年即可成魃,更別說是五千年前的壓骨棺養出來的飛僵了。


    要說我們幾個也是命好,壓骨棺裏的邪屍早已離開了這裏,朝著西南方向去了。


    它怕是走了很久,空氣中已經感應不到殘留的屍氣,不過像這樣的炁場,我感應不到,檮牙卻能感應到,或者說檮牙能感應到屍氣中夾雜的特殊氣味,所以當我帶著檮牙朝西南方向走的時候,檮牙上的光芒變得越發耀眼。


    我花了足足五分鍾才把這些話說清楚,吳林聽我把話說完,才開口說:“你以前見過類似的布置?”


    “現實中沒見過,”我說:“但《魯班書》裏有相關記載,我現在都懷疑魯班是不是來過仙人墓。”


    當時我正和吳林說這話,話音還沒等落地,就聽黃玉忠突然嚷了一聲:“燈籠!”


    他冷不丁來這麽一嗓子,我本來心境就不是特別穩定,頓時就是一哆嗦。


    吳林得反應最快,第一時間抬起槍,槍口對準了位於西南側石壁的洞口。


    我順著槍口的指向看過去,就見洞口深處飄著一抹血色的火光,光源離我非常遠,我隻能隱約感覺到那道光在輕輕地飄蕩。


    黃玉忠再次開口:“是個人。”


    他大概是想說,正有人提著那盞燈籠朝更深的黑暗中走,我看不見人,但能感覺到火光正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不清晰。


    我頓時皺眉:“你看清了嗎?”


    黃玉忠搖頭:“看不清,但提燈籠的看定不是鬼,火光能照亮他的身子。”


    “是個什麽樣的人?”


    “看不清。”


    黃玉忠吐出最後這三個字的時候,洞口中的火光已經消失了。


    我不禁有些頭皮發麻,心說在前麵打燈籠的東西,不會是壓骨棺裏出來的千年老屍吧?


    嘭!


    吳林突然按下了扳機,子彈在洞口深處爆出一朵火星,期間還能聽到石頭崩裂的聲音。


    碎石落地的迴聲在黑暗的大空間中緩緩迴蕩,每個人都摒住了唿吸,七雙眼睛死盯著剛才爆出火星的地方。


    一分鍾過去……十分鍾過去,洞口深處沒再出現任何異常,血色的燭火也沒再浮現出來。


    李淮山長舒一口氣,頗有些埋怨地問吳林:“槍走火了?”


    吳林將狙擊槍挎在背上,眉頭緊緊皺起,但一句話都不說。


    我知道吳林剛才開槍,一定有不得不開槍的理由,但也知道,有些事,他並不打算告訴我們。


    可在我看來,我有必要知道吳林剛才開槍的原因。


    我試著在腦海裏仔細勾勒出吳林那張冷臉,前後花了不到十秒鍾,就和吳林接上了線。


    吳林察覺到我在共享他的感官,表情頗有些無奈:“學得真快。”


    我在心裏問他:“剛才為什麽開槍?”


    吳林在心裏迴應:“提燈籠的人剛才沒走,他剛才就貓在那個角落裏,遠遠地盯著咱們看。”


    “你看清他的樣子了嗎?”


    “我根本看不到他,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什麽樣的氣息?”


    “不好描述,像人,又不太像人。”


    “是邪屍嗎?”


    “不清楚。”


    說完,吳林就主動中斷了和我的聯係。


    李淮山在一旁問我:“怎麽著,接著往前走嗎?”


    我看了吳林一眼,意在問他,提燈人走了嗎?


    這一次我們沒有將感官連通,但吳林還是能明白我的意思,當即衝我點了點頭。


    我這才對李淮山說:“你們休整一下,二十分鍾後動身。”


    說真的,如果不是青崖子體力吃緊,這二十分鍾的休息時間完全可以節省下來。


    在大家休息的時候,我和吳林商量出了抵達石台的方案,二十分鍾以後,吳林將狙擊槍裏的子彈換成了空包彈,我則拿出了一根登山釘,用陽線將它纏好。


    吳林伸出一隻大拇指,側了側石台和樹頂之間的距離,隨後衝我點了點頭。


    我也沒廢話,立即甩出陽線,將登山釘拋向了石台,登山釘在空中劃過一道長弧度,當釘頭筆直對準石台的時候,吳林立即按下了扳機。


    空包彈精準命中釘尾,直接將登山釘打進了石台裏。


    站在一旁觀望的掌東海忍不住驚讚:“好俊的槍法!”


    我收迴陽線,又將第二根,第三根登山釘甩了出去,吳林前後開了兩槍,彈無虛發,這兩根登山釘也被打入了石台。


    在這之後,我又甩出三條鋼索,用鋼索末端的鎖環套住了石台上的登山釘,由於不太適應鋼索的重量,我嚐試了七八次才將三條鋼索全部掛在登山釘上。


    吳林拿來釘錘,將鋼索這一端固定在樹頂,就這樣搭起了一座簡易的索橋。


    我和吳林先行一步抵達石台,後麵的人則由掌東海護著過來。


    本來我還以為以青崖子的體力,要想跨過這道索橋應該要花不少功夫,沒想到這家夥的平衡能力好得驚人,竟能在懸空的鋼索上飛奔。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我也是服了。


    爬進洞裏以後,我和吳林就打著手電,細細觀察地上的小石像,雖說石像上的紋路已經被腐蝕的不成樣子,但還是能看出來,每一尊石像上都刻畫出了一座形狀怪異的山,山體上窄下寬,山頂圓潤,看起來就像一座倒扣的大鍾,而在這座山體上,還盤繞著一條巨蛇。


    蛇身上的鱗片已經很難辨認出來,隻能看出蛇背上好像長滿了長鬃,而在蛇頭的位置,還有一張五官模糊的人臉。


    女媧族的人都是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蛇尾,可石像上的東西卻是人首蛇身,隻有腦袋像人。而且你很難想象這些石像是五千年前的東西,雖說石刻的紋理已經模糊,但依舊能看得出做工非常精細,每一尊石像幾乎都一模一樣,就像是從工業流水線上量產出來的一樣,可從石像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清香,又不斷提醒我,這些東西確實產自石器時代晚期或青銅時代早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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