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李大爺,當初究竟挖出了幾具屍體,這些屍體最後又是怎麽處理的。


    李大爺說這件事兒他也是聽別人說的,具體細節並不清楚,我問清楚,將這件事告訴他的人,是一個姓韓的地理老師,聽李大爺那意思,這位韓老師有點神神叨叨,比較喜歡研究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五年前這位韓老師就已經退休了,而且他並不在教職工公寓住。


    後來我和掌東海查到了這個韓老師的住址,卻從他的家裏口中意外得知沒,他已經於去年六月份過世了,死亡時間正好能和不周山門人混進學校的時間對應起來。他的家人並不清楚當初從老牛棚裏挖出死屍的事。


    從韓老師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星期天下午的馬路上到處都是行人,我找了一個沒什麽人光顧的小胡同,悶悶地點了一根煙。


    掌東海在一旁皺著眉頭說:“七中的水夠深的啊。”


    我吐了口雲霧:“整個渤海灣的水都是又深又渾,老仉家隻顧著內鬥,自己的地界上出了事兒也沒心思管。”


    掌東海撇撇嘴:“說得就跟你不是仉家人似的。”


    我甩了一個白眼過去,掌東海趕緊換話題:“你說,牛棚底下挖出人屍的事兒,和不周山布下的邪陣有關聯嗎?”


    “我現在也隻是假設李大爺的話靠譜,假設兩件事之間有關聯。你想想,不周山的人剛進七中,韓老師就死了,我總覺得這裏頭有事兒。”


    “那我讓師弟們查查吧。”


    “不用查,時隔這麽久,韓老師的骨灰都下葬了,你查不出什麽東西來,純屬浪費功夫。這樣,你在學校附近多放幾個暗哨,咱們隻要盯緊學校,確保孩子們不出問題就行了。哦對了,高二級部有個性情很暴躁的翟老師,你派人找到他,把他弄到醫院去查查肝功。”


    掌東海不解:“不是……你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我掐了煙頭:“別問這麽多,幹好你的活。”


    校園裏的邪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動,保險期間,我還是應該提前做一些布置。


    周一正常開課,我和掌東海先到級部辦公室報了個道,級部主任讓我準備一下,說是十三班的上午第三節課就是曆史課,讓我去和同學麽認識認識。


    本來我還以為代課老師的身份就是裝裝樣子,沒想到真的要上課,可後來看了備課本我就釋然了,高中曆史的內容其實非常少,基本上就是一個年份後麵跟一個人、一個事件,然後就是這個人的曆史功績,這件事的曆史影響。


    至於這個人具體都做過什麽事,他在曆史上有什麽花邊新聞,他爹是誰,老婆是誰,家裏有幾口人,有沒有比較出名的朋友,基本不會提及。


    說到曆史事件的時候也是,就是大概說一說經過,有時候說說某場戰爭死了多少人,這場戰爭的起因是什麽,結果是什麽,至於這場戰爭是怎麽打的,糧草輜重是怎麽調動的,後勤兵有多少,主要戰鬥力有多少,牙門偏將都有誰,具體經曆了幾場戰役,每場戰役是怎麽打的,它們在戰爭中的戰略意義是怎樣的,大多也都不會提及。


    這樣的課讓我去講,根本不需要準備。


    那時候的很多文科生覺得曆史難學,其實並不是它真的難學,而是因為這些學生同時要學的科目太多了,加上曆史課本又沒什麽意思,要想在有限的時間內將那些枯燥無比的年份、人物、事件、意義全部記住,確實挺折磨人的。


    大眼掃了一下備課本,我就離開了辦公室,在學校裏頭溜達。


    要想克製不周山留下的土陣,按理說我應該做一個木陣,可在學校裏逛遊的時候,我卻發現學校裏有一股邪氣正在操場、校園中心的雕塑和鍋爐房之間來迴飄動。


    之前學校裏人少的時候,我沒發現這道邪氣,如今看著它在學校裏反複移動,我發現它的移動方式非常怪異,走一下,停一下,經曆九次停頓之後,它會迴到起點,然後開始下一次循環。


    將邪氣九次停頓的位置畫在一張紙上,正好能畫出一套九宮飛星圖。


    我心說一聲“不好”,看樣子不周山不但在這裏布置了一個土陣,還在陣中嵌套了一個飛宮九門陣。


    土陣好破,飛宮陣也好破,可如果兩陣合一,就很難找到其中的規律,貿然破陣,說不定會起到反作用。


    而且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初我在金家老宅見到的土陣,也就是那麽移動迷宮,裏頭的土牆,好像也是按照九宮飛星的移動規律不斷變化位置的。


    換句話說,老金家的土陣中,也同樣嵌套了一個飛宮九門陣。


    將兩種完全不相幹的陣法套在一起,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往往要經過長時間的試驗,才能讓兩道陣法完美融合在一起。


    聯想到不周山曾帶著我家師祖奶奶的肉身進過刹血陣,我隱約有種感覺,那一次,不周山的人很可能沒死幹淨,不但有人逃出來了,而且那個人還將老金家布陣的手藝學了個七七七八八。


    我心裏正琢磨著,要怎樣才能壓製一下學校裏的大陣,身後就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腳步聲。


    噔、噔、噔、噔……


    那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這動靜短而尖銳,我感覺對方好像是特意用力跺腳,好讓我聽到她的聲音。


    我蹙了一下眉,迴過頭去看。


    對麵來了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她看起來不像學校裏的老師,倒像是某個公司的高層,女人的年紀應該在三十五歲上下,穿一套黑色的職業短裙,白襯衣、小黑框眼鏡,腳上蹬一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裝束乍一看不是特別出格,但她身上那股過分淩厲的氣質,實在無法讓人心生好感。


    她一來到我麵前,就用很尖銳的聲音衝著我嚷:“你是哪個級部的,上課時間在學校裏到處溜達,我注意你很久了。”


    說實話,看到她那一臉居高臨下的樣子,我就很想甩給她兩個字:滾蛋!


    但我還是忍住了,畢竟你也不知道人家是幹什麽的,貿然結下梁子並不明智。


    我不想結梁子,也不想和她廢話,於是就撒出了一點點煞氣,這女人沒修為,受到煞氣影響當場就說不出話來了,估計她這輩子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變得很緊張,緊張到舌頭都不會打彎。


    一看她老實了,我也沒再為難她,自顧自去了保安亭。


    女人也沒敢追上來,站在原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跟著西安的黃老板學了心眼通以後,雖說我到了現在也看不穿大部分修行者的心思,但對於這種沒有修為的尋常人,偶爾還是能看個通透的。我看出來了,這娘們不是什麽好東西,估計過不了多久,她會主動上門找我麻煩。


    不過也無所謂,你要是不怕死,那就來。


    在保安亭和執勤的劉大哥聊了兩句,我問他剛才那個女人是幹什麽的,劉大哥很不爽地說:“就是個傻x娘們,狗眼看人低。”


    這位劉大哥就是這樣,說話非常糙,但連著兩天接觸下來,我覺得他人品還不錯。


    經過我的再三追問,劉大哥才告訴我,這女人叫王慧茹,現在是這個學校的代理副校長,主抓學校紀律的,在這個學校裏,上到老師下到學生,沒有一個不煩她的。


    我說什麽叫代理副校長啊,劉大哥說本來學校裏有兩個副校長,一個抓教學,一個抓日常管理,可前段時間抓日常的陳校長肝病住院,這個女人就來頂班了。


    又是肝病。


    和劉大哥閑扯了一會兒,我感覺再也套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正好也快到我的課了,於是就迴辦公室拿了課本,準備去上課。


    臨行前備課組的組長又向我交待了一些事宜,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離上課還有五分鍾,我就夾著課本來到了教室門口,正趕上這個班的英語老師拖堂,你猜站在講台上的老師是誰?


    邵可唯。


    要麽我就說緣分這東西神奇麽,我覺得我這次進七中教書,絕對就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邵可唯和我絕對有緣分,除了我她就不應該看上別人。


    我抱著手,笑嗬嗬地靠在門口看邵可唯講課,後來她被我看得講不下去了,隻能宣布下課。


    “你跑這兒來幹什麽?”邵可唯出門的時候,沒好氣地問我。


    我亮了亮腋下的曆史課本:“下一節是我的課,課本我都帶來了。不是我說你啊,你以後上課就別拖堂了,你看這些小孩兒,一個個憋成什麽樣了。”


    邵可唯白瞪我一眼,甩著長發離開了教室。


    剛才她雖說瞪我,但我能感覺到,她並不生氣。


    上課鈴一響,我就直接打開了課本,問前排的同學,他們上一節曆史課學到哪了,還沒等有人迴應,教室最後一排就有人吆喝了一聲:“你特麽誰啊,站講台上那個,我特麽就說你呢!”


    我抬頭一看,就看到有個熊孩子把腿翹在課桌上,仰著頭,恨不能拿鼻孔看著我。


    剛才那句話,合著就是這小子喊出來的。


    這年頭的小混混都這麽囂張了嗎?以前我們在學校混的那會兒,淘歸淘,但至少還知道尊師重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幽冥通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人麵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人麵鱟並收藏幽冥通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