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婆婆沒作答,隻喚了一聲:“琳兒。”


    琳兒將帳簾拉開一道口子,並將打開一支竹筒,將筒口伸到了帳簾外。


    我隻能接著炁沙看到竹筒裏飛出了一些東西,但看不清楚。


    古婆婆說:“這是琳兒養的尋蠱,向來好用。”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說實話,我現在特別害怕“等待”這兩個字,總覺得在這種時候時間全都被浪費掉了,還偏偏什麽都做不了,讓人心裏格外鬱悶。


    好在這一次沒等太久,約莫二十分鍾以後,帳簾外就傳來了飛蟲的嗡鳴聲,琳兒先打開竹筒又拉開帳簾,在漆黑的環境中,就見蟲群鑽過帳簾,像縷飛沙一樣迴到了竹筒裏。


    “怎麽樣?”我急不可耐地向琳兒詢問情況。


    琳兒端起竹筒,將耳朵貼上去,過了小半天才開口說:“方圓二十裏之內,除了咱們這個隊伍沒有其他人了,不過尋蠱確實在矮山另一側發現了其他人的鞋印,鞋印是三個小時前留下的,當時咱們還在山頭上。”


    三個小時前的腳印?難不成,跟蹤者已經超越了我們,跑到前頭去了?可什麽樣的人,能在三小時之內穿越二十裏粘膩濕滑的林路?


    我不禁有些頭大,下意識地摸向煙盒,可又想到帳篷裏不光我自己,還有古婆婆和琳兒在,猶豫了一下,還是打消了抽煙的念頭。


    這時古婆婆說了句:“怪不得你要把營地建在河道附近呢。”


    我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正值雨季,將營地紮在河道附近其實很不明智,因為萬一下大雨,河道漲水,我們就得棄營,再者將營地安置在棕櫚林裏,蟲子也多,不利於休息。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必須借助棕櫚樹遮擋營地裏的火光和帳篷,也要借助河水的聲音蓋住營地裏的聲響。


    這樣一來,隻要跟蹤者不進入棕櫚林,就很難發現我們。


    當時我提議在這裏紮營的時候,老阮也反對過,不過我沒鳥他。


    大概是見我好半天沒應聲,古婆婆又說:“看你年紀輕輕的,心機可真重。”


    “這都是我六姑父教的,”我快速迴了這麽一句,接著又說道:“咱們得想個辦法把老阮控製住,不能再讓他給跟蹤咱們的人發信號了。”


    古婆婆說要控製他容易,可就看我想怎麽控製了。


    考慮到想要穿越雨林,必須有老阮這個向導,既不能把他弄殘了,還得讓他乖乖聽話,我就說既要保證他不會給跟蹤者報信,還要保證他不至於喪失行動能力。


    古婆婆一口應承下來,說沒問題,隻不過需要我提供一些幫助。


    大家剛開始紮營的時候,我就特意留意過老阮的位置,他的帳篷就在營區最外圍,離河道很近。


    我估計老阮的水性應該非常好,他把帳篷安在那樣一個位置,可能就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一旦身份被識破,就從河道裏逃走。


    這一夜,老阮怕是睡不踏實的,我和古婆婆還有琳兒一起鑽出帳簾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弄出聲響。


    半路上琳兒從袖口裏抓出兩條小蛇放在地上,並拉了拉我的袖口讓我先停下。


    光線非常暗,但借著炁沙,我還是能隱約看到,小蛇落地以後就快速朝著老阮的帳篷躥了過去,沒過幾秒鍾它們又原路返迴,有條蛇嘴裏還叼了東西迴來。


    琳兒將小蛇調迴來的東西遞給我,是根吃剩一半的能量棒,這東西很脆,腳踩上去會發出類似於枯樹枝被壓斷的聲音。


    老阮果然有所防備。


    多虧琳兒提前探路,我們才提前繞過老阮的帳簾,轉到了帳篷後方。


    營地裏響徹蟲鳴聲,老阮不太可能聽到我們的動靜,古婆婆在我背上輕輕推了一下,示意我先動手,我也沒廢話,踮起腳尖,半蹲著身子快速貼到帳篷跟前,雙手抓實了篷布,下猛力狠狠朝兩邊撕。


    “嗤啦——”一聲長音,篷布上咧開一道大口子。


    老阮可能是一早就預感到了危險,我朝裏麵一看,就見他正坐在地上,手裏還握著什麽東西,好像是匕首。


    就現在這樣的光線,他也看不清我是誰,隻是本能地凝練出一口念力。


    降頭師凝煉念力的方式和我們不太一樣,我們的念力一般凝聚在丹田,他們凝煉出來的念力常常集中在靈台或者中脘。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先是一掌壓住他的丹田,可他身上的念力竟然沒被打散,緊接著,我就將一道陰氣灌到了他的經絡裏。


    陰曹地府特有的炁場,對於大多數活人來說都相當有殺傷力,再加上老阮的修為本來就不高,這一道陰氣灌進去,他當場就被放翻在地,身上的念力全散了。


    這家夥倔得很,即便整個身子都有點發僵了,倒地以後還是扭著腰身子,想朝帳簾那邊怕。


    我哪敢怠慢,縱身撲上去,將老阮結結實實地壓在地上。


    古婆婆喊一聲:“掰開他的嘴!”,喊話間打開手電,一陣風似地衝了過來。


    我捏住老阮的腮幫,讓他的嘴強行張開,就見古婆婆摸出一個竹筒,將筒口壓在了老阮嘴邊。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一條足有巴掌長的黃蜈蚣順著筒口爬出來,慢慢鑽進了老阮的嘴裏,看著那一對對蜈蚣腳在老阮的嘴邊蠕動,我心裏就一陣陣地發寒。


    太惡心了,想當初我吃下冰蠶蠱的時候,都沒覺得這麽惡心。


    白老狗和何文欽也被我們折騰出來的動靜吵醒了,紛紛鑽出帳篷查看情況,何文欽一看到古婆婆在老阮身上下蠱,當場就火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他一邊吼,一邊朝我們這邊奔過來,白老狗眼疾手快,一把將他給抱住。


    何文欽扭著身子想睜開,可他的力氣不比白老狗,折騰了半天就是脫不開身,白老狗也是累得猛喘氣:“何文欽,你特娘的消停一會兒,想累死你爹啊!”


    這都什麽時候了,白老狗還不忘占人便宜。


    古婆婆拍拍我的肩膀:“行了,放開他吧。”


    我這才放開老阮,白老狗實在支撐不住,也把何文欽給放了。


    老阮縮著身子跪在地上,玩命地摳自己喉嚨,幹嘔聲一陣連著一陣,可那隻入腹蜈蚣就是死活吐不出來。


    何文欽衝到到老阮身邊,一臉怒氣地瞪著我和古婆婆,剛才他被白老狗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也喘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幹瞪眼。


    白老狗也湊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問古婆婆:“你們這是幹什麽呢?怎麽還給老阮下蠱了?”


    古婆婆收起竹筒,悶悶地迴了句:“你問問老阮,他這一路上都幹了什麽吧?”


    老阮抬起頭來看著古婆婆,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古婆婆就對他說:“現在你身子裏有我種下的一條黃龍,如果你再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兒,不用我發話,黃龍的毒性就會發作,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何文欽大概是從古婆婆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問題,表情也變得錯愕起來,看看古婆婆,又看看老阮,還是半天沒說話。


    我算是看出來了,何文欽和老阮的關係非同一般。


    古婆婆俯視著老阮,一臉冰霜地說:“說吧,在後麵跟著我們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


    一旁的白老狗又忍不住發問:“到底怎麽迴事啊這是?”


    古婆婆就把老阮這一路上做得那些肮髒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並告訴白老狗,是我第一個發現了老阮身上的種種異常。


    白老狗聽完,也附和似地說:“這一路上老阮總是拖慢速度,可我想到他剛得了一場瘧疾,身子還沒完全恢複,就沒朝別的地方想。”


    完了白老狗又轉過頭來問我:“你是第一個發現老阮不對勁的?”


    我點了下頭:“這一路走來,我和老阮的距離最近,他的一些小動作,也隻有我能看到。”


    本來我說這話也沒別的意思,可白老狗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就變得有些惱火了,還氣衝衝地嚷了聲:“憑啥!”


    什麽叫“憑啥”?我懷疑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接著又聽白老狗繼續嚷嚷:“仉老二走了狗使(那個字一打出來就會變成星號)運了!”


    古婆婆立即一個大白眼甩了過去:“你瞎嚷嚷什麽!”


    白老狗抿了抿嘴,然後扭頭迴了自己的帳篷。


    我還納悶呢,以前古婆婆一生氣白老狗就害怕,可這一次他怎麽在古婆婆眼前使起性子來了,後來仔細一琢磨,古婆婆剛才好像有點維護二爺的意思,白老狗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心裏頭吃不消了。


    當時他一邊朝帳篷那邊走,一邊還嘟嘟囔囔的:“都是教徒弟,憑啥人家能教出一個這樣的。”


    這話好像是在妒忌二爺,又好像是羨慕,可這種話你當著我的麵說,真的讓我感到非常尷尬。


    白老狗走後,古婆婆就讓我將老阮押進了何文欽的帳篷,打算好好審審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幽冥通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人麵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人麵鱟並收藏幽冥通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