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何文欽站出來打圓場,說老阮身上的那些東西都是些邪器,少上那麽一兩件,對老阮來說不但沒壞處,反而還有好處,還說什麽老阮不該怪我,應該感激我才對。


    降頭師一脈確實喜歡養邪器,不過邪器不一定邪用,就拿古曼童來說吧,這種東西就是用金、銀、陶、銅(銅製古曼童常理來說應該不多見)製作成的童身像,裏麵寄宿了童靈,可以拿來保平安,也可以拿來作惡。


    之所以說古曼童是邪器,就是因為寄宿在上麵的童靈,大多來自於枉死的嬰兒,或者死於墮x胎,或者死於意外,但不管是怎麽死的,都屬於枉死。而枉死鬼大多兇戾,死嬰身上的邪氣尤為強烈,以至於古曼童上也是惡祟盤生,即為邪器。


    拿古曼童來做惡,這就是典型的邪器邪用,長期作惡,會導致古曼童上的童靈越發兇戾,甚至有童靈因為過於兇戾,永世不得超生的案例,而古曼童的持有者也會被童靈反噬,命大的財運衰敗、疾病纏身,命薄的,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如果拿古曼童來行善事,就是邪器善用,這樣做能讓童靈積攢功德,下輩子也能投個好人家,予人功德,也是予功德,古曼童的持有者也會因此受益,有些甚至可以福蔭後代。


    所以我們這個行當裏的人常說,法器本身沒有正邪之分,它到底是正是邪,全看持有者如何來使用它。


    何文欽能說出那麽一番話,顯然不明白這裏麵的道理,老阮當時也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一看勢頭不對,我趕緊對老阮說:“迴頭我用地府陰氣幫你養養,時間不用太長,兩年足夠了,養出來的壓骨刀肯定比以前還好用。”


    老阮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說話算數?”


    我笑著攤了攤手,示意他將壓骨刀交給我,老阮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刀片遞了過來。


    末了他還囑咐了一句:“可別弄丟了啊,這把壓骨刀有好幾百年曆史了,它可是我師父留給我的遺物。”


    我將狹長的刀片攥在手裏,笑著點頭,可心裏頭卻格外別扭。


    處理完老阮的事兒,我才有精力去觀察古婆婆和琳兒那邊的情況,剛才鬼門一出現,她們攜帶的蠱物就被嚇破了膽,現在竹筒都快壓不住這些蠱物了,甚至有一些已經跑了出來,四下裏亂竄。


    這事兒我是真幫不上忙,要是我出手去抓這些蟲子,它們一感覺到我身上的毒性,跑得更歡。


    琳兒花了很大力氣才讓蠱蟲安靜下來,不過她也沒埋怨我什麽,古婆婆遠遠地望著我,臉上帶著笑,眼睛裏幾乎能放光,也不知道她心裏在琢磨什麽。


    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了,第二天一早,總算雨過天晴,大家收拾了一下東西,趁著還沒變天盡快趕路。


    林子裏又潮又熱,加上昨天剛下過一場大雨,路麵泥濘不堪,非常難走,之前我一直擔心古婆婆會體力不支,沒想到她隻是外表看起來弱,體力卻比白老狗和何文欽這兩個老頭子都要好,更沒想到,第一個吆喝著走不動的人,竟然是我們的向導老阮。


    在林子裏走了小半天,他就吆喝著累了,當時何文欽說了一句話,讓我很在意,他問老阮:“去年見你的時候,你的身子骨還挺好的,怎麽才過了一年就垮了?”


    聽何文欽這麽一說,我就下意識地朝身後看了一眼,倒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老阮說他上個月剛得了一場瘧疾,剛好利索沒多久,體力還沒恢複過來。


    因為老阮的緣故,所有人都必須放慢腳步,我心想要照這麽走下去,別說是七八天了,半個月都不一定能到達目的地,叢林裏不缺吃的,可問題是環境太過嚴酷,真拖這麽久,百分之百會有人扛不住。


    為了加快速度,我隻能背著老阮走,他隻負責指路,我負責動腿。


    起初老阮還有些不好意思,說什麽他經常和邪祟打交道,身上的陰氣重,弄不好會對我造成影響,我就說我是陰差,就不怕的就是陰氣,讓他不用顧慮。


    老阮顯得很猶豫,推辭了半天,後來也是擰不過我,才讓我背著。


    在那之後,行進速度一下子變得快了起來,白老狗又有點遭不住了,他和老溫、青崖子一個毛病,這些年長年坐辦公室,雖說身子骨還算硬朗,但體能嚴重下降。


    本來天氣就悶熱,我又被老阮和白老狗弄的心裏火急火躁的,但又不好意思發火,隻能強忍著。


    入夜,林子裏飄起了小雨。


    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老阮說叢林裏最可怕的不是暴雨,而是毛毛雨。暴雨還能稍微降低林子裏的溫度,可這毛毛雨一飄起來,不但溫度一點沒降,潮氣反而變得極重。


    那感覺就像是身上刷了一層水膜,熱氣浸透水膜,直接壓在皮膚上,可毛孔又被這層水汽給堵住,有汗也發不出來,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最可怕的是,在這種環境裏,體溫很難保持穩定,基本上一直處於緩慢上升的狀態,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衣服裏的溫度非常高。


    要想在這種情況下給自己降溫,說簡單也簡單,把衣服都剝了就行,可這支隊伍本來就是男女混搭,誰敢這麽幹?


    毛毛雨也就算了,到了下午,林子裏有起了瘴霧,老阮迫不及待地摸出信號燈來,高高舉在手裏,為後麵的人指路,其實瘴霧並不算太濃,雨也停得差不多了,就算不用信號燈,後麵的人也不至於看不到他。


    期間老阮還總說自己腸胃不舒服,老想讓我停下來,我壓根沒搭理他。


    後來也是白老狗實在撐不住了,大家才停下來休息了一個小時,吃了點東西。


    也就在停下來休整的時候,老阮不斷慫恿何文欽去芭蕉樹裏找些蟲子來吃,還說這地方特產的肥蟲特別美味,尤其是撒上酸野粉,那味道,就是五星級酒店都找不到,好在何文欽非常理智,當場否決了老阮的提議。


    在這樣的環境裏,我們確實不能為了一口吃的,浪費時間和體力。


    入夜以後,瘴霧淡了一些,可老阮還是舉著他的信號燈,對於此,我也一直沒說什麽。


    今天晚上看不到星星月亮,林子裏很暗,我們帶來的電池不多,為了省電,隻有白老狗和何文欽一前一後打著手電,白老狗幫老阮照亮前麵路,何文欽則為其他人照亮腳下的路麵。


    可即便有白老狗給照著,老阮依舊走錯方向,走了一陣子,我感覺方向有問題,就拿出鈀金羅盤來看了看,按照原定路線,我們原本應該朝西北方向走,可老阮卻領著大家朝西南走了將近兩公裏。


    我告訴老阮方向錯了,他還嘴硬,說自己在林子裏待了多少年了,絕對不會迷路,後來我就把羅盤拿給他看,然後他就一邊嘀咕著“怎麽會走錯呢,真是怪了。”,一邊帶著我們調轉方向,經由一座矮山朝正路上走。


    抵達矮山山頭的時候,老阮又舉起了他的信號燈,朝著天空揮了兩下,我問他幹什麽呢,他說林子裏有霧,怕後麵的人走散了。


    天色已晚,我聽到矮山左側有流水聲,循聲望去,就見水聲傳來的地方,有一片很茂盛的棕櫚樹,於是就招唿後麵的人,到那裏紮營休息。


    等紮好了營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鍾了,經曆了一整天的奔波,大家草草吃了些東西,就在疲憊中入睡了。


    我躺在帳篷裏,一直沒合眼,豎著耳朵聆聽外麵的動靜,等到營地中想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才悄悄拉開帳簾,躡手躡腳地來到古婆婆和琳兒的帳前。


    鑽進帳篷的時候,我就看到古婆婆在自己帳簾外放了蠱物,剛貼到帳前,地上就躥起了一群飛蟲。


    也是怕古婆婆和琳兒起疑,我就快速將帳簾拉開一條縫,扔了一枚幽冥通寶進去,沒敢扔太遠,就讓它落在離帳簾很近的地方。


    帳篷裏短暫地亮了一下燈光,接著裏就傳來了古婆婆的低聲詢問:“若非?”


    我壓低聲音迴問:“方便進去嗎?”


    琳兒立即拉開帳簾,招唿我進去。


    “這大半夜的,你跑到琳兒的帳篷裏來幹什麽?”剛鑽進帳簾,古婆婆就笑嗬嗬地問我。


    我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一邊摸索著撿起幽冥通寶,一邊小聲對古婆婆說:“老阮有問題,我懷疑咱們極可能被人跟蹤了。”


    聽我這麽一說,古婆婆立即向琳兒使了一個眼色,琳兒會意,快速拉上了帳簾。


    古婆婆這才開口問我:“老阮怎麽了?”


    我從口袋裏拿出了壓骨刀:“這枚骨刀的出產時間不超過十年,可老阮卻說,這東西有好幾百年的曆史了。我懷疑,這把刀根本就不是他師父的遺物。”


    帳篷裏太黑,我看不清古婆婆的臉色,隻是聽她說:“就憑這個,你就覺得老阮有問題?”


    “這一路走下來,老阮一直在設法拖延時間。瘴霧不濃,他卻總是舉著信號燈不停地晃,剛才在山頂上,他又晃了一次信號燈。老阮這麽幹,恐怕不是怕隊伍裏有人失散,他這是在給遠處的人釋放信號呢。”


    古婆婆“嘖”了一聲:“聽你這麽一說……老阮確實有些不對勁啊。”


    我說:“目前來說,以上都隻是我的推測,未必準確。古婆婆,琳兒,你們能不能放出幾條蠱蟲,讓它們查探一下後方的情況……話說有這樣的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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