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子晃著手電,不斷驅散周圍的黑暗,老溫則一直將光束打在屍堆上。


    我小心湊到屍堆前,抓起一隻活屍的腦袋仔細看了看。


    這家夥好像能感覺到我手上的溫度,頭皮顫了兩下,眼珠子也轉了轉,可它又像是幾乎沒了力氣一樣,也做不出太大的動作。


    怪不得剛才就覺得這些活屍的腦袋比常人要小一號,它們的下巴就像是被人強行扯掉了,臉頰兩側有著非常大的撕裂傷,因為沒有下巴,一眼就能看到鬆鬆垮垮的喉嚨,剩下的半截上嘴唇也整個翻了起來,露出一排長牙。


    老溫將光線打在活屍的臉上,我竟發現它側臉上的傷口還掛著血,血是新鮮的,此時正順著傷口邊緣滑動。


    將手裏的活屍放下,我又仔細看了看另外幾具,每具活屍的樣子都別無二致,在它們的傷口上,都有**流動的血。


    這說明傷口是新的。


    青崖子走過來掃了一眼,皺著眉頭說道:“這些東西,得活了六七十年了吧。”


    我點了點頭:“它們應該就是當初衝出地表的日本人。我記得那本日記上說,在大雨過後,山穀裏的幾乎都消失了,隻剩下那個中村少佐。”


    “嗯,”青崖子點頭道:“確實是這麽寫的。”


    我也打開手電,朝著前方掃了掃光,在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還有第二個屍堆,那地方同樣堆積著七八具屍體。


    兩個屍堆之間的地麵上布滿了血跡,有些已經幹涸,有些還是新鮮的。


    “這些活屍都被生拔了下頜、舌頭,”這時青崖子又開口了:“這地方完全就是拔舌地獄的樣子。”


    我說:“那個中村少佐,很可能就是拔舌地獄裏的行刑者,他應該會在這一層來迴逛遊,小心點吧。”


    一邊說著,我就一手控著步槍扳機,一手同時攥著手電和槍前托,端著槍小心翼翼地前行。老溫和青崖子也都放輕腳步,緊貼在我身後徐徐行進。


    在民間對於拔舌地獄的描述中,常認為在這一層地獄裏,存在一些專門負責行刑的鬼卒,每當有罪人進入則層地獄,它們就會用鉗子將對方的舌頭從嘴裏整根撕出來,被施刑的人苦不堪言,因為舌頭被拔掉以後,等到一陣業風吹過,傷口就會愈合,新的舌頭就會長出來,然後他們將會被鬼卒抓住,再拔一次舌,如此周而複始,百億年內不得解脫。


    活屍臉上的傷口都是新鮮的,可他們存在的年份,卻足有六十多年,我懷疑,他們應該和進入拔舌地獄的鬼魂一樣,每隔一段時間,臉上就會長出新肉,傷口也會愈合,接下來,便是等待下一輪刑罰。


    而中村少佐作為當年的割舌人,很可能成為了在拔舌地獄中行刑的鬼卒。


    每次我們從屍堆前路過的時候,那些活屍都會自動避讓,為我們留出一條通路。


    看起來,這些麵相醜陋的活屍好像沒什麽威脅,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看到它們主動避讓,我心裏就越是忐忑。


    進入第二片陰影區,我們三個又打開手電朝周圍掃光,就發現兩側的牆壁變得坑坑窪窪,一點不像是人工修建的,倒更像是天然的溶壁。


    這條長廊,應該是人工隧道和天然溶洞接合而成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耳邊就開始迴響起輕微的嗡嗡聲,剛開始我還以為是發電站傳來的動靜,也沒怎麽在意。可隨著那動靜越來越清晰,已經由不得我不去關注它了。


    起初是嗡鳴聲變得越來越明顯,後來,這陣嗡鳴聲中又出現了別的聲音。


    雜亂的腳步聲、日本人的叫喊聲、當地人用方言唿喊的聲音,鏟子和鑿子擊打岩層發出的陣響,幾種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很多人在這條隧道裏忙碌。


    我的耳膜一下一下地震顫,心裏也被弄的煩躁不堪,就算是強行洗煉心神,都無法將這股煩躁給壓製下去。


    老溫也是滿腔煩悶地問青崖子:“這些動靜是怎麽迴事啊?”


    “是磁,”青崖子的口氣十分平靜:“溶洞的岩層中帶有磁性,那就像是磁帶一樣,能將這裏出現過的聲音錄下來。等到陰天下雨、地殼動蕩,被收錄的聲音,也能從岩層中蕩出來。”


    就聽老溫接著說:“這地方還有火山嗎,地殼還會動蕩?”


    “應該沒有火山。咱們之所以能聽到這麽多動靜,如果不是因為外麵正在下雨,就是因為,有什麽東西正在岩層裏鑽動。”青崖子一邊說著,一邊端起手電,將光束打向了左側一片石壁。


    我循著光看過去,就見石壁上有一條兩米多長的豎縫,這條縫長是夠長,但寬度也就和巴掌差不多。


    我皺了皺眉,看向青崖子,青崖子衝我點了點頭。


    大概是因為沒什麽默契的緣故,說實話我也不是特別明白他什麽點頭,隻能大致猜測,他的意思可能是說,石縫裏有東西在活動。


    我調轉槍口,將光線和槍口一同指向石縫,青崖子卻衝我搖搖頭:“那東西已經走遠了?”


    “那東西?”


    “嗯,剛才過來的時候,我隱約看到有個影子想從石縫裏出來,可大概是因為我發現了它,它又縮迴去了。”


    這一路走來,我一直用炁海流沙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怎麽就沒想到石縫裏的影子。


    我又問了句:“什麽樣的影子。”


    青崖子稍作思考,才有些不確定地說:“可能是個人。”


    也不怪他的態度模棱兩可,畢竟石縫隻有巴掌寬,人類要是想從那兒鑽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不過人類做不到,邪屍不一定也做不到。


    自從看到了那個石縫,我們三個就變得更加小心了,腳掌落地時幾乎不敢發出聲音。


    噪音不斷侵襲著我們的耳膜,青崖子當真是個心境純淨的人,在他臉上看不出多少心緒波動,老溫似乎有點怯了,常常看到他縮一下腦袋,額頭上也直冒冷汗,我現在則是滿心的暴躁,好像渾身上下都被點燃了一樣,恨不能趕緊找個人打一架,敗敗火。


    這地方似乎充斥著一股怪異力量,將我和老溫身上的缺點十幾倍地放大了。


    沙沙——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摩擦聲,我心裏一震,快速轉身,槍口對準聲源,第一時間按下了扳機。


    三八大蓋兒的槍聲不太利索,子彈發射出去以後,還有個很怪異的尾音,整段動靜聽起來類似於“叭咕”,或者“巴溝”。


    就連這不夠幹脆的槍聲,也能讓我心裏的火氣猛增幾分。


    子彈擊中了牆壁上的一道石縫,燈光也打了過去,這一次我也看到有半個影子從那道縫隙裏擠了出來,可槍聲一起,它又迅速鑽迴去了。


    我本想追上去看看,青崖子卻叫住了我:“若非,別妄動。”


    那個影子才剛剛縮進石縫裏去,我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將它拉出來,青崖子老說什麽別妄動別妄動的,在我看來這就是浪費時間。


    可接下來青崖子又說了一句話:“它可能就是想引你過去。”


    這話一出,我心裏也是一咯噔,剛才心裏太毛躁了,竟然沒考慮到這一點。


    我吐了一口悶氣,想把心裏的火躁泄出來一些,可惜沒什麽用。


    青崖子看了老溫一眼,又望著我說:“你們倆這是怎麽迴事,從剛才就覺得你們兩個不對勁。”


    老溫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替我迴應:“那些怪動靜好像能影響心智,從它出現到現在,我這心裏頭就七上八下的,手心裏都冒汗。”


    我憋著一口火,對青崖子說:“老陳,還是你打頭陣吧。”


    青崖子點了點頭,默默走到隊伍前麵去了。


    我走在最後麵,不停地朝周圍掃光,現在我們正處在一片光線充足的地方,可我還是不放心,必須不停地將光束打在兩側石壁上,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三米開外又是一片陰影區,從這片陰影穿過去,就能抵達通向下一層的樓梯了。我隱隱有種預感,守在這一層的某些東西,不會這麽輕易就讓我們下去的,現在我隻盼著它快點出現。


    期間我擔心光線會讓那家夥畏首畏尾,就刻意沒朝陰影區打光,而是靠著炁海流沙的視野,仔細留意著兩側石壁上的動靜。


    左手邊的石壁上又出現了縫隙,這條縫隙的寬度足有半米左右,長度也直達三米,一發現它,我就下意識地將注意力都傾注過去。雖說我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將所有精力放在一個地方顯然不明智,但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剛從石縫前路過,我就從炁海流沙的視野中看到,縫隙深處有東西在東,那東西確實很像人,此時他正扭動著前胸後背,想從石縫裏蹭出來,我刻意放慢的腳步,計算著它還有多遠才能出來。


    當它還差半米就能鑽出石縫的時候,我立即撒開騰雲步,一個閃身就到了石縫跟前,並快速探進手去,抓住了一個手感特別粗糙的東西,從上麵散發出的溫度,和人體的體溫差不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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