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那表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整張臉都耷拉著,眉心卻高高地擰起,看著孫路遠的眼神中,全是道不盡的無奈。


    過了好半天,李延才接著嚷嚷:“鎮屍是沒錯啊,可你們一定要和銅甲屍交手嗎。蘇老為什麽要把七色火玲瓏放在這,你想過嗎?啊?你想過嗎?”


    孫路遠很直接地搖頭:“當然沒想過,我想這個幹嘛?”


    李延邁著小碎步來到火玲瓏正下方,指著頭頂上的火玲瓏衝我們大喊:“火玲瓏是可以用來鎮屍的,這一關的規則本來是,讓參與者用自身的念力代替火種來催動火玲瓏,再借助被催動的火玲瓏鎮住銅甲屍,進而取得銅甲屍身上的火種。”


    孫路遠擺了擺手:“拉倒吧你,剛才銅甲屍都主動攻擊我們了,我們要是不還手,豈不是要當活靶子?”


    李延叉著腰,還是一臉憤懣地嚷嚷:“那是因為你們先靠近銅甲屍的,它們聞到了活人的生氣,當然會攻擊你們。話說我就想不明白了,哎,哪個沒腦子的小輩會主動靠近銅甲屍啊,你們這不是找死是什麽。要不是你們倆運氣好,七具銅甲屍沒有一起行動,不然的話,你們根本破不了這一關。”


    孫路遠頓時笑了:“那照你這意思,我們倆已經破關了唄。”


    “算你們破了吧,”李延一臉不情願地嘟囔著:“設計這一關的目的,本來是想看看,與會的小輩有沒有足夠的修為來催動火玲瓏。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一上來就硬打硬突。”


    孫路遠指著我說:“可不是我想硬打硬突啊,這是仉若非的行事風格。不都說什麽樣的師父教出什麽樣的徒弟麽,他師父是仉家二爺,嘿嘿嘿。”


    李延揉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了一會,最後悶悶地點了點頭:“硬打硬突……確實是二爺的風格。唉,早知道你是仉二爺的弟子,今年的九龍窟就不該這麽設計。”


    我不想繼續浪費時間,於是朝李延拱了拱手:“既然關已經破了,那就幫我們打開銅門吧。”


    李延點了點頭,正想說“好”,口型都做出來了,可沒等發出聲音,孫路遠就中途插上了嘴:“別別別,等會再開門吧還是。仉若非,你的體力確實好,這我承認,可你也得想想我吧,反正我現在是一步也走不動了。”


    剛剛催出了二段勁,我的體力也耗去了一半,既然孫路遠這麽說了,我也就沒再拒絕,說一聲:“那就先休息休息吧。”,一邊盤腿坐在地上。


    李延很無奈地瞥了我和孫路遠,就去收拾他的銅甲屍了。


    我調理著內息,盡量讓體內恢複得快一點,孫路遠似乎不想那麽趕時間,不但不調理內息,還張著嘴和我說話:“沒想到陰差也會騙人啊。”


    他這麽一說,我也是一臉懵:“我騙你什麽了?”


    孫路遠朝我跟前湊了湊:“哎,仉若非,我問你,你明明輕輕鬆鬆就能打碎銅甲屍的腦仁,為什麽還要花那麽多功夫和它們纏鬥?你說說,你這是不是在隱藏實力?”


    我笑了笑:“我還用隱藏實力嗎,我本來也沒什麽實力。剛才打碎銅甲屍腦仁的那一手,我也不能常用,基本上隻要一小時內連用兩次,我就廢了,站都站不起來。不過不得不承認啊,你真的很牛啊,竟然能自創出那麽厲害的拳法和術法。”


    每當有人誇我的時候,我總是會故作謙虛一下,至少不願把心中的得意表現出來,孫路遠就比我坦誠多了,聽我這麽一說,他立即笑得跟朵花似的:“是吧?不得不承認啊,你這人確實挺有眼光的。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行了,你們倆就別在那互相吹捧了,”李延提著白幡走過來,朝我攤一攤手,說:“把火種還給我吧。”


    我立即取出火種,塞進他手裏。


    李延拿了火種,一邊朝銅甲屍那邊走,一邊嘟嘟囔囔地說:“現在的小孩怎麽都這麽厲害,銅甲屍都快攔不住他們了。”


    我看著被他重新擺迴去的六具銅甲屍,自言自語說了句:“不知道左有道碰到這麽多銅甲屍,能不能取勝?”


    當時我的說話的聲音不算小,被李延聽見。


    就見李延轉過身來對我說:“你也太小看左有道了,以他的能力,別說是七具銅甲屍了,就是七十隻,他也能分分鍾給你鎮了。”


    孫路遠一臉驚愕地問他:“那個左有道,真有這麽牛麽?”


    李延一邊掰開銅甲屍的嘴,將火種放進去,一邊笑著說:“比你想象的還牛。人家左有道,十五六歲的時候就能獨力鎮殺金甲屍,而且那具金甲屍還是用特殊手段煉化的,比一般的金甲屍厲害多了。”


    孫路遠點了點頭:“想想也對,早聽說守正一脈在對付邪屍方麵很有一套,左有道不是號稱屍道宗麽,估計他也就是對付邪屍的時候厲害點,對付起別的邪祟,未必還能那麽輕鬆。”


    從孫路遠的話裏,我聽出了一股酸葡萄的味道。


    十五六歲鎮住金甲屍,這確實有點聳人聽聞了,要知道二爺第一次擊潰金甲屍,也已經三十多歲,正是最年富力強的時候。


    可能是因為我和孫路遠弄壞了一具銅甲屍的緣故,李延這會兒也充滿惡意地調侃道:“誰吃酸醋了,我怎麽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呢。你還真別拿人家的名號來說事兒,你也不想想,在咱們這個行當裏,名號後麵能帶一個‘宗’字人有幾個?人家左有道年紀和你差不多,現在都是宗師級的人物了,你再看看自己,哎喲我都不惜說你。”


    孫路遠歎了口氣:“唉,我這輩子恐怕是達不到那種境界了。”


    一邊說著,他就將手搭在了我的肩膀說,對我說:“不過我覺得你有機會超越左有道,我可是相當看好你啊,別讓我失望。”


    我用手肘將他的手推開,無奈地笑了笑:“別鬧了。”


    其實後來我也曾問過老左,問他真的在十五六歲的時候鎮殺過金甲屍麽?


    老左說,他在那個年齡的時候,確實鎮殺過一隻金甲屍,不過不是獨力鎮殺的,那一次和他合力鎮屍的,還有仙一觀的陳道長,戰鬥的主力也是陳道長。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明明是兩個人的榮譽,卻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對於老左的疑惑,我倒是有自己的答案。


    現如今這個年代,我們這個行當確實沒落了,可很多行內人又不肯承認自己的沒落,為了滿足內心的虛榮,他們需要塑造一個虛假的幻影,來告訴自己和世人,即便到了今天,在我們這個行當裏,還是有那麽一些個中翹楚,能夠在修為上達到古人的境界。


    左有道,就是那個被人為塑造出來的幻影。


    這麽說好像也不太對,搞得好像老左徒有虛名似的,他確實很強,強到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可和古時候的大拿相比,我覺得老左還是存在一些差距的。老左自己也是這麽想。


    當然,這隻是我和老左的個人意見,對與不對,還需要時間來證明。


    李延放好火種以後,就拖著那具被我弄壞的銅甲屍走了。


    看他拖動銅甲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特別痛苦,行動起來也特別吃力,我本想上去幫忙,沒想到卻挨了一頓罵。


    當時李延是這麽罵的:“滾開!離我的銅甲屍遠點!”


    他那副樣子,就好像我要搶走他最珍愛的玩具一樣,弄的我特別尷尬。


    李延進入石廳以後,銅門就漸漸開啟了,身在第六窟中,就能聞到從第七窟傳來的腥臭味,也能感覺到第七窟中四處湧動的戾氣和怨氣。


    兩股邪氣的炁量都非常大,看樣子,第七窟也不太好闖啊。


    孫路遠望著展開的銅門,也是一臉苦相。


    前後過了半個來小時,孫路遠自感恢複得差不多了,才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塵土。


    我也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朝著第七窟進發。


    穿過銅門的時候,我轉身朝銅甲屍望了最後一眼,心裏在想,也不知道還要再苦練多少年,才能達到左有道那樣的境界。


    說實話,左有道對於我來說,確實算是前進的動力之一。


    我不想輸給他。


    等第六窟的銅門再次關閉,沒有了火玲瓏照明,環境一下子暗了下來。


    我摘下防風鏡,打開手電,朝前方照了照,不遠處就有一座石碑,上麵的文字卻和前幾窟的文字稍有區別,上麵寫著:“九龍窟,第七窟——路在沼中。”


    孫路遠看了眼石碑上的文字,又打著手電朝前方照了照,之後才開口說道:“最後四個字的意思應該是……遮雲沼裏埋了不少暗樁,咱們需先找到找到這些暗樁,再借暗樁穿越遮雲沼。”


    我沒有立即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抬起手電,朝前方照了照,除了我們腳下的一小段石板路,整個墓室幾乎都被大片泥沼覆蓋著,而在泥沼的對麵,則是一扇敞開的石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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