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它聽不懂我說什麽,囉嗦這麽多,隻是想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讓它平靜下來,不至於怕成這樣。


    不管怎麽說,我都不可能讓惡鬼留在林子裏的,或許它沒有傷人的心思,但這家夥破壞力太強,腦子又笨,留它自己在林子裏,不知道哪一天就要搞出事端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帶迴國內,讓老白或者莊有學想辦法安置它,可這裏畢竟是降頭師的地界,要帶著它走,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算了,現在想這麽多也沒太大意義,還是進山要緊。


    我拉了拉陽線,示意惡鬼跟緊點,隨後就拿出羅盤來定了一下方位,朝巴讚老宅的方向去了。


    迴到老宅的時候,林子外圍飄起了小雨,李淮山撐著一把傘在門口等我,遠遠看到我,就一陣風似地跑了過來,撐著傘幫我擋雨。


    我聽到院子裏有念咒的聲音,就問李淮山:“丹拓他們在幹什麽?”


    李淮山的注意力全被惡鬼吸引了,根本沒聽到我說話,我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發什麽愣啊?”


    李淮山這才迴過神來,指了指跟在我後麵的惡鬼:“這家夥就是惡鬼啊?”


    “不然呢,”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海雲燈塞給李淮山:“喏,海雲燈。”


    李淮山接過海雲燈看了看,眉頭緊蹙地問:“怎麽這盞燈上,還纏著雲霧啊?”


    我搖了搖頭:“這我就解釋不了了,雲霧上沒靈韻沒炁場,也不知道是由什麽東西幻化出來的。在院子裏念咒的人是丹拓吧,他幹什麽呢?”


    李淮山歎口氣說:“給老太太解降呢,今天剛入夜,老太太身上就發生異變了,丹拓說不能再等,必須馬上解降,這不麽,一直折騰到現在,也沒見成效。”


    我拉了兩下陽線,加快步法進了院門。


    丹拓已在院子中央擺好了法壇,老太太渾身上下捆了一圈圈繩索,這會兒正躺在法陣中央,不停地扭動身子。


    如今從她身上長出來的灰毛已經有一尺多長了,不斷掙紮的時候,嘴巴和眼睛裏還一下一下地冒著綠光,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她身體裏點了一盞幽綠色的火燈。


    老太太和丹拓身上的鬼氣都很重,我看得出來,丹拓這是想以鬼製鬼,但他手裏的底牌,明顯不如下降的人來得豐厚,持續了整整一夜的鬥法已經讓丹拓有些乏力了,可老太太身上的鬼氣,卻變得越來越猛。


    眼看丹拓快要支撐不住,我就亮出了幽冥通寶,打算上去幫忙,這時溫老板卻一個箭步衝上來,伸手將我攔住:“丹拓的術法未斷,你現在過去,不但幫不了他,自己也會中招。”


    我拍了拍溫老板的肩膀,示意他先讓開,隨後就走到了法壇邊緣,衝著丹拓大喊:“老前輩,能中斷術法嗎?”


    丹拓現在正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我必須竭力叫喊,他才能聽到我的聲音。


    過了小片刻,他才皺了皺眉頭,大聲迴應:“很難!”


    我立即迴應:“我先斬斷你和苦主的聯係,你設法中斷術法。”


    丹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長途一大口濁氣,大聲迴應:“來吧!”


    我沒有片刻遲疑,立即將半枚幽冥通寶遞到左手,一邊動用念力,將埋藏在這半枚古錢中的陰氣抽出來,讓這股陰氣像撒開的袈裟一樣散開,慢慢附著在我的身體表麵。


    “收術!”


    等引起均勻附著在了我的體表,我立即大喊一聲,同時邁開腳步,迅速衝到了老太太和丹拓之間。


    陰曹的炁場非常醇厚,就像是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一樣,瞬間就阻斷了丹拓和苦主之間的聯係,丹拓也沒廢話,趕緊中斷正在施展的術法。


    “對方的法力深不可測,小心點!”


    丹拓收了術法,就衝著我大喊,我背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後將完整的幽冥通寶放在左掌心,在左腕上調和好炁場,催動幽冥通寶,招出鬼門。


    鬼門一出,幾十個小鬼卒就湊頭湊腦地出現在了門沿下方,不對鬼門開啟,我就指了指在地上不斷抽搐的老太太,對小家夥們說:“把她身子裏的東西拖出來。”


    這些小鬼卒估計平日裏在陰曹也沒什麽事幹,一個個都閑得發慌,得我這麽一句話,立即興奮地鑽出地麵,像灘潑出去的黑水一樣衝到到了老太太的身邊。


    鬼卒身上的那股子陰氣,也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來的,加上老太太修為又不怎麽樣,一有鬼卒探出手臂,將一堆黑乎乎的小手紮進她的腹部,她就像是過電了一樣,整個身子幾乎抖成了篩子。


    一個肉眼可見的綠色靈體,就這麽被小鬼卒們拖了出來。


    起先隻有一截帶著倒指的翅膀從老太太的腹部浮現出來,隨後又是一個碩大的身子,和一個呲牙咧嘴的怪臉。


    當靈體完全被拖出來的時候我才看清楚,這東西,根本就是一隻綠色的蝙蝠。


    它身上的陰氣不算特別重,卻已經具化出了具體的麵容,這又超出了我的常識,按說大凡鬼物,都隻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光影而已,除非是成魔的厲鬼,其他類別的鬼物,應該都沒有具體的長相。


    可這隻蝙蝠肯定沒有達到兇神的級別,既然不是兇神,為什麽會有五官…它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這時候我就聽丹拓在不遠處驚唿一聲:“蝠靈!”


    剛剛被小鬼卒們拖出來的時候,蝠靈似乎還有些意識恍惚,可丹拓這麽一喊,它頓時就精神了,立即甩動翅膀,竟將圍繞它身子周圍的鬼卒全都甩開了。


    “都過來幫忙,二狗,上飛爪!”


    我一看情況不對,立即大喊一聲,隨即施展騰雲步,一個瞬閃到了蝠靈麵前。


    現在我的身上籠罩著幽冥通寶的陰氣,是可以直接觸碰鬼物的,到了蝠靈跟前,我就快速探出雙手,死死抓住了它的後腿。


    接觸鬼物的時候,手上傳來的觸感有種說不上來的別扭,那就好像是,抓住了一坨在低溫下凝結起來的油脂,冰冷而滑膩,不對也不是滑膩,那僅僅是一種非常膩歪的感覺,但不怎麽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蝠靈被我抓住的時候,還撲騰著翅膀,想要鑽迴老太太的小腹中去,它的力量輕飄飄的,但異常綿長,我抓了一陣,感覺手指上都快要脫力了。


    就在這時候,耳旁傳來嘩啦啦一陣碎響,李淮山飛爪破空而至,精準地勾住了蝠靈的脖子。


    我們兩個人同時用力,卻依舊無法控製蝠靈。


    溫老板的聲音不早不晚地響起:“直接把蝙蝠鎮殺了吧?”


    丹拓立即開口:“不行,如果不能將蝠靈送到陰間,老太太性命不保。”


    在溫老板和丹拓說話的時候,俞老板已經來到我身邊,將一張巴掌的靈符貼在我的腳腕上,嘴上說一句:“有點副作用,忍忍。”


    他剛把話說完,我就感覺腳踝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可腳下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了加持,於是卯上了力氣,接著這股加持,將蝠靈一點一點地拖向鬼門。


    我這邊收到了加持,蝠靈身上也爆發出一股蠻勁,它的力量不再那麽綿長,而是一頓一頓,以固定的頻率間歇性地爆發。


    光是將身子穩在原地,就耗盡了我全部的力氣,更別說將蝠靈拖進鬼門了。


    江老板跑到法壇旁邊,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赤紅色的小瓶子,瓶塞一開,十幾隻紅紙一樣的蛾子頓時飛了出來,在半空中圍成一個圓圈,不斷地震動翅膀,發出一連串音叉震動似的嗡鳴。


    這種聲音對活人沒什麽影響,可周圍那些小鬼卒卻一個個用手抱住了腦袋,不停地竄來竄去,蝠靈也受到了影響,力氣頓時弱了幾分。


    我嚐試著將它朝鬼門拖行了一米多,可很快,它的力道又變強了,形勢再次進入了僵持。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下降的人正在為蝠靈提供加持,這家夥法力極為蠻橫,院子裏這麽多人加在一起,都無法壓住他。


    這時丹拓在我身後喊:“對麵的法壇快破了,再加把勁,他快不行了!”


    溫老板:“你別光喊啊,快幫忙!”


    從剛才開始,溫老板就已經在施術了,他正將一些混合了陰氣和屍氣的炁場注入鬼門,讓鬼門維持穩定,可丹拓自從中斷了術法之後,就一直在冷眼旁觀。


    現在我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感覺丹拓可能是混在我們這群人中的內鬼,他仿佛在等待最好的時機,給我們致命一擊。


    不過事實證明,我可能想多了,得溫老板那一聲嚷嚷,丹拓也凝練出了一點念力,在鬼門後念起了咒文。


    之前獨自幫老太太解降,似乎已耗空了他的精神,如今他凝練出的那道念力,也變得散亂不堪。


    或許他不是不想幫忙,隻是有心無力。


    可丹拓這點力量,對眼前的局勢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要僵持多久。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大黑牽著小黑從臥房裏跑了出來,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從我身邊跑過,到了蝠靈身子下方才停下腳步,隨後就昂著頭,盯著蝠靈看。


    這隻蝠靈應該是有心智的,它低著頭,看著站在它身下的大小黑,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


    過了一小會,大黑轉過頭來,指著飄在半空中的蝠靈,對我說:“仉若非,我想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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