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有學說:“船靈啊,說白了就是船員的執念。我們快到西海固了,見麵以後詳談吧。”


    過了一小會,電話裏又傳來了包有用的聲音:“先掛了啊。”


    話音剛落,電話就斷了。


    我將手機塞迴口袋,又朝堡子裏看了看,李淮山醒了,這會正十分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東屋那邊依然沒有動靜。


    也不知道還莊有學和包有用現在在什麽地方,我還要等多久才能見到他們兩個。


    反正眼下也沒什麽事,等就等吧。


    正好提到了莊有學和包有用這兩個人,我又想多說兩句。


    在我出門遊曆的這一年裏,和他們的交集很多,在這段日子裏,凡是我經手的案子,都是由他們兩個來收尾的,不過大部分案子對於我的人生來說無關痛癢,我也不打算詳細去聊,畢竟如果每一個案子都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估計花上幾百萬字也說不完。


    但對於莊有學和包有用這兩個人,我還是要說一說的。


    之前已經提過了,莊有學是寄魂莊屯蒙一脈的首席大弟子。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2012年年關前後,他師父夏宗明決定到北邙山隱居,從此以後,他就成了屯蒙一脈的掌門,從那時候開始,莊有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寄魂莊,除非行當裏出了大事,否則輕易不在外麵走動。


    雖然身負著“首席弟子”以及“掌門”這樣的名號,但莊有學和所有的屯蒙一脈門人一樣,沒有術法方麵的傳承,也幾乎沒有修為,但行當裏的人都對他敬重有加,就連空雲道長和張真人這樣的老前輩,也和他私交甚篤,早年我一直以為,莊有學之所以能在行當裏吃得開,除了寄魂莊的名頭正盛以外,完全得益於這個人的品行和風度遠超常人,甚至於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打心底裏願意交他這個朋友。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莊有學雖然道行很弱,卻擁有一種讓人不得不敬重的能力,用行當裏的話說,他在筮卜算命方麵的造詣,已經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境界。而用空雲道長的話說,莊有學這個人,是可以預知未來的。


    可這樣的能力同樣有著很大的副作用,畢竟泄露天機者,必遭天譴,所以除非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莊有學很少動用自己的能力,據他自己說,如果他泄露的天機太多,不光他要遭受厄運,就連寄魂莊也有萬劫不複的危險。


    而包有用則是行當裏首屈一指的消息通,除了各大宗門中那些不外傳的秘辛,行當裏的事,包有用可以說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他在全國各地都有大量的眼線,但凡行當裏有一點風吹草動,第一個得到信的人,肯定就是他。


    不過和莊有學一樣,這個包有用也是一條潛龍,他掌握的消息雖多,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隨便對外人說。


    寄魂莊有三脈傳承,屯蒙、豫鹹、守正,包有用是豫鹹一脈的門人,但至今也就是個門人而已,零七年的時候,豫鹹的掌門人應該還是趙宗信,如今的掌門人叫馮有義,我和馮有義的交集不多,隻是聽說,這人是行當裏出了名的老狐狸,心思之狡詐、城府之深,極少有人能望其項背。


    據說馮有義早年是幹刑警出身,常年接觸這個世界的陰暗麵,導致本人也比較陰暗,雖說沒聽說他幹過什麽壞事,但行當裏的人似乎都不願意和他來往。


    不過這些內容都是我道聽途說來的,幾年前我曾和馮有義見過一麵,覺得他雖然不像莊有學那麽招人喜歡,但也算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你可能覺得奇怪,為什麽像包有用這麽有本事的人都當不上掌門,卻讓一個陰險狡詐的馮有義奪了位子。


    原因很簡單,包有用的本事隻是在我們看來很大,但放在整個寄魂莊,他根本排不上號。


    如今寄魂莊的三個掌門放在行當裏,那都是不世出的大拿,可詭異的是,這三個人齊聚一堂,竟然非常的和諧,從來沒聽說過人家鬧過什麽矛盾,這在仉家人看來,簡直難以置信。


    仉家人隻認一個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就拿二爺和仉恆來說,在外人麵前,他們表現的和和氣氣,一幅和諧共處的樣子,實際上在暗地裏,這兩個人鬥得比誰都歡。


    人都說在我們這個行當裏,家族往往鬥不過宗門,存活的時間也不如大多數宗門長,行當沒落的時候,首先凋零的,也往往是這些所謂的世家門閥。


    對於那些從小就在家族裏成長起來的人來說,這樣的說法根本入不了他們的耳。可我卻一直認為,這樣的說法確實是有道理的。


    別的不說,隻要拿寄魂莊和仉家做一做對比,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隻可惜家族宗親們是不可能思考這些問題的,尤其是那些老世家的掌權者,他們是家族企業中的既得利益者,就算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可能承認宗族內鬥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對於此,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也是無能為力,畢竟你可以叫醒睡著的人,卻叫不醒那些裝睡的人。


    我一直以為,就是這些裝睡的人,加快了整個行當的沒落。


    不過在零七年十二月的那個夜晚,我還沒有想到這些,更不會想到,幾個月以後,我將會在仉家新生代的內鬥中扮演主角。


    那天晚上,我隻是背靠著牆垛,放空大腦,等待時間一點一點地從我身邊流逝。


    包有用他們沒讓我等太久,清晨五點多的時候,一輛四輪驅動的重型越野衝上了黃土坡,朝著堡子這邊疾馳而來。


    透過碩大的前車窗,我一眼就看到開車的人是包有用,莊有學正靠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小睡,盡管車子顛簸得很厲害,卻一點都沒有打攪他的睡意。


    直到車子在堡子門口停下,莊有學才立即睜開了眼睛。


    包有用快速下車,但不急著進來,雙腳落地以後就從車後座上拿下了一個風水羅盤,轉過身,麵朝著死人坡方向觀望起來。


    隨後副駕駛車門被打開,車後廂的另一扇車門也被打開了。


    莊有學下了車,跟在他身後一起下來的人,是邢偉。


    自上次一別,我已經有大半年時間沒見過邢偉了,也不知道他在這大半年裏經曆了什麽,整個人看上去竟然有些蒼老,下車以後也是耷拉著眼皮,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跳下牆頭,快步走到莊有學跟前的時候,邢偉還衝我笑了笑,就連他的笑容看起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莊有學簡單地向我了解了一下堡子裏的情況,隨後就腳步如風地進了院子,包有用正查看死人坡那邊的風水,暫時沒功夫搭理我。


    邢偉將後背貼在車門上,藉此來支撐疲憊的身子,隨後又從口袋裏摸出了煙包,問我一句:“你抽煙嗎?”


    我也沒客氣,從煙包裏抽出兩根煙,一根塞進邢偉嘴裏,點火幫他點上,另一根留著自己抽。


    邢偉吞吐了兩口雲霧,衝我笑了笑,說:“來的路上聽說你把這邊的事都處理完了,我可是鬆了好大一口氣啊。”


    我問邢偉:“你咋了這是,才多久不見,怎麽萎靡成這個樣子了?”


    邢偉一臉無奈地衝我擺擺手:“嗨,別提了,從東北老林出來以後,我就帶隊去了野人山,差點沒被折騰死,這幾個月下來,我每天睡覺的時間基本不超過四個小時,早熬下去,早晚得出人命。”


    他這完全就是在抱怨了,而且我聽得出來,他不是在向我抱怨,而是向包有用抱怨。


    包有用看過了風水,這會才走了過來,笑著對邢偉說:“你算好的了,我當偵察兵那會,可比你慘多了。來,分根煙。”


    邢偉一邊說著:“你自己不是有煙麽,怎麽還管我要?”,一邊舉起手,將煙包遞到了包有用麵前。


    包有用抽出一根煙,也不點,就這麽拿在手裏,隨後又衝邢偉笑了笑:“因為我摳啊。”


    邢偉翻了翻白眼,沒說話。


    這時包有用又迴過頭來對我說:“本來野人山那邊的事,組織上是打算讓有道去的,可有道落了一年的功課,現在正是趕功的時候,我們就沒讓他去,反正野人山那邊也沒什麽大事,邢偉帶著人過去看看也就行了。”


    邢偉接上了話茬:“什麽叫沒什麽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野人山是什麽地方,進去以後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我帶著十個人進山,差點就沒能出來。唉,今年我本來還打算好好練練新兵呢,你們這麽一搞,全給耽誤了。”


    包有用:“你不會帶著新兵去野人山嘛,順道也給他們加加練。”


    這番話又得了邢偉一頓白眼:“你別鬧了,我要是帶著新兵進去,沒準一個都活不下來。”


    我也是一時好奇,就多嘴問了句:“野人山那邊出什麽事了。”


    就聽包有用說:“也沒什麽大事,你就別瞎打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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