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神的身子僵在原地,我的身子竟也跟著僵住了,剛才還在不停晃動的眼珠也定定地望著前方。


    在兇神的背後,赫然出現了一麵十米高的銅門。


    它和我之前見到的鬼門都不一樣,它看起來更為精致,也更為具體,門上沒有符印和鬼文,碩大的門釘分九行、九列排布在門板上,而在銅門的兩側,則是兩行刻工工整的文字。


    這些文字看起來很像鬼文,但怪異的是我並不認得,而且它們隻是短暫地出現了幾秒鍾,隨後就漸漸隱去了。


    幽冥通寶還在不斷地震顫著,其震顫的頻率和幅度似乎都超出了它的極限,我能感覺到錢麵上開始發燙,似乎隨時都有炸裂的危險。


    那扇門一點一點地開啟了,在兇神的身上,我感應到了極大的恐慌,對,它確實在恐慌,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能感覺到它的情緒,但我就是毫無道理地感覺到了。


    鬼門最終隻敞開了一道巴掌寬的縫隙,但這已經完全足夠了,兇神身上的陰氣正快速被抽幹,它的身形變得越來越虛,最後成了像幽魂一樣的單純靈體,我已無法再看清它的衣著和五官。


    直到兇神的意識也跟著陰氣一起散盡,鬼門中突然爆發出一股微弱的吸附力,力道和吸塵器開低檔的時候差不多,我也能感覺到。


    兇神的身子先是一滯,接著就飄飄蕩蕩朝著鬼門飛了過去。


    在它的身影完全沒入鬼門另一側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心裏好像短暫地多了點東西,著感覺轉瞬即逝,可我還是能意識到,兇神剛剛被吸入了我的體內。


    我沒記錯,也沒說錯,它好像不是被鬼門吸入了地府,而是進了我的身體裏。


    我不由地想要皺眉,可身子發僵,眉頭上的皮根本沒法擰在一起。


    兇神消失後,鬼門慢慢地合攏了,而我口袋裏的幽冥通寶也停止了震顫。


    那時候,我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可在鬼門消失得那一刹那,我突然感覺心髒像是被一把鉗子狠狠夾住了一樣,劇烈的疼痛直傳大腦。


    這還不算完,很快我全身的關節也跟著劇痛起來,一道道痛楚混雜在一起,就像是大量鋼錐一樣紮進我的大腦和神經。


    真的,就算被二爺打斷骨頭的時候,我都沒有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痛感還在不斷增強,它快速吞噬著我的意誌,讓我漸漸陷入眩暈之中。


    在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吳林蹚著河水來到了我身邊,他大聲地吵我喊話,可我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後來我的身子就被他抬了起來,再後來,我就兩眼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昏厥將我拉進了一個完全黑暗的空間中,也讓我從痛苦中短暫地解脫出來。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一直處於時而昏迷、時而半昏半醒的狀態。


    有那麽一小會,我感覺眼前好像突然變得明亮起來,吳林在我耳邊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堆話,我隻能隱約辨認出那是他的聲音,但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後來我耳邊又出現了很多亂起八糟的聲音。


    先是包有用的喊叫聲、沙文曉的歎氣聲,後來是一連串嘈雜的腳步聲,再後來就是一些陌生人的聲音,在這些陌生人說話的時候,我還感覺到好像有電流從穿胸而過,連我的身體也被震到了半空。


    再後來,是二爺的怒罵和仉恆在向什麽人訓話的聲音。


    最後一次半昏半醒的時候,我聽到了李淮山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罵娘,同時還聽到仉亞男在埋怨什麽。


    在這之後,盤恆在我身上的痛楚終於完全消失了,我腦袋一沉,頓時睡了過去。


    這一覺仿佛睡了很久,水流和鐵板的撞擊聲沒再跑出來騷擾我,一覺無夢。


    睜眼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此時我正躺在一張床上,在我的正上方,是一根落了一點灰塵的燈棍,現在是白天,屋裏的燈沒有打開,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了屋子裏,我動了動眼珠,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床碎花布的厚被子。


    這就是我平時蓋的被子,以至於我剛看到它的時候,還以為這地方就是我自己的臥室,可一想又不對,我的屋子裏沒有窗戶,而且房頂上的等是圓的。


    一邊這麽想著,我就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插滿了管子,在我棲身的鋼架床旁邊,還擺著一大堆醫療儀器。


    朝著窗外看一眼,遠處是剛建了一半的沿海公寓。


    看樣子,我現在正躺在濱海開發區的養老院裏。


    我用了一點時間整理在半昏狀態下聽到的那些聲音,試圖弄清自己是怎麽被挪到這地方來得,可惜迴想了半天,我隻能想起都有誰在我身邊說過話,卻完全不記得他們說過什麽。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二爺迴來了。


    吱——呀——


    伴隨著一陣煩人的長音,房門被人推開了,李淮山壓著門板,仉亞男則提著一個飯缸走了進來。


    “你醒了!”仉亞男一看到我,興奮地叫了起來。


    站在他身後的李淮山隻撇了撇嘴,一句話都沒說。


    我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剛醒。”


    說完我就掀開被子,將插在我身上的管子一根一根地拔了下來。


    仉亞男快速走過來,一邊將飯缸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一邊伸出另一隻手來,快速摸了摸我的額頭,隨後長歎一口氣:“總算不發燒了,唉,真是要被你嚇死。”


    在仉亞男說話的時候,我朝著李淮山那邊看了兩眼。


    李淮山朝我這邊走了一步,張張嘴,似乎要說什麽,可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他終究什麽也沒說,並轉身出了門。


    仉亞男聽到房門關閉時發出的響聲,才迴過身,朝著門口那邊看了一眼,隨即皺起眉頭,嘟嘟囔囔地說:“李二狗這兩天是怎麽了,感覺他神經兮兮的。”


    我打斷了仉亞男的思緒:“我睡了多長時間?”


    仉亞男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埋怨的眼神,說:“你足足昏迷了半個月啊,唉,真的,真的要被你嚇死了。我都聽李二狗說了,你下墓以後沒多久,就跟著一那個叫吳林的人走了。不是我說你啊若非,你怎麽一點戒備心都沒有呢,那家夥可是個殺手,他是什麽樣的人你知道嗎……”


    我無奈地笑了笑,將仉亞男打斷:“是吳林把我救出來的。”


    仉亞男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傻了吧,那家夥在你出來之前就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救你?”


    聽她這麽一說,我也不由地驚愕起來,呆呆地望著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仉亞男接著說道:“李二狗說,你和那個叫吳林的人走了沒多久,他就聽到了爆炸聲,接著就跑到事發地點看了看情況,發現了吳林的實體,是被炸死的,而你卻不知去向。”


    這怎麽可能!


    我盯著仉亞男的眼睛,想確認她是不是在騙我。


    仉亞男繼續說道:“二狗本來想走得深一點,找找你來著,也還好老包及時進墓,在他猶豫的時候就把他攔住了。哦,聽老包推測,那個吳林,可能是想和你同歸於盡,沒想到你的恢複能力這麽強,他自己把自己炸死了,你卻沒事。不過……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在吳林死後,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呢,為什麽不告訴李二狗你去哪?”


    她的話有點長,我聽到後半段就有些聽不進去了,就默默地看著她,腦子裏一團亂麻。


    仉亞男大概是見我表情有些不對,就揚起手來,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我脫口道:“這怎麽可能呢,吳林怎麽可能在那時候就……”


    話到一半,我就不想再說。


    那一個“死”字,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竟多了一份極盡詭異的味道。


    吳林怎麽可能被炸死,我絕對不會記錯,就是他帶著我走了那麽遠的路,又在我不能動的時候將我從河水裏撈出來的。


    仉亞男歎了口氣,在病房旁說:“你不會是發了半個月的燒,把自己給燒糊塗了吧,還是在墓穴裏看到了幻象啊?”


    我揉搓著自己的後頸,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可以確定,吳林絕對沒有死,可如果他沒死,李淮山又為什麽會發現他的屍體?


    順著這條線,我又大略迴想了一下在墓穴裏的種種經曆。


    四重空間理論、中繼線、攝魂鈴、沸水、飛僵、兇神,以及那個在我麵前出現過兩次,最後卻不知去向的老人,有太多的事情是我無法解釋的。


    在整個過程中,炸彈沒能要了我們的命,土鼇子、沸水、飛僵、兇神,單拿一個出來都能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可我們依然活了下來。這似乎已經不是單純的巧合了,而更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場戲。


    而且在墓穴裏走了那麽長時間,吳林的性格變了又變,每次變化,我都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


    迴首一想,這次的探墓經曆,實在是疑點重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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