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和仉恆的那番對話提到了不少事,什麽隔代親,什麽陰差鬼吏,我大致明白他們是什麽意思,但不願多想,現在我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古錢上,也許隻要找到它,這些年盤亙在心裏那些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在仉家待了這麽久,我越發覺得,幽冥通寶這東西,對我來說可能非常重要。


    從二爺家出來的,通街的胡同裏依然沒有人,可等從這條胡同出來的時候,就發現路上的行人比之前還要多。


    我不知道仉家有多少人認識我,也不知道在這些行人中,有沒有仉如是的跟班,但我知道,單靠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順利離開鬼串子的。


    先不說今天串子裏的人比平時多了好幾倍,光是幾條大路上的監控攝像頭,就能讓我的行蹤暴露。


    記得上次李淮山潛入鬼串子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監控能捕捉到他的行蹤。


    所以,這次我想出去,就必須有李淮山幫忙。


    一邊想著這些,我就拐過幾個胡同口,直接迴到了西堂的院子裏,今天二爺和仉立延都沒來,李淮山正在反複演練從七爺那裏學來的探雲手,仉亞男卻不在院子裏。


    見我迴來,李淮山就朝我這邊揚了揚下巴:“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仉亞男不是說你今天一整天都可以不迴來嗎?”


    我快速湊到李淮山跟前:“仉亞男呢?”


    “在廚房那邊做飯呢,你這是咋,怎麽感覺你神神秘秘的呢?”


    我壓低了聲音,問李淮山:“你拿我當兄弟嗎?”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李淮山現在已經拿我當兄弟看待了,可我隻當他是普通朋友。


    李淮山想都不想就點頭:“當然拿你當兄弟,咱們是難兄難弟嘛。不是,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我朝廚房那邊看了一眼,確定仉亞男沒有站在窗戶附近,才對李淮山說:“我要出去一趟。”


    李淮山起初沒反應過來:“那就出去唄,反正你今天也不用一直待在這個破地方。”


    “不是那個意思,我要離開鬼串子。”


    李淮山瞪大了眼:“離開鬼串子?不是,聽你這口氣,你是打算私逃啊?”


    我點點頭:“我就是打算私逃,我手頭有件非常要緊的事情要辦,但不能讓仉家的人知道。可你也知道,鬼串子裏的監控太多,我就怕自己還沒等出去,就被人給發現了。”


    這一次李淮山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幫你避開監控啊?”


    我再次點頭。


    李淮山摸著自己的下巴,琢磨了好半天,才小聲對我說:“我以前幫家具城那邊安過監控,知道線路怎麽走,這事來找我,你算是找對人了。”


    我多嘴問了句:“你給家具城安過監控?”


    李淮山:“家具城那邊的監控基本上都是我裝的,蹲號子之前,我做的就是這筆生意。”


    “你媽不是特別有錢嗎,還用你自己出來做生意?”


    “我不想花她的錢,”李淮山簡單應了一句,又將話題引到的正軌上:“說正事,你讓我幫你可以,不過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皺了皺眉頭:“你還有條件,什麽條件?”


    李淮山朝廚房那邊看了一眼,隨後就小心翼翼地湊到我跟前,壓低聲音說:“帶我一起出去。”


    “你出去幹什麽?”


    “哎呀,我在鬼串子都待了快一年了,這地方什麽好玩的都沒有,我快閑出病來了。你就說這事行不行吧?”


    不得不說,帶一個人和我同行,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來的路上我就想過了,就我這眼皮半睜半閉的模樣,一旦開車上路,指不定就會被交警攔住,查個疲勞駕駛什麽的,關鍵我現在的樣子和駕駛證上的照片差距太大,弄不好人和車都給扣住了。


    加上從渤海到西南邊陲的路途遙遠,如果隻有我一個人開車,中途肯定要停車休息,這樣一來不但耽誤行程,還容易被老仉家的人截住。


    想到這,我就問李淮山:“你會開車嗎?”


    李淮山:“誰還不會開車呀。”


    “那行,咱們一起走。不過說好了啊,我這次出去可不是找樂子的,途中還有可能碰到一些很麻煩的事。”


    李淮山頓時樂了:“找不找樂子無所謂了,隻要能離開這破地方就行,而且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


    我剛想說:“行,那就別磨蹭了。”,仉亞男就從廚房裏衝了出來,我和李淮山都被嚇了一跳,趕緊拉開距離,視線朝著別的地方看,做出一副剛才沒有交頭接耳的樣子。


    誰知道我們倆剛才的談話全都被仉亞男聽到了,她一個箭步衝上來,盯著我的眼睛問:“仉若非,你想幹什麽?”


    我變得有點支支吾吾:“我……有點事要辦。”


    仉亞男:“你能有什麽事要辦?不就是想偷跑出去玩嗎,我還不知道你!我告訴你啊仉若非,你現在還在禁足其間,絕對不能離開仉家老宅。”


    說話間,她又掐起了腰,擺出一副教訓人的嘴臉。


    和仉亞男接觸了這麽久,我已經習慣了她這個樣子,而且我也知道,她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經常表裏不一。


    思來想去,我還是將孫傳勝的手書拿出來,遞到她手裏。


    現在這種情況,我隻能賭之後會放我和李淮山離開。


    她抬眼看看我:“這是什麽?”


    我說:“你看看就知道了。”


    仉亞男展開手書大略掃了兩眼,隨後就變得有點緊張了:“孫傳勝找到了幽冥通寶?若非,你……你都知道了?”


    我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就衝她點頭:“知道了不少。堂姐,你也知道我的,我迴老仉家,就是為了弄清楚我爸媽當年為什麽失蹤,如今孫傳勝已經找到那枚古錢了,我必須過去看看。”


    仉亞男慢慢皺起了眉頭:“你真的要去?打定主意了?”


    我用很鄭重的目光看著仉亞男:“我一定要去。”


    仉亞男有些煩躁地將手書塞給我,隨後又默默低著頭,努力思考著什麽。


    眼見她一臉猶豫的樣子,我也不敢多說話,隻能悶悶地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仉亞男突然轉身,一句話都沒說就進了廚房。


    我和李淮山麵麵相覷,都想不通仉亞男要幹什麽。


    李淮山和仉亞男不熟,我一個人跑到廚房門口,就看見仉亞男正在灶台前切肉,那副專心致誌的樣子,好像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做飯上。


    我被她弄得一頭霧水,試探著叫了聲:“堂姐?”


    仉亞男似乎沒聽到我叫她,依然專心切著肉,過了片刻,還朝著廚房外喊:“李淮山,你好好練功啊,別以為我在廚房什麽都看不見,你就可以偷懶了。”


    在廚房什麽都看不見?


    我立刻明白了仉亞男的意思,趕緊拉上李淮山離開西堂。


    乍一看,仉亞男的行為似乎很怪異,如果她要放我們走,直接告訴我們不就行了,還要用這種方式來暗示,不是多此一舉?


    嗯,她的舉動確實很怪異,可現在我們畢竟身處仉家老宅,這裏的怪人怪事多,而且不管做什麽,如果不夠小心,都可能在別人那裏落下口實。所以我想,仉亞男這麽做,自然有這麽做的必要。


    我今天過生日,可以在鬼串子到處走動,李淮山就不一樣了,一出院門,我們兩個就小心翼翼的,一直找沒人的小路走,每到一條路上,他都會在監控線路上動動手腳,我對這些電子方麵的東西沒什麽了解,不過看他一臉自信的樣子,應該能手到擒來吧。


    今天串子裏的人實在太多,我們最終也沒敢從正對大路的巷子口出去,隻能先繞到河道上,再順著河道向北走,曆時三個小時,途徑冰室來到福壽街上。


    順利地從鬼串子出來,我們在正式上路之前還有三件事要做:提錢、購買物資、借車。


    我身上沒有帶現金,隻有兩張銀行卡,一張是用來存養錢的,另一張是仉恆給我的,我猜想,如果用這兩張卡在外地消費,仉家很快就能查到我的消費信息,並藉此找到我的具體位置。不如先在本地的銀行取錢,離開渤海以後,如果需要買東西就用現金,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跡了。


    而我們所要購買的物資,主要是塑裝食品和幾套衣服,這是因為老仉家在行當裏的眼線很多,你不能確保下車吃飯、買東西的時候不被他們的眼線看到,不如提前備好,中途不休,吃飯睡覺全在車上解決。


    另外我們也不能頻繁進入休息區和加油站,那樣的話還是很容易暴露,如果實在內急,就在路邊解決一下吧。


    至於借車的事,我打算去找魯老板,我記得他有一輛燒柴油的老車,平時不怎麽開,以我和他的關係,借來應該不難,而且我沒記錯的話,家具店的倉庫裏還存了不少柴油,帶著那些柴油上路,我們就省了去加油站,完全可以自己停車加油。


    反正不管怎麽說,這一次的行程,必須盡可能地掩藏蹤跡,絕對不能在半路上被仉家人找到。


    想想我過去做事的時候,基本上全憑感覺,從來不會像這樣未雨綢繆,看來老仉家的那些兵法韜略還是有點用處的,雖然晦澀難懂了一點,但隻要經常看,人終歸能變得稍微聰明一點。


    隻能變得稍微聰明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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