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終於結束。


    四名賭坊東家頹然坐迴了椅子上,望著丹娘麵前堆起的銀子,不由得唉聲歎氣。


    江聖斌幾乎是從牙齒裏麵擠出來一句:


    “千手妖姬,名不虛傳……在方城開四海賭坊的資格,你有了!哎……”


    “奴家承讓了!”


    丹娘又恢複那嫵媚的神態,衝著四名賭坊東家微微行禮之後,又轉身對一眾刀手說道:


    “諸位大哥大叔拚死保護小女子,小女子不勝感激。今日奴家手氣稍好贏了點錢,一會迴去之後,每人都有紅包!”


    一眾刀手正為丹娘獲勝而欣喜,聽到這話之後更是紛紛歡唿起來。


    而周圍賭坊的打手們則微微超前靠近,目露兇光。


    一時之間,賭坊裏頭人員開始走動,隱隱有亂跡呈現。


    薛易皺眉望著一切。


    對方人多勢眾,這裏又是人家的地盤,如果火拚一起,定然不利。


    若是眾人在這裏械鬥,地方狹窄,刀劍紛亂,要想保全自身已經不易,若是還要分神保護丹娘那簡直難上加難。


    要想避免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勢奪人!


    四名賭坊東家開始暗暗將視線轉移向了孫道和周圍的打手。


    一直閉眼吸煙的老巴也睜開了眼睛,他帶來的另一幫人馬也將他護在中間。


    丹娘也開始轉身,就要離開賭桌返迴刀手中間。


    孫道卻開始動了!


    他身形飛快擠開賭坊打手,朝著丹娘衝去。


    薛易早就盯著他。


    隨著孫道一動,薛易也當即閃身攔在了他的麵前。


    兩人的動作很大,幾乎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使得有些哄亂的賭坊飛快安靜下來。


    薛易和孫道二人麵對麵站立,距離很近。


    雙方的刀都還在鞘中。


    兩人左手握刀鞘,右手微微半握。


    誰也沒先出手!


    雙方的眼睛盯著彼此,殺意在眼底跳動。


    眾人的眼睛已經逐漸轉移過來,還未弄清楚這一切……


    突然——


    孫道動了!


    薛易也隨之而動!


    兩人的右手,都猛地伸向自己的刀柄。


    “鏘——!”


    刀出鞘聲!


    孫道右手拔刀的同時,左手將刀鞘後拉,這使得出刀的速度比尋常拔刀要快上一籌。


    他手中的刀早已經扭轉成平,刀刃向外。


    這樣橫向出刀之後不用揚起手揮砍,便能瞬間橫斬敵人。


    八刀門出刀術。


    出刀極快!


    “哧——!”


    血液噴射出來的聲音!


    薛易額頭出了一層細汗,心髒狂跳不止。


    溫熱的血液不斷噴濺在他的臉上,和汗水混合著一同在臉上流淌。


    他的眼睛微微朝著下方看了看,孫道的刀已經到了薛易肋下,再向前一寸,便能剖開薛易的身軀。


    然而孫道卻已經做不到了……


    他的脖子已經被砍斷,鮮血不斷噴湧,隻有後頸處還有一層皮連著。


    孫道的腦袋已經往後掉去,卻被最後一層皮掛在背心,死不瞑目的雙眼瞪向了他身後的賭坊打手們。


    薛易渾身一軟。


    右臂揚起的刀,也開始慢慢垂下。


    一股神秘的力量也再度注入身軀之中。


    當初南宮長墨那拔刀的技藝,給薛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這段時間以來日夜練習指力,終於徹底掌握了這一招——岑家刀法起手四式中的拔刀式!


    方才瞬間,薛易左手手指猛地將刀彈出,右手淩空抓住刀柄,隨後全力揮向孫道的脖子。


    薛易最終快了一線。


    如果他沒能掌握拔刀式,那麽在方才兩人近距離出刀的瞬間,先中刀的一定是薛易自己。


    兩人都僅僅出了一刀,就決定了勝負。


    但是其中的兇險,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隻要稍有毫厘之差池,勝負和生死便可逆轉。


    隨著一刀結束,薛易長長地籲了口氣,然後才意識到背心已經濕透。


    “嘭!”


    孫道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死人了……


    賭坊之中先是一滯,隨後哄然亂了起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薛易和孫道方才在刹那間的比試,雙方人馬不由得紛紛拔刀怒吼。


    更多的賭坊打手湧了出來,賭坊大門也被人封鎖。


    賭坊之中亂成一片,火拚眼看就要發生。


    薛易迅速穩定心神,跟著他一個箭步躍上了賭桌,站在賭桌上持刀指向四名賭坊東家,高聲厲喝:


    “誰敢動?!”


    如此近的距離,薛易要取四名賭坊東家中任何一人的腦袋,僅僅隻需一刀。


    四名東家周圍的打手有些驚懼地望著薛易,竟無人敢輕易上前。


    孫道乃是金鉤賭坊看場子的第一打手。


    他有多厲害,其餘的打手都早已經領教過,心知肚明。


    然而就是在打手們心中武藝高強的孫道,竟然被薛易一刀斷脖,這頓時讓打手們對薛易懼怕起來。


    四名賭坊東家也同樣驚懼不已。


    他們對孫道寄予厚望,期待孫道能在這裏殺死丹娘或者薛易。


    然而誰都沒能想到,孫道和薛易一個照麵下來,竟然反被殺死了。


    在親看到孫道死時的慘狀之後,又被薛易用刀指著,這頓時讓四名賭坊東家麵如土色,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


    江聖斌更是微微顫抖地說道:


    “薛公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賭坊打手們包圍著刀手們,雙方持刀相向,卻沒有人先出手。


    雖然賭坊打手們人多勢眾,但是方才薛易和孫道出手的瞬間,使得他們都在片刻間失神。


    也就是這失神的功夫,薛易就已經跳上賭桌直接威脅四名賭坊東家,等於製住了打手們的軟肋。


    一刀擊殺孫道,滿臉是血的薛易,在打手們看來兇惡得可怕,使得無人敢靠近他。


    賭坊中緊張的局勢,一時間僵持下來。


    但是在這僵持的過程之中,雙方的弦卻都在飛快繃緊,隨時就要爆發出來。


    這個時候,老巴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在一個城裏頭討生活的人,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嗎?沒有這個必要!再說了,這隻是一場賭行裏麵的過場,走完了大家和氣生財、各賺各的。與其把命拿來砍啊殺啊,還不如用來賺銀子!四位東家,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四個賭坊的東家滿臉不甘地望著老巴,又充滿驚懼地望著薛易的刀。


    薛易持刀指向四人,雙眼滿是暴戾,再加上一身血液,更添威懾。


    最後四名東家叫喚了一下眼神,由江聖斌開口說道:


    “老巴,今天就給你個麵子!你們青龍會在方城開四海賭坊可以,但是也要記得遵守賭行的規矩。如果你們越線了,可別怪我們是問!”


    老巴哈哈一笑,隨後轉向一眾賭坊打手說道:


    “還攔著路幹什麽?沒聽到你們東家都發話了!”


    賭坊打手們不由得望向四名東家,江聖斌哎了一聲,然後煩躁地揮了揮手。


    打手們這才紛紛退讓開來。


    老巴大笑著,帶著丹娘和一眾刀手們開始朝著賭坊大門走去。


    隨著賭坊大門打開,眾人開始離去,薛易這才一收刀跳下賭桌,準備離開。


    “薛公子!”江聖斌忽然叫道,“你的身手我們很佩服!出來賺錢在哪裏都是賺,如果哪天你想要賺更多的銀子,可以隨時來找我。”


    薛易笑了笑,沒有說話就徑直離開。


    如此粗淺的離間計,薛易還不至於被套進去。


    出了金鉤賭坊,外頭是刺目的陽光。


    薛易不由得有些歎息。


    方才未能和孫道多過兩招,不知道八刀門的真正武藝究竟如何。


    如果兩人拉開架勢,互相廝殺,那麽薛易也不知道結果會是誰勝誰負。


    不過決鬥之中,往往就是一招定生死。


    無論你武藝多強,隻需一招輸了,那麽再強的武藝也沒有繼續施展的機會了。


    兩人剛才比拚的是拔刀。


    或許孫道武藝更勝於薛易,但是在拔刀之中輸了,就注定是他死薛易活。


    薛易重新坐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和刀手們繼續朝著宅院而去。


    丹娘今天能夠成功赴約,並且順利通過考驗,但是她的危機並未消除。


    在四海賭坊沒能真正開起來之前,依然會有人想要她的腦袋。


    而薛易和刀手們的這筆買賣,則還需要再保護丹娘五天。


    五天之後會是怎樣,那就是老巴他們青龍會自己的事情了。


    半道上,薛易就下了車。


    他還得去岑家一趟。


    和老巴的約定,他隻需要今天白日裏保證丹娘在金鉤賭坊的安全,他也已經做到了。


    除此之外,他隻需要夜裏留在宅院,而白日裏則可以繼續去岑家練武。


    今天賭坊之中的決鬥,薛易麵對的僅僅隻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半吊子習武之人,卻已經讓薛易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如果麵對的是一個真正的武者,那麽結局根本無法想象。


    這也更是讓薛易對岑家武藝的欲望越來越強,迫不及待地打算將其收入囊中。


    為此他也不打算錯過任何一點習武的時間。


    迴到岑家之後,岑軒嶽果然臉色不好,衝著薛易一頓大罵。


    而薛易卻反而鬆了一口氣,他不怕岑軒嶽罵,就怕他什麽都不說。


    師父教授弟子,願意罵就說明還打算繼續教,等到完全對弟子不聞不問的時候,那邊說明師父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弟子。


    與此同時,薛易還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情。


    原來今天早些時候有官府的人來到岑家,說薛易很可能涉及到一起命案,希望岑軒嶽能夠好好管教好薛易,不要讓薛易到處亂跑。


    薛易得知後不由得一陣苦笑。


    丹娘的對手果然還在繼續出招,也不知道老巴會如何應付。


    當薛易還未向岑軒嶽解釋完的時候,又有官差上門。


    這一次,官差卻說薛易牽扯命案的事情已經查清楚,薛易是清白的,官府也不會限製薛易的自由。


    官差們一來一去,結果截然相反,這邊是兩邊勢力角力的表現。


    岑軒嶽也是老江湖,頓時也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對於這種事情,岑軒嶽倒是沒有什麽意外。


    江湖兒女,難免會陷入各種紛爭,他們不同於普通百姓不會被官差兩句話就嚇到,也不會對紛爭唯恐避之不及,反而隨時都有著應付一切的心理準備。


    岑軒嶽也曾經曆過大風大浪,對於這種局限於一個城裏的小衝突,他並不怎麽在意。


    在薛易保證凡事自己擔當,不牽扯岑家之後,岑軒嶽也隻是告誡了一番,便不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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