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一直躺著,反複總在做一個惡夢。夢境總在水裏,以致於腦子也跟著進了水,不正常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隱約聽見小麗的聲音。


    “姐姐是不是死了?”


    然後就是童宇的聲音“胡說八道”,緊接著掌心探上我的額頭。


    我冷不丁地坐起身來,嚇得他們倆往後一退。


    我五官皺在一起,用手捂著肚子……感覺整個身體都空蕩蕩的。


    “可可,你哪裏不舒服?”童宇緊張地問。


    我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空洞,隻說了一個字“餓”。


    緊接著,小麗噗笑,童宇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接連三碗麵條下肚,我這才感覺靈魂又迴到了身體裏麵。我抬著麵碗,見童宇和小麗一動不動盯著我,舔舔嘴角,不管他們,對廚房喊:“外婆,還有嗎?”


    “外婆,不用了。”童宇趕緊喊,然後一把按住我,“童可可,你這都第三碗了,你屬垃圾桶的啊?”


    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是真的餓。”


    “姐姐……”小麗伸手過來摸我的脖子,“你是不是得甲亢了?”


    我像具木偶一樣,任她摸著。


    “她不是甲亢,她是腦亢。”童宇說著,就硬是把我往外麵拉。


    一直把我拉到拳館裏,上了擂台,非要我打他。


    平時我有不高興的時候,都是這樣發泄。隻是這次,我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胡亂敷衍了兩下,滿腦子想的都是吃和睡。


    童宇兇巴巴地瞪著我,雙手插腰就開始刺激我:“童可可,你是不是傻?那些有錢公子哥幾個有真感情的?為了那種人要死要活,有意思麽你?”


    “誰要死要活了?”我有了精神,“我最後一次申明,我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別胡亂扣帽子!知道什麽啊,就亂bb。”


    “沒有關係?你騙鬼啊?”童宇罵迴來,“從他那兒迴來,你就這幅死樣子!和他沒關係才有鬼!”


    “你知道什麽!”我說著就揮拳過去,打在他的臉上,“我說過一萬遍了!他是誰,我又是誰!我高攀不起!


    “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幫你還錢,我能身不由己去給他做事?我能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你為什麽不爭氣?為什麽這麽沒用!說什麽義氣,說什麽正義,統統都是放p!”


    一拳又一拳,童宇都不躲。


    終於打累了,我額心抵在他胸膛上,垂在身側的手,在拳套裏生疼,疼得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隻要還活著……就必須忍著。


    童宇則摸摸我的頭,溫柔地說:“好了,沒事。”


    ……


    在擂台邊坐下,童宇遞來水。


    我喝上一口,對他說:“我剛才……說沒用,不爭氣,說的是我自己。”


    他無所謂地笑:“行了,你說你自己,我聽我自己。我這個惹禍精,挨幾拳,算是向你賠禮道歉了。”


    我噗笑,靠過去:“我還得迴他那邊去。”


    童宇皺眉,一臉的不情願,極力忍了忍,然後問:“什麽時候才算完?”


    “順利的話,很快。不順利的話,還有一年多的合約期。”我照實說。


    童宇一幅恨極了自己的表情,沉默了會兒,說:“放心吧,金腰帶和獎金一定是我的。”


    如果這事兒能給他動力,我覺得也不是壞事。沒反對,而是問:


    “賽程表出來了嗎?你的第一場是什麽時候?”


    “暫時還沒有。出來了我告訴你。”


    我點頭:“我給你當加油團。”


    “那是當然,你不去試試看。”他笑著,伸過手來揉亂了我頭發。


    “喂!”我抱著頭,大叫瞪他,“我現在心理極度不穩定,你少惹我!”


    他跳下擂台,嬉皮笑臉地對我說:“你可是童可可,你的心理就沒有穩定過!”


    我噗笑,恢複了精神,跳下去就追著他打。


    ……


    沒錯,我是童可可。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的。


    跟童宇迴去,見小麗正幫外婆洗碗,外婆直誇她乖巧。不禁想起小時候,外婆也是這樣誇我。


    晚上躺床上,問小麗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她孤兒院是迴不去了,平時成績又不怎麽樣,高考也沒有了希望,前途確實迷茫。


    “姐姐。”小麗躺我旁邊,“我會跟朋友去打工,你不用管我了。”


    “什麽朋友,去哪裏打工。”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就是孤兒院的朋友。我也在等她消息。總之,我去打工會時常給你電話的。”說到這裏,她語帶歉意,“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得了。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衝她笑笑,“還有……你這隻小狐狸想騙我,還嫩了點。你要打工的話,不用去那麽遠。我給你安排。”


    “姐姐……”


    “少廢話。”我把她頭往被子裏一塞。


    沒過一會兒,她又小臉通紅地冒出來,小心翼翼地喊:“姐……”


    “嗯?”我閉著眼睛。


    “那個選擇救前女友的男人……你打算怎麽辦?”


    論女人,不論八歲還是八十歲,都有一顆八卦的心。


    我笑笑,睜開眼睛,情不自禁地歎上一口氣,平躺著看向天花板,說:“能怎麽辦。就當內分泌失調了,調理調理就會好的。”


    “真的?”


    我扭頭看她:“當然是真的。”


    她切了一聲:“小美姐姐也說她不會被感情衝昏頭腦,結果把命都搭進去了。”


    我語塞。


    “姐姐。”下秒,她特別認真地看我,“你別把命搭進去,答應我,一定。”


    我噗笑,拍她的腦門。


    “痛!”


    我非常肯定地表明:“你以為人人都有死的勇氣啊?我這條命精貴著呢,我屬小強的。”


    ……


    翌日。


    我帶小麗去了以前工作過的便利店,給她謀了個店員的活兒。


    到香雅上班,呆了一天,花冥都沒有出現。


    菲菲和安妮在那裏說,歐陽娜娜住院的新聞上了頭條,花冥鐵定是去當護花使者了。興是覺得我精神狀態不穩定,她們也沒來惹我。


    晚上,送幹洗衣服去公寓。


    進去瞧見清清靜靜的,想了一肚子佯裝無事的話也白想了,他這兩天應該就沒有迴來過。


    又是胸堵的感覺。


    原本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沒想到現在,我竟分不清是戲假情真,還是戲真情假了?!


    正準備離開,座機卻響了。


    我猶豫了下,接起來。是物業打過來的,說晚餐正送過來。


    我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說花冥不在,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三幾個物業,有條不紊地將餐桌布置了起來。一位西裝革履的老者自稱是私人管家,請我落坐,要為我服務。


    餐桌上擺滿了大盤小盤,還有鮮花和蠟燭。


    “不好意思……花先生他不在……”


    “這是為小姐你準備的。”老管家說著將餐巾打開遞給我,“是花先生特意吩咐的。”


    我愣住。


    見老管家揭開正中間的盤蓋,竟然是一隻大龍蝦,勾得我唾液線立馬就靈敏起來。


    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態,我開始不客氣地享用。


    吃到開心處,禁不住說:“這種大餐,要是有一口啤酒就好了。”


    沒想到,老管家立馬遞上來一杯,隻不過是水。


    “花先生交待了,小姐你是不可以沾酒精的。”


    嗬嗬地笑,四周看看,難不成這人是在故意整我?!


    收迴視線來,老管家說著“上好的牛排”,然後為我上餐。


    我低頭一看,牛排上不上好不知道,但牛排的醬汁卻淋成了英文‘sorry’的字樣。旁邊的沙拉上麵,同樣也是如此。


    我眼睛閉了又睜,分明不是自己看錯。再看向中間的大龍蝦,旁邊的水果裝飾……現在再看,越看越像是哭喪著臉的表情圖。


    “這個……”我看向老管家,“你們的廚師是何方神聖?”


    老管家視線保持向前:“我隻負責餐桌服務,其它一無所知。小姐快點用餐吧。”


    我單手托腮。


    難不成是我心理變態了,所以才覺得這些是道歉信息?


    花冥道歉?那絕不可能。


    飯飽之後就神虛。我去洗了個澡,出來卻撞見花冥正好走進來。他襯衣領口隨性地敞著,臉色有那麽一絲疲憊。


    我和他四目相對了十多秒,誰都沒說話。


    同時咳嗽,我快步往廚房去,他往更衣室。


    我發誓,本來衝那隻大龍蝦,都不想和他計較了。但真見到他本人,我就又被‘矯情’附了體,一丁點也不想理他。


    天知道,我在廚房裏捶胸頓足了好半天,就差拿菜刀給自己來上一刀了。


    吃完就該走的。現在倒好,吃了那麽多,現在反而有種血糖失衡的感覺,條件反射就從櫃子裏拿出包泡麵,又拿出鍋來燒水。


    “吃完才多久?”


    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沒準備得受到了驚嚇。


    扭頭看他,他換了休閑的裝束,擰著眉心,看看我手裏的麵,又看看我。


    “泡麵的錢,水費,氣費,我都會給你的。”我也不知道說這個幹啥,總之就是沒好口氣。


    他明顯愣了三秒,然後在吧台前坐下,問:“你有沒有事?”


    “我?”我笑,“我……我沒事啊,我好的很。”隻是笑容和語氣自己都覺著怪。


    隻見他似是微歎了口氣,然後冷冷發話:“你過來,我們談談。”


    熟悉的語氣!


    我蹙了一下眉頭,關掉灶上的火,極不情地在他對麵坐下。


    “你想怎麽補償?”他直接開口問,例行公事的口吻,“我喜歡直接一點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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