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傑生還沒有迴答,花冥就冷不丁出現在後方。


    他視線保持在那女人身上,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女人同樣。即使戴著墨鏡,也掩不住嘴角那種期待的微表情。


    我瞄了眼女人,又看向花冥,突然有一種直覺,隻屬於女人的敏銳直覺。


    沒過多久,對麵遊艇的駕駛艙出現個男人,朝這邊大聲喊:“幾位,我的遊艇出故障了。可不可以幫個忙,帶這位女士上岸?”


    秦俊一臉為難地看向花冥:“救還是不救?”


    “你的遊艇,隨你便。”花冥淡淡地迴,轉身離開。


    我見秦俊更是矛盾,忍不住說:“不就是舉手之勞麽?”


    他歎口氣:“不救吧,是小氣。救了吧,得受氣。”然後示意張傑生,讓那女人過來。


    女人上了遊艇,秦俊就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唿:“歐陽,剛才那個是你新男朋友?”


    原來……他們真的都認識。


    女人取下墨鏡,露出一個淺笑:“別來無恙?”


    “都挺好的。對了,前幾天,蘇涼也迴來了。你們見過麵沒有?”


    女人搖了搖頭,沒什麽預兆地看向我。


    我還沒開口,她就用一種高傲的語調說:“又見麵了。”


    不是她說的,別提見過她的事麽?


    “你們見過?”秦俊挺驚訝。


    我一時也說不清,隻能笑笑。


    “歐陽娜娜。”女人自報家門。


    “童可可。”


    ……


    這遊艇隻有一個客廳,所以當這個叫歐陽娜娜和花冥共處一室的時候,氣氛就立馬變得很怪異。


    半圓形的沙發,兩人各坐一端。


    我和秦俊坐在中間位置,見他們兩個一動不動就這樣直視著對方,眼神是暗流湧動,似乎這是一個比試,誰先說話誰先輸的比試。


    “還沒有放下?”歐陽娜娜先開了口,環起胳膊來,語帶嘲諷。


    花冥勾起嘴角:“你說的哪件事?”


    “花冥,一定要這樣麽?”她不高興。


    “還沒有放下的人到底是誰?”花冥最擅長的就是傷人不帶髒字。


    於是,歐陽娜娜沉默了。


    而我特意朝花冥瞄過去,他那張漂亮而囂張的臉上全是勝利者的高姿態。


    “剛才那個男人,是我的新男友。”歐陽娜娜主動提及。


    我有一個大膽的揣測,這個歐陽娜娜十有八九和花冥有過關係!


    “恭喜。”花冥一臉的事過境遷。


    “聽說,你帶了新伴兒迴花家,馬上要訂婚?”歐陽娜娜問。


    新伴兒……這個字眼可不太讓人舒服。


    下秒,花冥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我沒有半點準備,要我幹這種活兒,也得提前報備讓我好打扮一下啊。我這一臉素顏,怎麽撐得起場麵。


    歐陽娜娜當即明白了過來,帶著一點點不確定:“你……就是那個新伴兒?”


    “收到請柬的話,歡迎來祝福我們。”


    我發誓,這隻是一種職業反應,硬著頭發也得上。


    “哼。”歐陽娜娜笑了,隻不過是諷刺的笑,繼續看著我,“你讓前任來祝福你們?”


    前任……


    我愣了愣,胸口莫名揪了一把,不明情況,還是大度地笑:“分手不是也可以做朋友?歐陽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是放不開的人。”


    她笑容慢慢變得有點僵,眼睛直勾勾得,有點讓人害怕。


    “一定會讓你失望了。”她又說,“因為……在我字典裏……”說著,她朝花冥看過去,“分了手就是敵人!你呢?不是也一樣麽?”


    花冥目光一沉,聲音比冰還要冷:“你選的。”


    “你逼的!”她壓著聲音,留下一個怨恨的眼神,起身往外麵去。


    秦俊衝我使了個眼色,我一個人坐在原處,謹慎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與定時炸彈無異的男人。


    他眼神失焦地看著某處,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尋找著獵物……我對他和這個女人的故事並不感興趣,分手的原因不外乎也是那些。


    我嚐試著剛想起身,他就瞪了過來。


    我怔了怔,隻好又重新坐下。


    但這種可以悶死人的氣氛,逼我不得不自找送上門去。


    “需不需要……我去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花冥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再一次睨過來。


    “解釋,我並不是你的什麽新伴兒啊。”我笑笑,“就算是分了手,也沒必要這麽劍拔弩張的是不是?”


    他冷不丁環起胳膊來,然後衝我冷冷一笑。


    “你不願意就算了。”我趕緊更正,畢竟我真不想遊迴岸去,“當我什麽都沒說。哎喲,我肚子疼,去衛生間。”說完,就躲了出去。


    因為歐陽娜娜的緣故,秦俊提前結束了行程,返迴岸上。此行就這樣不歡而散。


    我也得了機會,早點迴家還算愜意。隻不過胸口悶悶的這種感覺,也真是煩人。


    我見時間還早就晃進拳館,還沒來得及和童宇打招唿,就見他師傅魏無敵拿著張紙在訓他:“這tm是什麽東西?你給我好好解釋。”


    童宇恭敬地迴答:“這個是和z商大學的合作協議,開設防身術的課。上麵的協議明細師傅您看看,如果覺得有哪裏不滿意的話,我們再去談。”


    魏無敵聽完就肝火大動:“我哪裏都不滿意!”


    各個角落練拳的師弟們都停了下來,我也停下來。


    “師傅您別生氣。”童宇的態度依然恭順,“這個合作是我好不容易談來的,先聽我說。


    很多健身會所和拳擊學校都想進去授這個課……”


    “我們是那些不上道的健身會所嗎?”魏無敵聽了更氣,指著童宇的鼻子就開罵,“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正規的拳館,不是那些隻為賺錢的商業俱樂部!”


    瞬間,館裏靜得連各人的唿吸聲都聽得見。


    “我說過多少次,咱們要全心全意衝擊金腰帶,拿迴屬於我們的榮譽!而不是滿腦子想著變成一個利益熏心的商人”


    童宇安靜地站在那裏,什麽也沒說。我撇撇嘴,喊了聲“師傅。”走過去。


    “丫頭來了。”魏無敵平時都是這樣叫我。


    “師傅又生氣拉?”我笑眯眯的,“衝擊金腰帶也要吃飽飯啊,是不是?”


    魏無敵的麵部神經抽搐了幾秒,童宇在拚命衝我使眼色。


    “您老這麽清高固執,這是要成仙啊?”我早就想說了,“我們尊敬您所以叫您一聲師傅。可身為師傅,您除了傳授拳術以外,還為您的弟子做過什麽?”


    “師傅對不起,她胡說八道的,您不要和她計較。”童宇已經過來拉我。


    我狠狠地瞪他一大眼,甩開了他的手。


    “你閃開!”魏無敵大聲說,然後氣衝衝地看向我,“我傾囊相授無愧於天地。他們在外麵打架鬧事,哪一次不是我去給他們擦屁股!


    “這個年代,有哪個師傅還能做到這樣?你這乳臭未幹的臭丫頭竟然還敢罵我?你倒是說說,我有哪裏對不起他們?”


    “可可,快點道歉。”童宇壓著聲音。


    我不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師傅您也曾是這圈子裏有名位的人物,有多少人都想投來您門下闖出個名堂!


    “但現在呢?拳館裏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僅剩下的這幫人又有幾個不是在咬著牙堅持?”


    說著,我快步繞了一圈,“你!你!你!還有你,是不是都有過走人的念頭?!”


    被我點到的人都是神色有異,默認。


    “他們在外麵打架鬧事,大部分原因是什麽?”我繼續說,“還不是因為別人笑話我們拳館,笑話師傅您,他們在別的同行麵前,連頭也抬不起來!


    “但師傅您以為去擦個屁股就是盡了師傅的責任拉?您自己混成這樣,讓這個拳館混成這樣,您就從來不反思一下是不是有錯?”


    “我……我沒有錯,我有我的原則,拳館也有拳館的原則。”他整張臉難看到了極點,吼了出來。


    “師傅,您這叫做冥頑不靈,老頑固!”我毫不留情,“童宇想了那麽多方法,增加其它項目也好,去和學校合作授課也好,都是為了讓拳館擺脫這種困境!


    “您這也不肯那也肯,這也不上道那也不上道!我想請問師傅,拳館要是倒閉了的話就上道拉?拳館繼續被別人笑話就上道拉?”


    “我……”


    “是,你們老一輩的有老一輩的原則!可是前提是不是應該先讓拳館活下去,是不是應該保證跟著您學藝的弟子吃飽穿暖?他們啃著老都還在堅持這個夢想,您作為師傅就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麽?”


    “你……”


    “您瞧不起商業,瞧不起別的人把拳術當作賺錢的工具,可以!沒有人反對!咱們就不弄那些什麽博擊操瑜伽課什麽的!


    “但是去學校授課,弘揚拳術讓學生們也可以保護自己,順便還解決了拳館的財政困難,明明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您為什麽要否決呢?您還真是頑固地有點過份了!”


    我越說越氣,歎了口氣再說:“我真是求求您了,做個開通明理的長輩,讓這幫始終沒有離棄您離棄拳館的人也過得輕鬆些吧,好不好?


    “別到最後,拳館也沒了,弟子也沒了,您就真成了最大的笑話了!而且,這種後果不怪別人,全是您自己造成的!”


    我又指著這幫男人:“還有你們!師傅頑固,你們還愚忠,都是被你慣壞的!”


    魏無敵臉上怒氣沒了,反而有點懵:“你這丫頭吃錯藥了?哪來這麽多的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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