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怎麽和他滾上.床的,隻知道這是一種本能,融化在他輾轉纏綿的親吻和撫摸中。至於迴應得算不算笨拙,我也真沒經驗。


    這種時候,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管它呢’。


    直到他在喘息間突然說了一句話,準確說是喊了一個名字,我才徹底被嚇醒了。


    “娜娜……”


    娜娜是什麽鬼?!


    仿佛突然從雲端跌下來重摔在水泥地上,瞬間就粉身碎骨。


    我盯著天花板,任由他吻著我耳垂,壓著怒火:“喂,我不是娜娜。”


    他充耳不聞,手反而更不規矩地繼續往下。趁著他抬頭,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伸出拳去。


    隻見花冥捂著鼻子哀嚎了半聲,就倒去一邊。


    我也唿痛坐起身來,不停地甩手哈氣,上躥下跳地捂著手下了床。我可以感覺到,方才不偏不移打到了他骨頭上,又狠又準。


    轉頭再看,花冥鼻孔裏溢出血來,像‘昏死’過去一樣,躺那兒就不動了。


    “無恥!混蛋!”我麵紅耳赤地罵,“你當我是什麽人!娜娜娜,娜你妹!”怒不可遏地繞過去,揪起他睡袍領口,“少裝蒜啊!你這個沒人性的王八蛋!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他蹙眉囈語,還是那兩個字……“娜娜”。


    我瞬間什麽話都罵不出來,隻能統統咽迴肚子裏。我可以預料,他會怎樣倒打一耙,他病糊塗了,我反而是‘趁人之危。’


    憤憤把他往床上一扔,我隻能咽了這個啞巴虧。


    才轉身,手腕就又被他用力拉住。


    我瞪過去,他眉心擰在一起,額上全是汗。


    “放手。”我輕喝,“少給我來這一套,快放開。”


    他反而將我的腕抓得更緊,喃喃又說:“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我的心不由緊了一下。


    他的手心像火球一樣燙,直接燙進了我的心尖上。


    “我真的不是娜娜!”


    他繼續死死抓住,霸道地提高了音量:“你不準走!”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煩死,順手把床頭櫃上的退燒貼往他腦門上一按。


    他卻咳得更是撕心裂肺,繼而喉嚨裏發出渾厚撕啞的聲音,用一種顫抖無力的音調說:“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求’這種字眼……


    我承認對此是沒有抵抗力的。


    “我不走。”我無奈,彎腰輕聲哄,“你發燒了,我去弄一下毛巾就迴來。聽話,鬆一下手我才能幫你不是?”


    花冥漸漸鬆了力道,鬆手之後將身體縮成一團,包裹在被子裏。


    我迅速衝進浴室裏用水弄濕毛巾,抬頭看見鏡子裏自己,整張臉紅通通的儼然成了“猴屁股”。


    “不是吧?”我驚訝地伸手捂住,然後警告自己,“你……你……不要胡思亂想啊!現在是江湖救急!漢子一點!”


    深唿吸一口氣,拿著毛巾火速奔出去。


    我再一次為他擦身,冷敷,時刻觀察他的體溫;他囈語著要喝水,我立馬端來水伺候,又喂他吃藥,總之照顧得很徹底。


    見他舒服些了,睡容也跟著安祥了,再探他額上的溫度,趨於正常了,我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床邊地毯上一坐,我有些疲累地撲俯在他旁邊,單手托腮又打量起他這個人來。


    我想我上輩子可能是一條魚,氣來得快,消得也快。


    緊接著,我目光落在他飽滿的唇上,記憶神經又跟著搗亂。


    我色眯眯地笑:“看在你是個美男的份上,我就當剛才是自己占你便宜了。大人不計小人過。不過……娜娜是誰啊?”


    可能是因為我的聲音,花冥微微皺了眉頭,唇瓣微微開啟,氣若遊絲地又念:“娜娜。”


    “是你女朋友?”我湊得更近些,想套他的話。


    他喃語著又將手朝我伸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手又被他一把抓住,再一次。


    “喂,喂,我不是。”


    隨著一聲驚唿,我被用力一扯,上半身直接壓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與他鼻尖相碰。


    開什麽玩笑,又來?!


    ……


    大清早,第一次不是手機鬧鍾吵醒我,而是一聲鬼叫。


    我睡眼迷蒙地坐起身來,伸手撓了撓頭上的雞窩之後,終於看見床尾站著個特別眼熟的身影。


    我把眼皮又撕開些,原來是花冥……


    但這人的表情怎麽說呢……怒發衝冠,世界末日?


    “早。”我暈暈乎乎朝他微笑,褲袋裏拿出手機看,離鬧鍾響還有半小時,垂著腦袋真想一頭又栽進枕頭裏。


    “你怎麽會在我床上?童可可,你竟然敢……”


    “我怎麽掙紮都沒用,你以為我願意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啊?”我異常平靜,“明明生病了,哪來那麽大勁啊?把我弄得好疼。”


    我一肚子苦水,動了動酸疼的肩膀,怨恨地瞅了他一大眼:“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好心沒好報!你倒是舒服了,睜開眼睛就不認人。一晚上都不準人家動,真是有夠變態的!”


    “童可可!”


    聽見他一聲獅子吼,我才徹底醒了。


    再看花冥,他一臉難以置信,氣得整張臉都在顫抖,已經是麵露兇光。“你的意思是……我們……”然後,無比懊惱地閉目。


    這人不會是誤會我跟他有什麽吧……我張嘴想解釋,結果他憤怒地就直指過來。


    “給我滾!”


    “什麽?”換我有點懵,“你……你不會以為我們……”


    但,花冥並未給我這個機會。而是輕哼一聲,快步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錢夾,一把鈔票極為不屑地扔在床尾,麵如死灰地喝斥:“拿著滾。”


    “你什麽意思?”我心揪起來。


    “你真是聰明得可以了。”花冥嘲諷開口,一副被算計的受害者姿態,“但我警告你,拿了錢就把嘴閉好!不要挑戰我的仁慈!


    “目的達到,就見好就收!不要以為和我睡過就可以癡心妄想!這個世上沒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烏鴉!”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真是這世上最腦殘的人。


    我眼睛裏燒得厲害,卻拚命地忍著,不讓示弱的淚水流出來,隻能咬著牙忍著這一陣陣的錐心刺痛。


    我告訴自己,不可以哭,絕不能在這個人渣麵前流半滴眼淚。


    唿口氣,我跳下床就要走,再在這個地方呆一秒鍾,我都覺得惡心。


    花冥卻在這時伸手攔住了我。


    我惡狠狠地瞪他,還以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結果,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手中的手機,連口都懶得開。


    哼,我覺得可笑,他竟然連“豔/照門”這種可能性都想到了,不愧是身經百戰。平時一定沒少這樣收拾那些主動爬床的女人?


    我忍著恥辱,將手機解鎖,主動奉上。


    他檢查完畢,臉上的神情依然沒有半點悔意。


    我不客氣地把手機奪了迴來,朝他露出一個強烈而燦爛的鄙視笑容。


    “花先生,你真瞧得起我!我哪有本事高攀你這種人物!我不過就是你捏在手心裏的一隻螞蟻而已!


    “像你這種……”我唇邊咬出血腥味來,“自以為是,心胸狹窄,沒有一丁點感情的人,就算這世上隻剩你這一個男人,我也不想和你有半毛錢關係。”


    說到這裏,我幾近哽咽,深唿吸一口氣:“姐的價,你知道是多少嗎?告訴你,你睡不起!


    “沒錯,我就是烏鴉!鳳凰有什麽了不起?除了羽毛漂亮些外,也不過是隻鳥!而你,連鳥都不是,就是一個鳥人!”


    說完,我連那堆錢的影子都不屑瞄,昂首挺胸地就要走。


    走出去之前,我不忘再補上一句:


    “還有,用這些錢去買個充氣娃娃吧,那樣更適合你!”


    ……


    不知疾走了多久,我才發現自己是光著腳的。泥瑪,衝出來太用力,我的鞋子還在那鳥人混蛋的家裏。


    心情慪到不行,隻能伸手猛敲腦袋,那可是我最愛的一雙鞋子,便宜好穿又耐穿。


    暴走了這麽遠,我的心情已經平複了大半,立即感覺到腳底板傳來的冰涼和疼痛。


    過往的路人都在瞄我,還竊竊私語。


    我毫不在乎地衝他們說:“沒見過天然腳底按摩啊?大驚小怪。”


    才說完,一轉頭就被路燈柱子裏的自己嚇到。我那極具野獸派風格的“煙熏妝”,加之披頭散發的樣子,簡直就是“犀利妹”。


    聽見短信聲,我拿起來一看,拔腿就跑。


    我要遲到了!


    ……


    人流不息的百貨大樓裏,我戴著複古的金色假發,妝扮成灰姑娘辛德瑞拉的樣子,為客人介紹新款促銷活動。這個女鞋品牌為了促銷也是挺拚的,活動名叫‘每個女人都應該有一雙帶來幸福的水晶鞋’。


    迎來送往中,我始終帶著熱情的笑容,禁不住迴憶起那個混蛋,就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大腦功能殘缺的大傻子。


    他病了又怎樣?他可憐地懇求又怎樣?他死命地抱住又怎樣?我當時就應該給他的要害來上致命地一擊。


    當時如果不是動了側隱之心,妥協讓他抱一會兒……也不會覺得他的唿吸聲和催眠曲一樣。


    還是老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我還是往“禍害”的路線發展比較好!誰稀罕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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