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四周靜謐無人,我悄悄地下了床,打開衣櫃翻了翻發現我竟然沒有黑色的衣服。公主的服裝都太過華麗,我還在禁足期間,大黑天的穿的花枝招展的出門不是找死嗎!

    可是我今晚必須要去見宗政仁,我要確定今天狐狸說的話是否屬實。

    我在屋內煩躁地來迴踱步,夜行衣,夜行衣,現在上哪弄一件夜行衣呢。風透過窗戶吹得桌上的宣紙沙沙作響,我靈機一動,一拍腦袋,有主意啦。

    我將寢衣撲在桌上,將墨暈開,把毛筆當成刷子將衣服塗黑,嘿嘿,夜行衣大功告成!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下人們已經睡下,院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我摸索到院門口,兩個侍衛已經昏昏欲睡,我小心地繞過兩人順著長廊飛奔至文軒宮的大門口,一個門房內官已經坐在門檻上睡著。大門緊閉著,如果推開門,聲音肯定會驚醒內官。我四下一張望,踏上走廊上修築的搭板,雙手正好能夠夠到牆頭,我雙手一用力,腳下努力往上蹬,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是翻上了牆頭。

    站在高處,皇城內的布局盡收眼底,雖然已經深夜,可是絢麗的皇城還是像一隻沉睡的孔雀,美麗依舊。

    皇子們居住的北巷與文軒宮正好呈九十度直角,如果采用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的原理直接從房頂上過去是最捷徑的,而且平時的甬巷夜間有巡邏的士兵,會很容易被發現。我略一尋思,決定還是涉險從屋頂上過去,大不了就是摔下去在床上躺幾個月。

    我沿著牆頭往北走,走過文軒宮進入皇後的文華宮。古代的牆頭建的很寬,屋頂也不陡峭,走起來沒有想象中那麽難行,怪不得古裝劇裏刺客都喜歡匍匐在屋頂或牆頭伺機偷襲。

    文華宮裏可能是久無人居住,整個宮殿內黑漆漆的一片,陰森森的有些恐怖,電視劇裏不是總演宮裏的冤死鬼多嗎,我還真怕這大半夜的從那口井裏爬出一白衣女鬼。我壯著膽子繼續前行,文化宮的布局真是恢弘,明顯比文妃的文軒宮要氣派的多,這要是白天來,我定要好好觀賞一番。

    我循著前方的光小心地前行著,一路上並未被任何人發現和阻攔。幾次翻牆爬牆將我的手劃出了幾道血口子,火辣辣的疼。早知道會這麽艱辛,我就應該一早讓碧桃給我做副手套就好了。

    用盡我吃奶的力氣,終於是翻上了與北巷鄰接的牆頭,我趴在上麵小心的探出頭觀察著北巷內的動靜。北巷入口處的小院落是皇子們學習的地方,它的斜對麵一道氣派的紅漆大門背後是一座碩大的院子,圍繞著院子中心的人工湖建有十六座小院落,我想那裏應該就是皇子們的寢宮了吧。

    從遠處看,十六座院落建築布局大致相同,實在看不出哪一座才是宗政仁的寢宮。

    可是我都已經來到這裏了,總不能就這麽白白迴去。我爬上紅漆大門的牆頭,仔細的觀察各個小院落。忽然,我發現其中一座院落外竟然有士兵把守,宗政仁現在在禁足期,那裏八成應該就是他的寢宮了。我心裏那個高興呀,順著牆頭左繞右繞,終於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進了宗政仁的寢宮。

    下人應該都已經睡下了,此刻寢宮裏安靜的連根針掉地上似乎都能聽見。我輕輕地推開房門,迎麵是一間雅致的書房,這是一間套屋,宗政仁的臥室就在裏間。

    我躡手躡腳地挑起門簾,臥室內黑漆漆地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等適應了屋內的黑暗我發現床上竟然沒有人,我一驚忽然感覺到一個涼涼的東西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下意識地舉起雙手,顫抖地道:“大哥,我沒錢。”

    “玥兒!”宗政仁訝異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抵著我脖子的劍被收起,屋內隨即亮起燈。

    我轉過身,宗政仁冷峻地臉龐映在燭光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他將我拉進身邊,上下打量一番,道:“你這麽大半夜的這幅打扮闖進我房內,我還以為有刺客呢。”

    我拿下臉上的麵紗,因為墨汁未幹眼睛一下竟然都被染成了黑色,看著有些滑稽。

    宗政仁忍著笑,捧住我的臉拿了帕子細細地為我擦淨。他的手是那麽的溫柔,亦如他的人,對我從來都是那麽溫潤如玉。

    我撲進他的懷中,雙手圈緊他的腰,頭輕輕地枕在他的肩頭,聽著他規律而又有力的心跳,低低地道:“我一直理所當然的以為你會一直守候在我身邊,直到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我才驚覺我竟然那麽害怕失去你。”我緩緩地抬起頭,眼中盈盈地蓄著淚,一副我見猶憐地緊盯著宗政仁那深不見底的黑瞳,道:“仁哥哥,你真的要離開我了嗎?我真的不能夠再依賴你了嗎?”

    宗政仁的眼中溢出一絲柔軟,道:“就為了要求證這件事你就大半夜的偷跑出宮,還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

    我委屈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傻瓜!”宗政仁將我抱緊,道:“我怎麽會離開你,怎麽舍得離開你。”

    聽他這麽說,我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看來今天這頓苦沒有白受。

    果然,第二天大狐狸又來到了我的寢宮內,眯著眼也不說話,隻是盯著我富有深意地賊笑著。

    我被他看的實在不耐煩,瞅他一眼,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大狐狸擺出一副驚嚇的表情,道:“你這丫頭還真是一點都不溫柔,真不知道仁是怎麽看好你的。”

    我衝他扮一鬼臉,湊近他問道:“仁哥哥那邊情況怎麽樣?”

    宗政善翹起二郎腿,悠閑地倚著涼亭的柱子,道:“還能怎麽樣,有你親自出馬,他當然是斷然拒絕了皇帝老爹的旨婚了。”他瞟了我一眼,接著道:“真不知道你到底給仁下了什麽藥,早上去看他,他竟然抱著一件被墨染黑的寢衣一副傻乎乎地樣子。”

    聽他這麽說,我心裏別提那個美了,可是表麵上卻還得裝出一副矜持的樣子,舉起衣袖掩嘴輕笑,一舉一動間還真像是個大家閨秀。

    我們兩人正聊得歡,隻見碧桃匆匆地走進涼亭內,跟宗政善問了安,便道:“公主,內官總管奉皇帝禦旨特來求見。”

    我的臉色頓時一沉,這內官總管可是皇帝身邊的親信,他來見我不知道這皇帝的葫蘆裏又要賣什麽藥。

    打發了碧桃出去迎客,我便和宗政善兩人移駕書房。

    片刻,碧桃引著一位穿著藍衫宮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男子雖然隻是個沒有品級的內官總管,可是神色間卻一點也沒有作為下人的卑微。

    男子向我跟宗政善問了安,便從身後的小內官手中接過一卷密封的信軸,我一看那信軸的顏色便趕緊斂容下跪,道:“兒臣宗政玥虔請宗安。”宗政善也跟著跪下,恭迎皇帝聖旨。

    內官總管緩緩打開金黃色的信軸,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公主宗政玥知書達理、溫柔謙和、風姿綽約、才貌無雙,乃孤愛子中最珍愛的女兒。孤為愛女的終身大事惶惶不可終日,幸遇天竺國太子柏懿,人品正直、博學多才,深得孤意,天竺乃佛之都,天竺子民更是我閔國的兄弟,孤願與天竺締結姻親,將愛女宗政玥嫁與柏懿,永結同好。欽此。”

    我終是逃不出被和親的命運,當皇家的利益被侵犯時,臣子永遠是被犧牲的那一個。

    我雖然看的明白,卻還是無法接受被安排的命運。我定定地看著內官總管手中的聖旨,心道:這皇帝老兒是下了決心非要拆撒我跟宗政仁不可,仁是親生兒子,他那裏下不了手,就從我這裏入刀。你以為我就是軟柿子!

    我剛想也來個抵死也不從,一旁的宗政善忽然道:“讓玥妹妹去和親,那不是丟我閔國的臉嗎。玥妹妹雖然長得國色天香,可是腦子卻呆呆傻傻,而且也不懂得規矩,這要是嫁過去,天竺國定會怪我閔國。還不如從大臣的子女中挑一合適的姑娘代為和親的好。”

    內官總管笑了笑,道:“這一點三皇子不必費心,皇帝早有考量。所謂男才女貌,論容貌玥公主可謂是咱們閔國第一,雖然不是冰雪聰明,可是俗話說的好,女子無才便是德,而且玥公主的性格單純善良,待民如子,就這一點而言,將來等柏懿登基,咱們公主肯定是天竺國國母的不二人選。”

    我冷冷一笑,道:“總管大人真是巧舌如簧,怪不得父皇那麽器重你。”

    內官總管謙和一笑,衝我一鞠躬,道:“公主謬讚了。”

    我道:“看來父皇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可是我還是很好奇,如果我抵死不從,父皇又將如何處置呢?”

    內官總管不疾不徐地看了一眼身後小內官手中托盤裏的瓷碗,對我道:“雖然奴婢準備了禦酒,可是皇上說公主用不上那東西。”

    我看了一眼那隻精致的瓷碗,苦澀一笑,心裏咒罵道:他奶奶個抓,竟然連毒酒都備上了。這親生的和不是親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樣,皇帝一早就把一切都算計好了,連我的後路都封死了。

    我忽然想起我老爸經常說起的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那我還能說什麽呢,現下先姑且答應,等日後再從長計議。我衝著內官總管手中的聖旨伏地一拜,道:“謝父皇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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