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女人就是無法忘記最初的那次愛戀。無論那個男人是個多麽該死的對象。當他第一次進入我的身體,我不能免俗的流下淚水。

    我對自己說,周蝶語,是你把自己送來給他踐踏的,你沒有必要流淚。

    事實上,你自己很高興被踐踏。

    我的眼淚很突然的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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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發臣是一個具有標誌性意義的男人。那就是在他還身無分文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女人夢想中的那個男人。他令人向往,並且難以得到。他知道這一點,因此而更有魅力。他常常會很平靜的告訴某個迷戀他的女人,“你知道,我想要的隻是你的身體。”

    女人依舊願意前仆後繼。一秒的得到,也許,也算一種得到。

    蝶語得到這短暫一秒的時候,僅僅隻有十九歲。

    那一秒,宮發臣濃烈的氣息環繞在她的耳邊,他說,“我要你記住這一秒,蝶語,以後你生命中所有的此刻,你都會記起我。”

    蝶語看到他噙在嘴邊性感的笑意。她因為突然而至的疼痛張開了嘴巴。

    她大口喝下了一杯伏特加。放下杯子的時候,看見宮發臣注視的目光。他略略笑笑,也仰頭喝下了他的那杯。

    “酒量這麽好了啊。”他說。

    蝶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vic bar。有一隻很好的樂隊。主唱就是這裏的老板。新西蘭人。不會說中國話,卻會唱很好的中國歌。

    蝶語轉身去聽音樂。他們便很快的沉默起來。默默喝酒。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談話。蝶語知道自己也並沒有在聽音樂。他們的唿吸慢慢變的凝重。蝶語感覺到他的氣息,輕輕噴在她的脖子上。令她有些不安。

    “我想……”迴去了。她想說。

    一隻大手突然罩住她的頭,粗魯而迅速的把她壓向他的唇。吻,很激烈,然而卻是溫柔的。

    結束的時候,蝶語迅速低下頭,“宮總,我先走了。”她把桌上倒滿的那杯酒灌了下去。然後很單純的笑笑。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出了酒吧。

    她走過繁華街道,走過天橋,然後終於蹲在天橋下麵嘔吐。

    自從宮發臣從她生活中消失,她就再也沒有喝過伏特加。它的味道還是這樣濃烈。她卻已經有些不習慣。可能,畢竟也老了些。

    有些事情總是默默就變化了。在我們意識到之前,已經滄海桑田。

    周蝶語笑笑。站起來,一個趔趄。然後站在路邊,等待一輛計程車。

    **********   **********

    他剛剛從家裏逃出來。又一次成功的躲過了防盜係統。也又一次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傷痕。他隨便走進一家商店,去了洗手間,用水衝洗了一下傷口。然後用紙巾擦幹。

    並不疼。比起前幾次,這次的傷痕最小。

    他坐進一輛計程車,並不知道要去哪裏。他張大眼睛想了想,說,你隨便開,別停下。我有錢。

    一隻手卻輕輕攥緊了那道傷痕。新鮮的血液被擠了出來。濯瑒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計程車吱一聲急刹車。濯瑒的腦袋撞到硬台上。然後他聽到司機的叫罵:你他媽沒長眼!

    濯瑒想也沒想,劈手給了司機一個嘴巴子,“好好開車!”司機有些詫異,抬臉望著他。濯瑒轉頭,看到計程車旁邊一個女人。笑嘻嘻的看著他們。好像剛剛差點被壓死的不是她。

    她搖搖晃晃的過馬路。腳步倒是很從容,好像過度自信不會被壓死。濯瑒不知怎麽地,忽然覺得她好像也挺願意被壓死的。周圍車燈一打,濯瑒忽然覺得那個女人自己認識。不過倒也不是印象深刻。

    “走!”他吼。車子重新開起來。司機安靜了許多,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車子開出不到三分鍾。濯瑒忽然聽見自己靜靜說了句,開迴去。

    他的腦子裏迸出了那個女人的樣子。是周蝶語。他見過。

    你幹嘛要開迴去?他問自己。

    不知道。他自己接著迴答。

    蝶語已經有些清醒。隻是身體還不聽使喚。發現自己正站在馬路中間。

    她知道自己這樣走下去很有可能被車子碾死。脫了高跟鞋,拎在手裏。眼淚忽然大顆大顆的冒出來。她顧不上擦,想著要找個人把自己帶迴家。想來想去,也隻想到湯近輝。

    掏出手機,歪歪扭扭的在通訊錄裏查找。一輛車從身邊擦過,嚇得手一顫,手機脫了手,然後另一輛車飛過。她聽到微弱的哢嚓一聲。然後她含著淚,看見那隻銀白色手機粉身碎骨,飛向馬路另一邊。

    蝶語急匆匆往前衝去。手臂被人拉住,蝶語走不動,她用力往前走,還是走不動。她看看手機,忽然明白過來,迴身給拉住她的人一個嘴巴子。“媽的,手機!”她大喊。

    濯瑒有些委屈,有些生氣,真想撒手不管了。他揚手也給她一巴掌,然後攔腰把女人扛上了肩。濯瑒的這一巴掌,純粹屬於有仇必報。

    蝶語滿嘴酒氣,她嗬嗬的笑著,看著馬路對麵顛倒的景象。“海生。”她喊了一句。眼淚流滿額頭。她的身體在濯瑒的肩膀上一晃一晃。她閉上眼,更多淚水流出來。

    半夜。蝶語醒來。頭很疼。她伸出一隻手,齜牙咧嘴的揉著太陽穴。然後起身找水喝。房間的燈都開著,家具很陌生。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才知道是賓館。

    心裏有些轉不過彎,然後就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濯瑒。

    這個神經質的小傻瓜蛋。

    發現他滿臉紅紅紫紫。蝶語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剛想悄悄走開,那孩子就睜開了眼睛。騰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然後那張紅紅紫紫的臉就更紅了。蝶語不知道他是因為害羞哪還是因為生氣。

    “是我掐的?”蝶語也有些不好意思。走過去,一摸他臉,粘粘的。是口紅。

    蝶語一急,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劈頭罵道,“你不會洗臉啊!”

    濯瑒也氣了,騰地站起來。俯視蝶語。很有一副男人的架勢。

    蝶語抬高了脖子,看著他。才忽然想起,濯瑒其實是個成年人啊。比自己高大了不知多少。

    “那個,對不起,我喝醉了。”她低下頭。有些掩飾的意味,看到他手臂上新的擦傷,忽然聲音又高起來,“你晚上到處亂跑什麽啊。”掩飾的意味更重了。

    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後來想,反正這也是一個小傻瓜蛋。不自覺笑笑。麵色立刻冷了。

    轉身抓起電話,“喂,house keeping,給我送個醫藥箱過來。啊,順便,給我送份套餐。”迴身對濯瑒吼,“去洗臉!”

    藥箱送過來。濯瑒剛好從洗手間走出來,看見藥箱上麵那個紅紅的十字,眼神有點驚顫。蝶語想可能真是個孩子。沒有很在意。抓過他手中的毛巾,把他按在沙發上,輕輕給他擦臉。

    頭依舊有些暈暈的。蝶語看著濯瑒,愣了一會兒。好像看著自己。隻是當時給自己擦臉的那個人,是海生。

    蝶語的動作無限溫柔了起來。孩子像頭小獸,眼睛黑黑的,很漂亮,帶著防備和機警,當然也滿臉理所當然。蝶語想起剛剛他滿臉的紅紫顏色,就有些老大不爽。擦臉的力道忽然變重了。

    濯瑒吃痛“啊”了一聲。蝶語隨手把毛巾扔到沙發上。

    開始上藥。新傷加舊傷。雙氧水消毒。然後上碘酒。蝶語的臉伏在他的手臂上,唿吸輕柔的打在濯瑒肌膚上。她一隻手很自然的輕輕按在他大腿,另一隻手輕輕往傷口上塗抹。

    濯瑒齜牙咧嘴的忍著,神情有些怪異,蝶語抬頭藐視了他一眼,“有那麽疼麽?是不是男人?”

    男孩瞪她一眼,沒出聲。

    腿上的那隻手,像條毛毛蟲,癢的他心發疼。蝶語的臉,微微的肌膚熱度,還有她的唿吸。濯瑒偏頭看著她,一隻手悄悄抓緊了沙發坐墊。他唿吸漸深,額頭上開始冒出細細的汗水。

    蝶語感覺到手下那條結實修長的腿慢慢收緊。她像被燙到一樣縮迴了手,看見男孩瞪了晶亮的眼睛望著自己,麵色緋紅。

    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常常忘記濯瑒是一個成年人。於是清清冷冷的笑了。上藥的那隻手卻加重了力道,“小屁孩,還挺激動。”

    濯瑒本來就忍的辛苦,心裏更委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神思恍惚,身體像挨了鞭子一樣抽痛。他因此變得非常氣憤,像隻豹子一樣一躍而起,把蝶語壓倒在沙發上。

    他伏在她身上,看著她晶亮冷清的眼神。唿吸粗重。他感覺到身體底下一具更柔軟的身體。他聽從內心的聲音,壓倒了她,可是接下來要做些什麽,他並不明白。這一次,如何發泄心中的怒氣,難道也暴打她一頓麽?

    不是的。他心裏沒有要打她,一點也沒有。那麽他的憤怒到底從何而來。

    濯瑒停頓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蝶語偏頭笑起來,然後又偏迴頭,正視著他,“你幾歲了?”

    “二十三。”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怪異。

    蝶語嗤笑,“沒試過女人?”

    濯瑒沒迴答。他不知道她所謂的“試”是什麽意思。

    蝶語重又笑了,“可憐的家夥。”她扔掉手中的棉簽,抱住了他的頭,“你要試麽?”雖然是問他,可是她已經輕輕按下他的頭。

    很柔軟。很溫暖。很美好。濯瑒覺得自己腦子裏開滿了五彩繽紛的肥皂泡。當他的唇被溫柔的覆蓋,溫柔的吸允時,他停止了唿吸。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痙攣。膨脹。他被自己的變化嚇到了,驚叫一聲,想要跳開,可是頭上的那雙手輕輕拍了拍,無限溫柔的撫摸安慰他。“不用怕。不用怕。”

    他聽見蝶語的聲音,忽然身體一緊。他低低的吼了一聲。內褲濕了。

    僅僅一個吻。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覺得身體無比輕鬆愉快。蝶語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把他推開。然後淡淡說,“濯瑒,去洗澡。”

    她像個皇帝一樣,從沙發上起身,踱去餐車旁邊,拉了把椅子,然後揭開蓋在上麵的白色餐布,先插了一塊碧綠的生菜,慢慢吃起來。

    “你要是洗的慢,我就一點也不給你留。”她抬頭,對他笑了笑。很清淡的笑。

    濯瑒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他跑進了洗手間。

    他沉浸在剛剛的沸騰一般的感覺中,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興奮又羞恥。

    蝶語正在外麵大快朵頤。不經意抬頭時,忽然發現客廳正對著大大的浴室,而且浴室是半毛玻璃的。她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高大、健康。有點像希臘文藝複興時期畫家熱衷於的那種人體雕塑。

    蝶語嗤笑一聲,這個傻小子倒長了一副好身材。

    濯瑒期期艾艾的走出來,腰上裹著大大的白毛巾。有一瞬間,蝶語以為那是海生。神思恍惚。等到迴過神來,忽然發現,一張臉近在咫尺。蝶語張嘴想罵,忽然給吻了。

    很簡單的吻,就是兩片唇忽然覆蓋上來。靜靜的,涼涼的,沒有下文。

    蝶語推開他,看到濯瑒慢慢張開緊密的雙眼,睫毛輕顫顫的,像個嬰兒。“你幹嘛?”男孩生氣的吼,聽上去竟有些底氣不足。

    蝶語笑,“這句話該我問吧,我是女的。”

    濯瑒瞪著眼睛,“我們剛剛不還那樣了麽。”

    “哪樣了?”蝶語在他腦袋上輕敲了一記,“小屁孩懂得還挺多。吃飯!”

    蝶語起身,走去浴室。想到那毛玻璃,有些猶豫,迴頭看一眼濯瑒吃飯的小傻瓜樣子,搖頭笑笑,走了進去。

    在嘩嘩的水聲中,她的心裏一片空白。今天她失去了海生送她的手機。那是他給她最後的禮物。

    今天她也被宮發臣吻了。

    再也不迴去了。她心裏想。因為迴不去。

    出來的時候,小家夥已經睡著了。塊頭雖然大,然而趴在床上,卻是一副沒有安全感的可憐樣。

    麵色寧靜。看上去一點也不傻。

    蝶語沒有表情。門鈴響。“小姐,您的衣服已經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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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場。

    “昨晚跑哪去了,打一晚上電話也不接?”湯近輝笑眯眯的嗔怪。

    “出去喝酒了。”蝶語臉上架了一副墨鏡,“手機丟了。”

    “啊?”湯近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又點點頭,“丟了也好,蝶語好好開始新生活吧。”

    蝶語麵色一怔,很快又微笑起來,“說什麽呢,走了。”轉身就走,看上去一點良心也沒有。

    “哎,”湯近輝跑上來,“用我的吧。”把自己的手機塞進蝶語手裏。

    蝶語有些怕被燙到一樣,縮縮手,“別。反正去海南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用不著手機。迴來的時候,第一個通知你。……我走了。”

    我再也不想拿別人的手機了。拿不起。

    蝶語第一次沒有穿高跟鞋,而是一雙黑白兩色的板鞋。在白色棉布長裙子下窸窸簌簌。

    湯近輝看著她的背影。怔怔的。

    “周蝶語小姐?”檢票的空姐拿著她的護照,有些懷疑似的看著她。

    “嗯。本人。”蝶語答道。

    “不好意思,剛接到警局通知,您最近不能離市。”

    蝶語懵。

    看見湯近輝忽然跑上來,她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

    “蝶語,電話。”湯近輝有些氣喘的說。

    “喂。”蝶語抓過手機。

    “周小姐……”

    “閩忠浩!你個小人,你跟我玩真的!”蝶語火冒七丈。拔腿就往外跑。

    “蝶語你去哪?”湯近輝大喊。

    “去盛世,找那個白癡智障。”她鑽進了一輛的士。

    這個女人,早忘記了她是坐了誰的車來的。

    天哪,你怎麽老以為她是個仙女呢,真他媽眼瞎了!湯近輝一邊罵自己,一邊往停車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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