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砂負手立於庭院之中,素白的衣袍被錦緞般的金陽鋪灑上明媚的色彩,空中飛舞的塵埃隨著冷風在他的衣擺摩挲接踵。


    刀鸑鷟與刀客影站在簷下,遠遠地望著他的背影,各自沉默著。


    隻見蘇辰砂從腰間拿下他的玉簫放於唇邊,惆悵的曲調似輕潺而過的流水般泄出,又好似是從枯枝上掉落的葉子,悄然地飛旋落在地麵上。


    無聲無息,刀鸑鷟覺得自己仿佛跟隨著這曲子進去了一片空曠悠遠的天地,那裏堆砌著高聳的石塊與層層天梯,遼遠蒼茫,無邊無際,自己猶如螻蟻般被天地所吞噬,前方的未知,她都看不真切,隻倍感蒼涼與冷寂。


    為何公子所吹奏的曲子會給她如此悲涼的感覺?公子他究竟在想什麽呢?


    刀鸑鷟不禁蹙起秀眉,刀客影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開口問她:“鷟兒,我聽說你已經與靳漠王相認了?”


    刀客影意用此話題將刀鸑鷟從沉浸的情緒中帶出。


    刀鸑鷟聞言漸漸地拉迴思緒,師傅也知道了此事,最可能告訴師傅的人便是蘇辰砂。


    他總是這般地事無巨細,每一件每一樁他都會好好地替刀鸑鷟傳達。


    “是的師傅。在你離開不久後,王兄他便從北漠來到鳳華,也是那時,我與才王兄相認的。”刀鸑鷟向大概地刀客影敘述了其間過程,“師傅,王兄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也是荊漠國英雄,如果……”


    刀鸑鷟有些不忍,她猶豫著是否該向刀客影說出此事。


    “鷟兒可是想問師傅若是有一日荊漠王要接你迴到荊漠,師傅會如何?對嗎?”刀客影接過刀鸑鷟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師傅……”刀鸑鷟輕蹙的秀眉未能舒展,反而蹙的愈發深了。


    “鷟兒,你本就是屬於北漠的,你是荊漠的公主,你肩上便永遠有一份對臣民的責任。”刀客影的話深深地擊入刀鸑鷟的心間,她抬首看著刀客影凜然而深刻的目光,聽他繼續說,“不僅如此,你也是荊漠王的妹妹,血脈相連的親情是不會因距離而被斬斷的,荊漠王尋了你那麽多年,師傅怎會忍心不讓你們團聚呢?”


    “師傅。”刀鸑鷟搖了搖頭,“我同王兄說過,我會迴到荊漠,迴去看他,但我也不會丟下師傅。”


    “哦?這麽說你還要將師傅這老頭子一同帶去啊?”刀客影有意與她說笑,隻希望她的心情不要太過凝重。


    “這有何不可?”刀鸑鷟挑眉,“況且,王兄走時曾讓我自己做主自己的終身大事,如今我已經嫁給了羽涅,便也不能夠長居北漠,自然與師傅一道留在南朝,陪在師傅身邊。”


    刀客影聽後不禁大笑起來,“鷟兒你長大了,哈哈哈哈!”


    刀鸑鷟聽師傅的語氣並不像在誇她,反而像是在嘲笑她,撇了撇嘴,輕哼一聲,不再出聲。


    “若真如你所說,那殿下怕是要找我這個老頭子的麻煩了,哈哈哈哈!”


    刀鸑鷟聞言片刻後立即反應過來,“師傅!”她麵色一紅,甚是不滿刀客影開她與秦羽涅的玩笑。


    蘇辰砂一曲畢了,轉身的瞬間看見的便是這般嬌嗔的刀鸑鷟。


    桃花般豔紅的麵色,海藍色的眸子泛著春情的波光,眼角抖落了一片羞惱的喜悅,蘇辰砂不用猜測,也知道她此刻腦海中究竟浮現出了誰的麵容。


    他斂衣,執著玉簫走了過去,一步步地踏上台階,站定在她身後,“在說什麽?”


    他溫潤的聲音若細流淙淙,在她耳畔響起,她本是背對著他,並不知曉他會忽然來到自己的身後,霎時一驚,想轉過身去看,卻不想未能站穩,好在蘇辰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將她穩住。


    “小心。”他送來她的胳膊,叮囑到。


    “多謝公子。”


    多謝公子,多麽像是初見之時。


    蘇辰砂害怕自己的思緒隨之飄遠,飄到迴憶裏那他無法尋迴的角落,他及時地製止了自己。


    “外麵風大,進去吧。”言罷,他便率先推門走進正堂。


    刀鸑鷟定定地立在門外,直到刀客影喚她,她才有所動作。


    這廂,秦羽涅與靳頡也來到了關押雲蒼闌的天牢,隻是他們並未先去見雲蒼闌,而是先去看了那批人。


    “慎王殿下,靳丞相。”在守衛的獄卒的聲音下,被分別關押在牢房兩旁的百餘人紛紛抬起頭來向外望去。


    秦羽涅的目光從他們的身上一一掃過,關於今日的那個疑問再一次湧上心頭。


    這區區百來人,即便算上殺死的有四五百,這也絕不可能成為雲蒼闌最大的籌碼!


    他用這樣的條件來賭,根本就不會有好下場!以他那般老謀深算的人來說,怎會不知?


    且這些人並無高超的武藝。難道說他是真的相信了安永琰會派九幽聖教的人助他,所以才這般掉以輕心?


    不會的。秦羽涅在心中很快地否決了這一結論。


    “羽涅,這麽多人,你打算從何查起?”靳頡出聲詢問。


    秦羽涅一雙星眸射出冷冽的寒芒,他的聲音在這陰冷的天牢中響起,“父親,你看看他們的模樣。”雖然在交手時他們都蒙著麵,但秦羽涅依舊有所懷疑他們是否是異域人士,現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靳頡因秦羽涅的話語這才仔細地一看,果真,他們的容貌分明就不是南朝人!


    靳頡一驚,立刻向秦羽涅看去,隻聽秦羽涅道:“看來我們的調查有方向了。”


    “羽涅,你打算從北漠起?”靳頡虛撫胡須。


    “北漠自然是要查的,不過我們該詢問一下這些人,說不定他們自己就會告訴我們一些什麽。”


    “哦?”


    “父親,利用雲蒼闌來讓他們開口。”秦羽涅頓了頓,“我們隻要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找到了切口,變能夠邊長驅直入。”


    “隻是,這切口如何找得到?”


    “我有辦法。”秦羽涅的辦法自然是親自與在北漠的人聯係。


    他們從天牢出來之後,秦羽涅立刻寫了一封信讓蘇越寄出。


    那信封上並無任何字跡。


    但信封中的信紙上,開頭寫著兩個字:鳳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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