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年臘月初八,帝都鳳華,皇宮。


    窗欞被蒙上一層灰白的寒霜,遮蔽住了刀鸑鷟的視線,她試著用手輕輕地將擦拭開一角,瞬時露出一片明亮。她就倚著這片光向外看去,向演武場更遠的方向遙望去,是隱隱地雪山一角,初生的白雪綴在青山頭,天際破開泄出的一縷金光恰好就照射其上,使之紅潤而羞澀。


    窗前的細雪仿佛是春日的楊花一般揚揚灑灑地飄落下來,刀鸑鷟將身子上所披的大氅,瑟縮著肩膀轉過身子的刹那便對上了身後正望著她的秦羽涅的眼眸,黑曜石一般璀璨的光輝勝過這世間最明亮的日光。


    刀鸑鷟衝他露出一絲帶著暖意的微笑,“睡不著,便起來了。”


    秦羽涅沒有說話,隻邁步走至她跟前,將她所披大氅的係帶為她係上,“放心,有我。”他自是明白她為何徹夜輾轉難眠,為何每日清晨都會早早醒來,她在擔心。


    “我沒事。”刀鸑鷟垂下眼簾,笑了笑,將臉頰貼近他撫上的手掌,頓感溫熱,“你今日可是要去皇宮?”


    “不錯。”秦羽涅點頭,對於安永琰的提議,他已經有了新的計劃,這一次他要與刀鸑鷟上演的這一出戲,需得自然而然地進行而不被雲蒼闌覺得刻意必要經過一番精心的打算。


    “我同你一道進宮,我想去看看若初姐姐。”說到此處,刀鸑鷟的眸色黯淡了幾分。


    “好。”秦羽涅應下,待他們整理妥當後,便出府去往皇宮。


    馬車從慎王府門前駛離,最後緩緩地停在了宮門前,這幾日因皇帝臥病在床,並未早朝,不過昨夜紅公公托人來慎王府說皇上已經好轉,所以他今日才往宮中來看。


    他們剛從馬車上走下,便看見了安永琰幾乎與他們同時從馬車上下來。


    當他那一抹赤紅色的錦袍映入刀鸑鷟眼底時,刀鸑鷟徑直將自己的目光挪向前方,不去看他。但安永琰自跳下馬車後,視線便一直未從刀鸑鷟的身上離開。


    “皇兄,這麽巧。”他嬉笑著走至他們跟前,“鸑鷟姑娘,為何每次見到本王總是露出這般厭惡的神情?難道本王有何處得罪姑娘了?”


    他刻意裝出一副異常無辜且疑惑的模樣來,惹得那守門的侍衛也向他們投來了目光,刀鸑鷟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你別在此裝模作樣。”


    他還要湊過來,卻被秦羽涅抬手一把擋住,抬眸間電光火石。


    秦羽涅一句話未說,安永琰便朝後退了兩步,退迴到他原來所站的位置,“皇兄,你這般別人會以為我們之間有矛盾的。”


    秦羽涅將手收迴,攬過刀鸑鷟便徑直朝著皇宮內走去,兩旁的侍衛將頭垂了下去,安永琰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兀自勾起一抹笑,隨後跟了上去。


    “皇兄,等等我。”他喚著秦羽涅,邁開步子追了上去,終是與他們並肩而行,“皇兄,上次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秦羽涅微微斜眼瞥了他一下,並未開口迴答。


    “皇兄不願意說?”安永琰笑,“皇兄定然是想將戲做的自然一些,不讓雲蒼闌那老狐狸發現對嗎?”


    “你既知道,何必多問?”秦羽涅淡淡地道。


    “皇兄,據我所知,雲蒼闌還利用了皇後。”他此言一出,秦羽涅果然轉過臉去看他,劍眉一蹙,便聽他繼續道,“皇後雖被廢,打入冷宮,但家族到底有著那麽多年的根基,不是說毀便毀的。”


    “大皇兄被他害死,皇後娘娘竟還會選擇與他合作?”


    “皇後這叫忍此一時,若是真的能夠借此機會翻身,她豈會放過這機會?”安永琰冷笑,“要知道,那冷宮中的日子可不好過,從榮耀萬丈陡然墜入深淵,被人嘲笑著,譏諷著,從前是何等的尊貴,而如今卻賤如螻蟻,叫皇後怎能甘心?”


    “你倒是對後宮的事了解不少。”秦羽涅並未看他,語氣裏卻帶著明顯的諷刺意味。


    “我若不了解,怎幫皇兄分憂?”安永琰依舊嬉皮笑臉,心裏卻暗自盤算著。


    “雲蒼闌利用皇後的勢力在皇宮內安插眼線,正合本王的意。”秦羽涅挑眉。


    “哦?此話怎講?”安永琰好奇地追問到。


    “這你便不必知道了。”


    “皇兄可真是不夠意思,”他說著這句話,眸光卻越過秦羽涅的肩頭,看向他身邊的刀鸑鷟,“鸑鷟姑娘,既然皇兄不願意說,不如你來告訴我吧。”他言罷便要繞至刀鸑鷟跟前,卻被秦羽涅一個抬眸給擋了迴去,止住了步子。


    “無可奉告。”刀鸑鷟冷聲迴答,這一路上,因安永琰的存在她沉著臉,一絲也高興不起來。


    “鸑鷟姑娘,你怎可這般無情,好歹那日在臨安......”他話未說完,便被刀鸑鷟丟過一記狠厲的刀眼。


    “你休提臨安,如若不然,我定然叫你好看。”刀鸑鷟咬著牙,打斷了他。


    安永琰噤聲,此時他們已走至離宮門很長的一段距離,秦羽涅轉頭對刀鸑鷟說:“你去吧,小心行事。”


    刀鸑鷟點點頭,便自行離開,朝著後宮的方向去了。


    安永琰將她的行動都看在眼中,心下明了,卻未點破,隻對秦羽涅道:“皇兄,快些走吧,這裏離養心殿還有一段距離呢。”


    秦羽涅並不迴應他,直接朝前走去,用了一會兒的功夫,這才至養心殿門外。


    紅公公見慎王與臨王一同到來,趕忙迎著他們二人進了殿中,而此時皇帝正倚在軟榻上,雖有好轉,但看其臉色仍舊憔悴不堪。


    “兒臣參見父皇。”他們二人行禮,異口同聲。


    皇帝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目,見是他二人,麵部的神情也不禁變得輕鬆了幾分,他揮了揮手,示意這些個宮人都一一退下,隻留下他們三人在這養心殿中。


    “羽涅,你可打聽到你母妃的下落了?”皇帝見到秦羽涅的一句話便是詢問賢妃的下落。


    “還未曾。”秦羽涅垂眸,撒了個謊。


    皇帝的神色陡然頹敗下去,整個人都癱坐於軟榻上,精神不濟,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賢妃的身上,沒有賢妃的消息對於他來說這整整一日都是在消磨他的生命。


    “父皇,孩兒今日來此,是為了向父皇討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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