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涅幾乎是一瞬之間便想了個通透,雲蒼闌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隻有一個,那便是逼迫自己孝義難兩全。他讓自己在根本不可能做出的選擇中去抉擇,去掙紮,去痛苦,而無論自己作何選擇,都將讓他的謀權之路更近一步。


    若是自己選擇了母妃,那麽他抓住鸑鷟後自然不會殺她,他隻會利用鸑鷟來幫他完成他一心所想的“大業”,因為他知道鸑鷟的真實身份;而若是自己選擇鸑鷟,那麽他不僅會殺了自己的母妃,還會將此事派人讓父皇得知,屆時父皇大亂,他便有機可趁。


    而他做著一切皆證明了他背後有一股他早已培養起來且不可小覷的勢力。


    “你可知雲蒼闌背後的勢力?”


    “皇兄啊,此次我便是受了安永琰威脅,千方百計地派人調查也查不到他的秘密,如若不然,我又苦來求你呢?”安永琰歎了口氣。


    他說的在理,不過,秦羽涅絕不會就此掉以輕心,“派你的人繼續查,切莫想著耍花招。”


    安永琰冷笑一聲,“皇兄果然時刻提防著我,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好,我就答應皇兄繼續派我的人調查。”頓了頓,“安永琰大致會在近段時日裏行動,他一直在等著機會。”


    “可他可曾想過若是沒有這機會該當如何?”秦羽涅冷哼一聲,眼底有慍怒。


    “那他便會製造機會。”安永琰凝眸,“雲蒼闌這人,連我之前也小看了他!”說及此處,安永琰便覺著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他往日疏忽,沒有察覺到雲蒼闌的野心,便不會被他如此擺布。


    “本王絕不會讓他得逞。”秦羽涅眸色一寒,堅定地說到。


    “屆時,皇兄將美人送至虎口,再由我與皇兄內外接應,必能將母妃她們一道救出。”安永琰頓了頓,“隻是在這之前,需得委屈皇兄與這美人做一場戲給雲蒼闌看,讓他有所懈怠。”


    秦羽你蹙眉,並不知安永琰口中的做戲是怎樣的一出戲?


    “皇兄不必著急,待我慢慢道來。”他的聲音漸漸地隨著風聲,隱匿在了其中,聽不真切。


    ......


    待安永琰走後,刀鸑鷟與秦羽涅又迴到了那株此刻已光禿的大樹下,刀鸑鷟重新坐迴撫琴時所坐的位置,抬首望向這枯枝,從它們突兀伸展開來的縫隙間看見了頭頂那抹悠然的白雲飄蕩在湛藍的碧空。


    “羽涅,安永琰所言當真屬實嗎?”刀鸑鷟仰頭望著天,如此問。


    “即便他另有圖謀,但隻要能夠救出母妃,我倒是願意一試。”秦羽涅用手搭上她有些冰涼的額頭,柔聲道,“鸑鷟,我們可以不用他所說的那種方法,我......”


    他話音未落,刀鸑鷟便將他的手輕輕地捏住,向下覆住自己的雙眸,“羽涅,不需要其他的辦法,既然我能夠做到的,便讓我去吧。”她的聲音好似此刻正處在沒有風浪的大海一般,平靜不起波瀾,“我有我的使命,這或許就是靳丞相所說的天命吧。”


    刀鸑鷟不是認命,她隻是覺得,她應該如同秦羽涅一樣,學會去負擔起自己所需要承擔的責任,而不隻是一味的躲在被庇護的淨地裏,看著別人為天下去戰鬥。


    “鸑鷟。”秦羽涅念出這她的名字時,心口竟然莫名的鈍痛了一下,她實在讓他太過心疼,這天下他大可拱手送予他人,但她卻必要毫發無傷。


    “羽涅。”刀鸑鷟迴念他的名,“我明白你內心所有交織著的情緒,也清楚地知道你肩上所擔得責任究竟有多重,有些事絕不是你能夠輕易抉擇的,不是我們能夠輕易抉擇的,我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與你共同分擔,就像是靳丞相說的那般,你學會卸下你的擔子吧,放到我的肩上來,我扛得住。”


    刀鸑鷟忽然感到一滴冰涼掉落在她的麵頰上,她拂開秦羽涅搭在她眼上的手,用手去摸臉頰,竟發現那是秦羽涅落下的一滴淚。


    她心中一動,“羽涅,你為何落淚?”


    秦羽涅看著她麵頰上的那滴眼淚隨著她素手的擦拭而消失,他勾起一抹淡笑,“此生有你,死而無憾。”


    八個字,他說的擲地有聲,甚至勝過金湯所固,在刀鸑鷟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生未同時,死必共赴。”刀鸑鷟同樣迴了他八個字,這八字是在告訴他,自己將她徹徹底底地交付與他,此生此世。


    “好!”


    刀鸑鷟在他話音落下時,迴以她最燦爛最熾烈的笑容。


    他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對了,此事可需通知公子?”刀鸑鷟如此問。


    “先不要告訴辰砂,我不想讓他卷進來。”秦羽涅微微蹙眉。


    刀鸑鷟雖點頭表示讚同,但她心中再清楚不過了,以公子的能力知曉此事是早晚的事情,他一旦知曉,便不可能允許自己置身事外,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因此責怪秦羽涅。


    但如果讓她做決定,她一樣會選擇不告知蘇辰砂,秦羽涅所言不錯,越少的人卷入這場紛爭越好,隻有如此,他們或許才能夠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刀鸑鷟點點頭,難得在他麵前乖順,“也不知王兄他們過得好不好?”


    刀鸑鷟望著這天,她想北漠的天應是同此處不一樣的,那裏混雜著風沙與冰雪,天穹混沌而模糊。


    在南朝,她每日都經曆著不同的事情,瞬息萬變,無休無止,最初的時候,她承受不來,到現在她已經逐漸學會再這樣的環境下習慣並生存。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想要迴到那個一望無垠的大漠中去,在她的血管裏流淌著的是屬於那裏的血液,自由與暢快。


    她希望,有朝一日,他們能夠遠離這人世間的紛爭,遠離所以的勾心鬥角,她想要同她身邊這男子一起,在大漠的綠洲處做一對隱士夫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田舍花下,隻是尋常人,在尋常不過的人。


    好過這世上至高無上的權利壓身,好過這世上天命一般的身份加諸。


    隻盼望著,盼望著這一日早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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