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涅與刀鸑鷟從蘇府走出,站定在府門前,秦羽涅感到被他握在掌心的刀鸑鷟手為在微微顫抖,他有些擔心地朝著刀鸑鷟望去,刀鸑鷟覺得胸腔中的心在不停地震顫,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忍住了沒有迴頭再看一眼。


    她藍眸輕闔後,心中雖然苦澀但唇邊仍舊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表現的十分豁達灑脫,卻讓秦羽涅無比心疼,她道:“羽涅,我們走吧。”


    “鸑鷟,難過便哭出來。”秦羽涅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連唿吸都變得困難,他寧願刀鸑鷟大哭一場,也不願看她如此隱忍著將所有的難過都吞進自己的肚子中,埋進心底。


    刀鸑鷟卻忽然轉頭看向秦羽涅,噙著她唇邊那抹淺笑,眼裏蕩漾著清亮的水光,嘴上卻說:“又不是永生不再相見了,何必弄得如此淒涼,我偏不要了。”言罷,張開雙臂朝著階梯下跑去,跑出三兩步,又轉迴身子,朝著秦羽涅展顏笑了起來。


    秦羽涅卻如何也笑不出來,他知道刀鸑鷟天性豁達,骨子裏淌著北漠兒女幹脆利落,殺伐決斷的血液,該流淚時流淚,該歡笑時絕不悲戚,但就是因為她太過懂事,才會讓他如此心疼。


    刀鸑鷟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卻一直追隨著自己不曾離開,隻一瞬她便知曉他此刻心中在想什麽,她跑上前去,傾身拉過他的手,指尖的冰涼融化在了秦羽涅溫熱之中,“羽涅快走吧,再不走天黑時便要在林子裏過夜了。”


    她不去提方才的事,模樣輕鬆的仿佛已經忘卻了悲傷,拉過他轉身便向前走去,秦羽涅終於邁開步子,跟在她的身後,任由他牽著自己,就這樣吧,至少還有他陪伴在她身邊。


    他們坐上迴慎王府的馬車,本想將行禮收拾後便帶著雷霆與絕塵離去,但走至前庭時,卻被身後匆匆而來的靳含憂喚住了。


    靳含憂提著裙裾跑至他們跟前,甚至來不及去顧及身後一眾跟隨的婢子,她隻一心喚著:“殿下,殿下。”


    刀鸑鷟與秦羽涅雙雙迴頭,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麵,靳含憂被貝齒輕咬的下唇微微顫抖著,鬱結在心底的傷此刻清清楚楚地顯露在了麵龐之上,刀鸑鷟明白她內心的痛楚,她能夠與秦羽涅相見的日子少之又少,每日每夜靠著自己心底那唯一的一點期盼度日。


    然而如今,這最後的一點期盼也因為她而破滅,成為了永遠不可能再逆轉的殘酷事實,說到底,刀鸑鷟是沒有臉再麵對靳含憂的。


    但她卻又想要勸她,不論這行徑在他人看來多麽的可恥,多麽的假情假意,她終是開口了,“王妃,請原諒鸑鷟的自私與任性,得不到的東西,得不到的人,便放手讓其離去吧,勿將自己的一生做賭注,困守其中。”言罷,她向靳含憂福了福身子,行了一個禮。


    靳含憂身子微微晃動,險些沒有站穩腳步,但她的眼神卻因刀鸑鷟的話而失了焦距,變得迷惑起來,她看向遠方,輕聲呢喃著:“讓其離去......”


    刀鸑鷟見她頗為失神,並不懊惱自己方才所說的話,此事總有一日是他們所有人必須直麵的,與其拖泥帶水,不如來個幹脆,長痛不如短痛。


    秦羽涅向前一步,站定後,對靳含憂道:“含憂,是本王辜負了你,唯有慎王妃的位置,是本王唯一能夠給你的了。”他對她仁至義盡,雖無男女之愛,但從未讓她受過外人一絲欺辱,所有他能夠給她的,他都給了,至於那些無法給予的,都是他今生欠下的債。


    “殿下,含憂從來不求什麽,既得不到殿下的愛,所有的一切對含憂而言都毫無意義。”靳含憂頓了頓,“但殿下的存在卻是含憂在世唯一的期盼,無論殿下在天涯海角,請永遠記得有一個人在這府中為殿下祈願。”


    “蘇......鳳阿公主未來之前,含憂長年不得見殿下一麵,但自公主來到南朝,與殿下相識,看著殿下麵上的冷冽被笑意取代,含憂真的很歡喜。”她忍不了眼眸中那晃蕩而下的淚水碎裂在心尖,“往後的日子裏,還請殿下多多保重。”


    言罷,微微欠身,頷首行禮,嘴角含笑。


    秦羽涅不能再說什麽,隻道:“你起來吧。”待靳含憂起身後,他才重新退迴方才的位置,與刀鸑鷟並肩。


    “我們走吧。”


    刀鸑鷟看著他,沒有說話,隻輕輕點頭,又深深地看了靳含憂一眼,這才轉身,與秦羽涅一道離去。


    “公主,還請日後好好照顧殿下。”他們還未走完前庭的路,便聽得靳含憂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


    “我會的。”刀鸑鷟沒有迴頭,卻高聲應到。


    此生此世,來生來世,刀鸑鷟都已經認定秦羽涅了。


    他們走至府門時,阿四已經為他們牽來了雷霆與絕塵,兩匹馬兒依偎著,十分親密的模樣,同時抬頭看見了二人,皆是眸光一亮地提起前蹄朝他們走來,各自至他們二人身邊。


    “殿下,蘇姑娘,馬兒牽來了,你們一路小心。”阿四說起也有些許難過,他對秦羽涅十分欽佩,也覺著幸運自己能遇見這樣的主子,每每秦羽涅迴府大家總是特別高興,眼下秦羽涅又要離開,他也免不了跟著傷感起來,“殿下日後可要記得常迴來看看我們大家,慎王府上上下下可都盼著殿下你迴來呢。”


    “知道了。”秦羽涅拍了拍阿四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切莫哭哭啼啼的。”


    阿四抹了一把眼淚,牽強地笑著卻又響亮地應道:“是!”


    “走吧,鸑鷟。”言罷,率先翻身上馬,雷霆太久沒有活動,此刻正摩拳擦掌般地等待著重新奔馳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


    “好。”刀鸑鷟隨之騎上絕塵的背,絕塵興奮地揚起前蹄,嘶鳴一聲,“好絕塵,我們走吧。”言罷,揚起韁繩,腿輕夾馬肚,塵土飛揚,絕塵便已疾馳而出,雷霆一見怎還耐得住性子,也跟著它一同向前衝出,奔跑了起來。


    二人策馬揚鞭,將背影留在了這一望無際的蔚藍穹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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