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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叔幾次喊我下樓吃晚飯,我都如若未聞,一直趴在床上,失神落魄的望著桌上那堆紙灰。


    師父說若是孫嘉瞳安然無恙,要我直接護送她去萍宵,不用迴山上了,語氣不見得比上封信要好。


    上封信的迴信,我那麽委曲求全和故作歡愉,他就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嗎?


    心裏空空的,我抬起頭,窗外涼風習習,夜幕深濃,長街的叫賣聲沒有停過,有小孩子在嬉笑追打,還有一個小販遭了賊,正在滿大街的吆喝追趕。


    趴了半天,我跳下床,剛到門口,房門就開了。


    楊修夷似乎心情很好,他將房內的丫鬟支走,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圓桌上:“過來。”


    我湊去一看,有糕果,有甜湯,還有包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迴頭準備嘲笑他那包子臉,腰肢突然被他摟了去,他舀起一勺甜湯:“身子瘦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了你。”說的是埋怨的話,語氣卻特別的開心。


    我咽下甜湯,伸手比劃了下:“在山上有變胖的,大概這麽胖。”頓了頓,笑道,“但可能還沒有小胖子的一條腿粗。”


    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不忍迴顧的一件事了,可我這麽嘲笑他,他卻沒有反應。


    我奇怪的迴過頭去,他垂眸深深的看著我,盈滿柔情,我輕聲道:“怎麽了?”


    他伸手掰了快蜜豆糕塞到我嘴裏,唇角牽起一抹笑:“師父說我不用跟他一起走了,我可以陪你了。”


    我一愣:“什麽?”


    他唇角的笑意更濃:“我想帶你去京城,我們不迴穹州了,我好好教你功夫,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他頓了頓,黑眸亮亮的,像雪原上的烏玉,“我們便成親。”


    我愣愣的眨著眼睛,他眸色一沉,認真的看著我:“初九,把你心裏的顧慮都說出來。”


    我咬著唇瓣,鼓起勇氣:“楊修夷,我想去萍宵。”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有些心事未了,我很快就會迴來。”


    直接說出來也好,至少不用我費盡心思自己偷偷跑路,但說出來還有一個後果,就是他一定會要求一起去。


    師公讓他留下來是想讓他好好調養身子的,若再陪我路上顛簸,豐叔還不把我紅燒了。


    但在這種事上我爭不過他是在意料中的,第二天扶著一臉癡呆的孫嘉瞳下樓時,他一身青衫寬袍,烏發輕揚,正坐在高頭大馬上悠悠的等我。


    隨行去的人有六個。


    兩個車夫,三個暗人護衛,他讓我挑兩個丫鬟使喚,挑了半天我隻要了珧兒。


    四匹馬,一輛馬車,不算招搖的隊伍沿著上春古道踏入了和韻官道。


    路上我把孫嘉瞳的事情告訴了珧兒,她半天不敢相信,伸手在孫嘉瞳眼前晃了好久,我說:“她最起碼還要五日才能正常,你別鬧了。”


    她感歎:“我以前就聽過孫神醫的名聲,上次見麵覺得名過其實,陰陽怪氣又討厭,原來那個是假的,姑娘,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假孫神醫跑步都不會累的。”


    “嗯。”


    她又望了孫嘉瞳好一會兒,忽的綻顏一笑,挽住我的胳膊:“姑娘,珧兒能跟著你來好開心。”


    秋風吹來,把我們的頭發吹得亂舞,我別開她臉上的碎發,輕輕碰了碰她額頭和臉頰的烏青,生出些愧疚:“你這樣一定很疼吧?”


    “是很疼,不過我不氣姑娘,對了!”她從懷裏拿住一隻小布偶,套在指頭上,捏著嗓子說道,“珧兒姐姐要我替她謝謝姑娘帶她出來玩。”


    我新奇的揚起眉毛,她把小布偶摘下放在我手裏:“這是我從我家小姐那兒學的,她們那些千金小姐天天關在閨房裏,就弄很多這樣的小玩意來解悶。”


    “你家小姐?”


    “姑娘不知道嗎?”


    我皺眉:“你們不是楊家的……”


    “是啊。”她笑道,“我們這一支在郴州長忻,老爺的祖父和楊琤少爺的曾祖父是親兄弟。”


    “……”


    “豐叔寫了封信給老爺,老爺就把府上最能幹的丫鬟都挑出來了,所以姑娘,珧兒也是很能幹的哦。”


    小丫頭的嘴巴又甜又能說會道,我早看出來了,把玩了下小布偶,我轉頭看向窗外,秋水長空,雲雁齊飛,心境也不由豁然起來。


    黃昏進入柳州境內,當晚在小桐驛站休息,似乎我第一次見到孫嘉瞳時就在這。


    珧兒扶著她下馬車,我對楊修夷感歎:“第一眼見到她時覺得她溫柔端莊,明眸善米,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十八那兒,又古板又迂腐,第三次在關西,冰雕似的人,後來再見就是陰陽怪氣,惹人討厭,你看現在,她變得癡癡傻傻,話都不會說了。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呀?”


    迴過頭,發現某人完全沒在聽,目光落在遠處一家客棧上。


    “喂!”我肩膀撞了下他,卻被他攬了過去,他歎了一聲:“當初你就在這跑路的。”


    我循目看過去,樓房屋宇與當年幾乎沒變,那個賣泥人的小販仍在原來的位置,隻是本就不年輕的肩膀更加佝僂了。


    漸漸有物是人非的蒼涼攀上心頭,想起了許多人事,我環住楊修夷的腰:“但我現在站在了你的身邊。”


    他一哼:“所以說,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身體虛弱,加上趕路疲累,我們誰都沒有心思下去逛一逛,早早的入了睡。


    第二日繼續趕路,到了第三天,馬蹄沿著滄州邊村踏入了萍宵項州。


    雖處於萍宵,但項州最靠近漢東,沒有西南那麽可怕,沿路可見百姓尚算豐足。


    當夜我們在荒原上生火露宿,珧兒似乎是頭一遭,表現的特別興奮,但當楊修夷一屁股坐下後,她頓時止了嘴,連氣都不敢吭一聲。


    “怎麽樣?”我迴過頭去,“附近有人嗎?”


    他搖頭:“連屍骨都沒有。”抬頭看向那幾個暗人,“今晚輪流守夜,稍有異動,記得叫我。”


    我撇撇嘴角:“都說了我有陣法,可以不用擔心的……”


    腦門被敲了一下,他不悅道:“忘了誠郡大戰時,趙國為什麽敗給宋國麽?”


    九雄爭霸時,趙國八萬兵馬與宋國十三萬對峙於誠郡,也就是現在的清州楓柏城。


    那個時候的玄家巫師是各國爭搶的對象,趙國雖兵少,但軍中玄術道士和巫師有三百餘人,趙國統軍大帥郭雲皚因此誌得意滿,自認勝券在握。


    當時兵馬占優勢的宋國大將宋原臣也認為自己必敗無疑,他天性懦弱,計算好逃跑路線後,扔下士兵在那拖住戰線,自己帶著親信從小路開溜。


    不料,趙國六十多位玄術大成者自認無懈可擊的赤陽仙屏陣,竟在開戰前就被宋國的萬支弩箭射裂擊破,餘下的護陣和結界更是擋不住箭雨的雷霆之勢。


    宋原臣這廝聽聞前線消息後,又屁顛屁顛的跑迴來,好大喜功的他頓時一鼓作氣,帶領將士撲向了趙國。


    趙軍統帥郭雲皚聽聞後,卻仍對玄家巫師們抱有厚望,三日後宋國破營,郭雲皚竟還躲在清心陣裏唿唿大睡。


    後史學家分析,雖然趙軍兵力少,但是地勢占優,士氣占上,郭雲皚行軍作戰的將才之能更是遠勝於宋原臣,隻是他太盲目依賴旁門左道,如果他能恰當利用這三百個奇人異士,斷不會慘敗至此。


    這也是巫書上常提的“趙軍雲皚”,還被老百姓編了首民謠呢。


    我點了點頭:“我沒忘。”


    抬頭看了眼偌大的曠野,黑漆漆一片,畢竟這裏是萍宵,不是當初的宣城郊外,就算遇不上破我陣法的高人,遇上個浩浩蕩蕩的吃人大隊也是有可能的。


    楊修夷遞來一塊軟糕:“餓了沒?”


    我沒有伸手去接,無意識的托起他的胳膊,低頭下去咬,他一愣,而後寵溺的說道:“懶成這樣。”


    我咽下糕點:“一般懶。”


    伸手掰了一塊遞到他唇邊:“來。”


    他張開嘴巴,卻把我的手指也含在了嘴裏,柔軟滾燙的舌頭在我的指頭上輕輕舔弄著,黑眸深鬱。


    我的臉嘩的一下紅了:“楊修夷……”


    忙迴過頭去,身邊的人都愣愣的看著我們,觸到我的目光,忙紛紛避開。


    常可看著天上:“好大的太陽啊。”


    關久目光驚喜的盯著外麵:“那邊有羊群!”


    兆業低頭在胸口摸來摸去:“我娘呢,我娘呢?”


    珧兒一下子跳起:“院子裏還燒著水呢,我去看看。”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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