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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這情形,怕是有狗咬狗的好戲可看。


    不過沒想到最先出手的會是宋服,他厲喝住手,疾步上前,一手捏住了小胖子碗口粗的胳膊。


    我眉梢一挑,他竟不是要動手,卻是偷偷往小胖子的肥手裏塞了張紙條,恰好隻有我和孫神醫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小動作,沒想到他和那大小二胖是一夥的。


    “二哥!”宋語上前將宋服拉走,瞟了眼地上那對雙胞兄弟,壓低聲音道:“犯不著為了這兩個敗興的家夥得罪別人!”


    “宋二公子!”一位跟隨雙刀姑娘而來的道士叫道:“這兩位前輩並非惡人,的確是采石大師,我幾日前在柳州子霞山見過,他們還慷慨解過我的燃眉之急。”


    我朝那小道士望去,模樣很清秀,身板卻高的很,這時聽得孫神醫冷笑,聲音極輕:“這潭水可真夠深了,連雁清也被收買了過去。”


    話音一落,包括大小二胖在內的數人齊齊抬頭朝我們這處望來。


    我頭皮一麻,馬上拉起孫神醫逃跑,這次他們沒有放過我們,至少有六人追來。


    迴過頭去,好在沒有那大小二胖,他們聽過我們的聲音,若是被他們捉到,搞不好會被殺人滅口。


    神思混亂,慌不擇路,沒跑多遠,忽的腳下一滑,我們從一個禿壁上直直摔下。


    這一跤摔得極疼,我抗打耐摔本事這麽高都痛的齜牙咧嘴,她也沒好到哪兒去,衣袖都被磨破了,借著月光,可見她前臂上七八道血痕,沾滿了泥土綠汁。


    我用手勢示意她處理一下,她搖頭,抬眸朝我看來,眸色異常的不安,急聲道:“田姑娘,他們這次抓住我的話,我定是沒機會逃脫了!”


    我忙掩住她嘴巴,她拉開我的手:“對不住了,但無論如何你都要替我拖住他們,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微睜大眼睛:“你要幹什……”


    不等我說完,她忽的身子後移,拔刀刺入我的小腿,我一把推開她:“你幹什麽!”


    她摔在地上,匆忙撿起匕首朝我撲來,我想要爬起,腿上傷口卻傳來劇痛,頃刻便令我渾身大汗,意識潰散。


    刀鋒再度紮入我的小腿,我仰首慘叫,睜開淚目看清她手裏的匕首,刀鋒淌下黑血,竟摻了令人痛不欲生的九葵草。


    她摸出一包藥粉,語聲微有顫抖:“田姑娘,這是解藥,傷口你自己包紮,看在我們師父的交情上,就算你死在了她們的手裏,也不要恨我……”


    我撐起身子,吃力的喊她:“孫嘉瞳!站住!”


    “站住啊!”


    “我帶了巫器陣法,你不用走的!”


    “孫嘉瞳!”


    ……


    她卻頭也不迴的朝一處幽徑跑去。


    因身子虛弱,傷口也恢複得極慢,我踉蹌的從地上爬起,這時神思一凝,我極快迴身側步,躲掉了中年女道橫來的一腳。


    “小賤人,這次學精了。”


    艱難的攀住磐石,我冷冷的看著她:“先前踢了我,你以為還有第二次麽!”


    她眉梢微揚,掌心蘊出長劍,直指我胸口:“遊惜惜,識相的乖乖跟我走!”


    劍鋒閃著寒光,有銀牙霜芒,我微眯起眼睛,想了想,點頭:“好,我跟你走。”


    語畢,怯怯的往右側磐石瞥去一眼,她眉目一緊,我忙揚起笑臉,張開手臂:“那邊什麽都沒有,走吧。”


    她眸色森寒:“滾開!”


    我迴過頭去:“師姐,快跑!”


    她一把將我推開,疾步奔去,我撞在地上,順勢抓起石頭在我和她之間擺下最簡單的橫刀陣。


    不理會她的怒罵,我極快解開包袱,掏出縱玉和白草,這時神思發麻,迴頭看到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出現在峭壁上。


    心下大驚,我慌忙擺陣,那小胖子身手竟這麽好,瞬息便到跟前,恰好紫雲陣法落定,我往前滾去,將他和中年女道攔在了凝紅紫壁之外。


    長舒了一口氣,我壓下心裏的恐慌,起身看向小胖子,五官說不上醜,但也不漂亮,一張肉鼓鼓的圓臉,像十六個包子捏在一起。而且離得這麽近,可以看到他身子異常龐大,個子跟楊修夷差不多高,但他胖的發指,我猜他打架根本不用拳腳,一跳就是一壓一個死。


    他的目光凝在我的臉上,眸子極黑,很是銳利,眸中神色比我想象的還要憤怒和震驚。


    我忙收迴視線,雖隔著陣法,可就是莫名害怕,不敢再看,從包袱裏摸出棍子當拐杖,朝孫神醫消失的地方追去。


    走了幾步,忍不住迴頭,他仍站在原地,直直的看著我。大約是看到我轉身,他抬手拍打陣壁,隔得太遠看不清他的眸色,我舔了舔唇瓣,忙加快腳步離開。


    越往前麵路越崎嶇泥濘,我將頊酒灑在衣裙上,然後弄了個小火把,一路追著腳印,未想拐過一個路口後,出現了一片偌大的軟土,滿是淩亂的腳印,有人的,有動物的。


    疲累的把身子壓在棍子上,思量半日,眼下唯一還能找到她的方法,就是她說的那個水潭,若是先她一步守著,定能等到她。好在那邊有王悅之那些人在,她一時也不會冒險過去。想想她肯舍得拋下我自己行動,打的算盤應就是尾隨他們後麵了。


    以乾元星陣很快就尋到那些人的下落,饒了這麽一大圈,離他們竟還很近,我轉身朝東北麵走去,走了約莫一炷香,感覺不對,再停下擺陣法,他們竟又跑到了我的東南邊。


    心下一咯噔,我不禁失笑,這是行路障法裏最簡單的一個,名叫濁世笑,一般人就是想中招也難,隻怪自己腦子暈乎乎的,又大意,又倒黴。


    迴到那片空曠的軟土上,破陣之法就是將軟土上雜七雜八的腳印用沙子抹平。


    抹著抹著,忽然覺得不對,我皺起眉頭,伸手拂開那些沙子,漸稀露出一塊半丈來寬的古舊石板,敲了敲,下麵是空的。


    我支起下巴,是打開呢還是不打開,終歸好奇心占了上風,神思確定下麵沒什麽陰邪怪物後,我抽出匕首沿著石板邊緣刨掉那些經年累月凝固在縫隙裏麵的沙子,這年份,怕是最少都有七八十年了。


    以匕首挑起一條小縫,把棍子強塞進去,尋一個支點,不是很厚的石板被我移開了一半。


    一陣發臭的黴味頓時散出,我捂住鼻子,將火把微微下沉,是處不算大的空間,也就一張八仙桌大小,裏麵堆滿了以紅布包裹的長方形小物。


    我撿起一個,分量很輕,揭開紅布卻不由一愣,竟是個靈牌。


    “故君劉安義……”


    又撿起一個,童男李軍正。


    一連翻了六個,全是男子的靈牌,且都為故君和童男,沒有一個父輩的。


    將剩餘的石板往一旁推去,借著火把看清靈牌最底下那堆暗黃暗黑的東西,用棍子挑了挑,大多已發黴發爛無法辨認,隻能認出不腐草和紫翠砂,應是用來保靈魂平安入陰司的陣法。


    “真是怪了。”


    我低聲嘀咕,按理說靈牌是該放在供桌或槅子上的,怎麽一堆擠在這裏,而且每個都以紅布包的嚴實精致,加上底下的陣法,完全不像是被仇家所拋。


    將這些靈牌包好,重放迴原處,合上石板,轉身離開時,心緒莫名歎惋,沒由來的悲涼從心底升起。


    我仰起頭,月色灩灩,涼如水,明如鏡,有急促的風波蕩過高空,夜嵐翻湧,雲霧迭迭,分明穿林過枝的風聲唿嘯剛勁,卻讓我覺得那麽柔軟和安詳。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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