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和變化的辯證關係。


    胡麻子的小三輪兒,沒有迴村子。而是徑直去了倉庫。


    在那之前,鬼柳把我和黑哥是手機都拿走了,連同他自己的,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我盯著垃圾桶看了一會兒,去前台打了電話,掛失……這手機用的時間也不算太長,比之前的都短,但也是有感情的。然後我發現我換手機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倉庫裏沒人。


    行李已經被拿到了倉庫。


    沒有多廢話,五個人直接去了水井。


    白天的時候,看得分明。這的確是個水井。旁邊地上的水泥墩子是個屋棚的斷壁殘垣,旁邊還有些破舊的水管。像這種隨意打的機井,在當地很常見,多半是為了方便取水灌溉。卻也是個很大的隱患,吃人井說的就是這種,有些人為了方便,直接鋪點樹枝子遮一遮就罷了。誰家小孩兒沒看見,噗通一聲下去,唿救都聽不到。製度出來了很多,實施起來很難。


    這是題外話,這一次下去的順序有變。鬼柳在前,黑哥和燕兒姐緊隨其後。胡麻子偏偏成了殿後。我居次席,沒多久,就發現了身後的異樣。沙沙的聲響,一直在身後。直到下到第一個墓室。我才明白身後的異響是何動靜,但當我知道是什麽動靜之後,也著實吃了一驚。


    胡麻子在迴填土。


    盜洞迴填,據說是老一輩盜墓的規矩。


    往玄裏說,是你打壞了人家的房子,偷了東西,給人修好,裏麵的人也好鬼也好,多少怨氣會輕一點兒。實際上,更多的人其實是為了活人。


    早先那些盜墓的,有不少都是莊稼人,盜的墓也多是附近的。隨便打個洞下去倒也沒什麽,若是不會填,就妨礙了地上的耕作,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盜洞迴填是早些時候的規矩,現在人為財死,大家也顧不得這些了。


    隻是,我吃驚的,卻是這迴填的方向。哪有往裏迴填的?這是想把人都封死在裏麵?我環視了一眼其他人,各個都氣定神閑的看著胡麻子倒退著迴來,然後把洞封好。


    我縱有千般疑問,也沒辦法開口。黑哥叮囑過我要當啞巴。


    隻能硬著頭皮往下鑽。


    臨鑽之前,我看到籠子裏的鳥,倒是還活著,卻沒什麽精神頭。想來,這下麵的腐氣似乎散掉了不少。說是腐氣,也不過就是空氣不流通,造成的地下微生物分解,產生的各種有毒芳香烴揮發物罷了。說到底,即便我知道這世界上有另外的延伸,但一切也逃離不了一定的規則。


    第二條道路依然被胡麻子給填死了。


    裏麵的人卻都覺得沒什麽。


    洞穴是胡麻子挖出來的。根據之前的所見,他似乎對自己的挖掘工作很是滿意,一方麵靜音,一方麵工程質量過硬,藍翔畢業的吧。


    但實際上,黑哥和老文的對話,我就知道,這事兒似乎已經天下皆知了,掩耳盜鈴的局麵。


    人。


    似乎,到齊了。


    這個盜墓團夥,我摸摸鼻翼,看著滿洞穴的人,默默的觀察。


    按照之前的信息。支鍋的是胡麻子。本來的建製是八人,胡麻子、馬六兒、升爺、孫教授、陳燕兒、姬夏雨、鬼柳、黑哥。現在多了一個後生姬偉傑,還有個外人——我,變成了十人敢死隊兒。


    我的確覺得有些戲謔,盜墓本來對我來說就已經是奇葩的決定了,偏偏還遇到個把自己封在墓裏的主兒,還能有什麽想法?


    我們進來的時候。馬六兒正在檢查裝備,升爺依舊不聲不響的坐在一角,似乎外界的都跟他無關。孫教授和姬家叔侄倆兒,正逗在一起在地上寫寫畫畫。我想過去看看,但終究還是沒有抬腳。鬼柳和黑哥來了之後,跟其他人打個招唿,便各幹各的,倒是陳燕兒大大方方過去跟馬六兒說話兒。


    胡麻子進來之後,也去和馬六兒打交道。


    我無所事事,看著洞穴裏的結構。然後開靈識,再度審視了一遍,沒什麽特別之處。外麵依舊是零散的氣息,跟別處無異。收了靈識,看到鬼柳和黑哥都在不經意的看我。


    我微微怔了怔,然後明白這兩人應該是在問我的意見,想來,鬼柳似乎也知道我是個樹語者了。


    沒有迴望他們,我隻是默默的搖了搖頭。他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沒什麽特別。


    再次台頭時,那兩人也沒再看我。


    我也就不再理會,自顧自的看著牆壁上的痕跡。其他三麵上,都是密密的鏟印。除了那扇奇怪的木門。


    我拿出隨身的小手電,仔細的再次查看這木門。心道,若是真正的考古,似乎應該帶著手套。而且,這裏已經被打通,有了氧氣,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氧化的失去了部分研究價值。


    事實上,我所看到的木門,應該已經被胡麻子或者是其他人仔細的清理過了。除了嵌在縫隙裏的泥土,表麵已經相當幹淨。我不知道他清理的時候是否戴著手套,就一個盜墓賊來說,沒有強行破門,看上去似乎這賊還有點兒水平。怕隻是時候未到。還是那句話,盜墓和考古的基本區別,還是在於目的。雖然結果相似。但目的不同,影響還是不同的。但孰好孰壞這個到現在也很難說清。雖然你的目的是壞的,但結果或許是好的。反之亦然。


    但或許是埋了很久的歲月,這木頭似乎比泥巴還像泥巴。


    這要說到魯西南的土壤質地。土壤質地一般分為沙質,壤質,還有黏質。中國的土壤大致有十五種之多。所以說五色土也不算太全麵。壤質是農業上的優質土。雖然說肥油油的黑土地腐殖質含量是高,但黏質土耕起來你可以去試試。魯西南很多地方也是黏質。這麽說吧,透氣透水性都差的一塌糊塗。這樣的地方,就跟密封區別不大了。


    這木門埋在這樣的土裏,經年累月的浸潤,也變得厚重堅硬。


    也或許,本來就處理過,比如碳化處理之後,更能夠防腐。


    “看出什麽了麽?”


    我轉臉一看,居然是孫教授。記得鬼柳說了很多東西,讓我也聯想很多,我覺得就年齡上,跟我聯想的那位也不相符。但,我依然對這個人有莫名的好感,他的身上有著跟其他人完全不相符的貴氣。不是說,這個人有多麽高貴,或者說高貴其實有很多種。鄉野間的樸實之氣,都市裏的禮節之氣,車間裏辛勞之氣,包括象牙塔呆了一輩子的那種學腐之氣。原始的,毫無添加的那些,有一種樸素的高貴。老孫,有著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這跟升爺透出來的算計截然不同。


    我笑笑,搖搖頭。


    他忽略我的謹慎,指著牆上的圖案道:“洛書。你知道多少。”


    他這樣直白的問我,我該不該迴答?或許該繼續當啞巴?我不經意的看了下黑哥,卻被孫教授叫住。


    “你別看他。”他也不迴頭,姬偉傑和姬夏雨都在馬六兒那邊,這裏隻有我和孫教授兩人,他又道,“你身上沒有戾氣,我知道你跟他們不同。”


    嗬……我心裏一陣複雜的變化,這樣的示好,有什麽目的?往好了想,他不過隻是出於禮貌,若是為了拉幫結派呢?我不敢說,這幾個人都是人精,放開了打我不怕。玩心眼兒,我覺得自己應該還不是個菜。或許黑哥說的對,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雖然看上去一眼就知道是洛書,但跟傳世的洛書又又不同。”老孫不再理會我的沉默,自顧自的說,“目前已知的拓本,相傳是陳拓一脈,以宋之後為廣。唐之前,乃至先秦的已經基本失傳。如果這門是出自商貸,若這圖確是洛書,你知道它的研究意義麽?”


    我愣了下,換句話說,能夠把現有的洛書體製,來個大洗牌也說不定……緊緊是一扇門……我再度抬頭看著這門,“我沒有相機。”終於開口說話。


    孫教授道:“沒關係,我已經拍了不少了。但這些數據還不能公布。”


    “為什麽?”說完,我就後悔了,這些數據如果公布了,那就要問出處……說到出處……“因為出處……”


    “沒錯。”他看了我一眼,“這沒什麽,你還年輕,以後也許就知道了,有時候為了真理上的前進,必要的時候可以和魔鬼同行。”


    這句話,我不置可否。哈維為了研究血管循環,偷了不知道多少屍體。他在科學上的成就自然是高的。但對於被偷屍體的家人呢?我一直喜歡換位思考,這種習慣經常讓我迂迴不前。但事實如此。


    “龍馬出河圖,神龜載洛書。河圖從五行,主合。洛書從九宮,主變。河洛從不分家。”


    在我眼裏,老孫就跟我大學的老師沒啥區別了,一副夫子的口吻。河洛,我自然還是知道一些的。無非就是八卦和九宮圖。所謂河圖,據說是人皇伏羲所得,洛書據說是黃帝大戰蚩尤時所得到的寶物。河圖之後的傳承不外乎是易。陰符六甲也好,文王八卦也罷也多半從此得。而洛書多為兵法所用,又一說是數術之流,九宮圖就是如此。


    這木門上的點,在我看來,的確像是一副九宮圖。雖沒有記載說說的外圓而內方,但那些點的排列,的確也是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上九下一,左七右三的排列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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