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的事兒,我記下了,猶豫著要不要先跟表哥借下,然後迴去之後,利用空閑賣身給他幹活還債。後來給黑哥看出來了,笑了個岔氣兒。然後說了讓些我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錢就免了,你現在身上的那點兒大子兒還是留給你自家個兒吃飯吧。不過賬你得給我記下,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還,所以,現在你欠我的越多,我越高興,隻要你不死,我不愁撈不迴本兒。用時興的話說,這叫——風投。黑哥我從十幾歲就開始跟人做生意了,你得學著點兒。


    我去……什麽話從這貨嘴裏出來,都得變味。我迴他,你這也算高級風投了。當然,這個高級,不是說我高級,而是……高級別的風險,小心血本兒無歸啊。


    咒別人即是咒自己,黑哥對我笑笑,這句話你給我記住咯。


    向導是福建之行全程的。


    師姐說,聽口音山東的哈,你行麽?


    黑哥說,小姑娘,這話說的。哥在福建呆了多久你造麽?林子跑了多少你造麽?能跟著你們幾個跑遍整個福建自然保護區的人,哥不說是一流的,反正你們出的這個價格絕對是曆史上最劃算的。


    這牛皮吹破天,車裏一圈兒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我悶頭睡覺,當不認識他。不過,黑哥說的這話,我可不認為是吹牛皮。我們這次采樣出的向導費還真心不貴,一天一百多,管吃管住。這價格……請黑哥,真心……劃算!當然,這是從我的角度去看。黑哥那話,也是話裏有話,隻是外人不懂,業內明眼人一看便曉得。


    但是,業內的,也隻有我和黑哥倆人,我還隻能算業內入門級。那我又是風投對向了……裏外裏黑哥做著兩門兒生意。


    順理成章的,向導就跟我這個睡單間兒的一間屋子了。而且租來的車也歸了黑哥開,為了此事,他要求師姐每天得多付給他一百塊。我連哀歎的想法都木有了……若是我不認識他……放佛一切都是自然的,問題是,我認識。


    晚上的時候,總是我先迴房間,黑哥就直接說出去玩兒了。


    我也不想多說,通常是直奔已經選好的點而去。所有的東西都是熟能生巧,偽裝也不例外。沒有了樹仙爺爺,我唯一的麻煩就是,在不能開靈識的前提下,尋找樹脈的脈眼。往往在我偽裝好了之後,隻能通過樹氣的聯通網絡去搜尋,去感知。


    另外一個難點就是靈魂出竅。這一點我也問過黑哥。黑哥隻說了一句,自己找感覺,就好像你睡覺,怎麽睡著的,每個人都不同。你問我,該怎麽睡著啊……我沒法跟你解釋,閉上眼就睡著了唄。而有些人卻一直失眠,為什麽睡不著?怎麽能睡著?失眠的人不了解不失眠的,反之亦然。


    總之,就是離開身體了麽……另外,還說,他跟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體質。我的靈魂是陰中至陽,他的靈魂則是陰中至陰,我能去的脈眼,一般陰魂去不了,更別說他這種極陰至陰的。所以別指望我能從他那兒學本事了,身為樹語者,你還是自己去悟吧,誰讓你特別呐。


    這恐怕算是我最難的一關了,若是不知道如何出竅,我就根本到不了脈眼,更別提汲取樹氣了。為此,我在第二天的夜裏幾乎偽裝好之後,在大山裏,靜坐了半夜之多。


    黑哥全程無蹤影,我也習慣了。


    他有他的做事風格,不過我知道,一旦我有需要,他必然會及時出現。一起經曆過的人,信任就是這麽任性。我這人慢熱,跟人相識容易熟悉難,熟悉之後信任了,就是真的信了。沒有理由。時間沉澱下來的東西,生死淘篩過的遺留,很容易看得出渣滓還是精華。


    說起來容易,實際上,我在靈台靜坐,思考。那就是沒完沒了的時間。即便如此,我嚐試了很多種靈魂出竅的方法。包括……敲暈我自己……但一會兒就醒來了,靈魂跟著身體一起昏過去了。


    我就奇怪了,為何老樹在的時候,我很容易就出去了。樹仙爺爺人家一隻手就給我出竅了……想想自己的年齡,也許經驗是差距?罷了,那我就從這裏下手。想想有什麽不同。結果是百思不得其解。


    黑哥說,就是一種感覺。不過那是他的感覺。


    樹仙爺爺也說過,自己悟。


    我理解,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已經告訴我該怎麽去狂風暴雨的吸收了。


    我要找自己的方法。


    對於我自己。自認為有三個層次。


    第一,軀殼。這個不必說,你我都有。


    第二,靈魂。這個……我處於這種狀態下有過經驗。


    第三,靈台。我認為這個真的是沒有實體的意識狀態。想來,按照兩位樹界大神的說法,我的靈台估計隻有我自己知道是什麽樣兒,那不就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麽。我說什麽樣,他們就會認為是什麽樣。隻是……這個幻想出來的東西,並不以我的意識為轉移,相反,我得看它臉色。這就本末倒置了……


    綜上所述,既然分三個等級。那麽我可不可以這樣想,管理上是依次遞增的,而存在上是向上遞減的。簡單來說,就是軀殼存在了,才說靈魂,靈魂存在了,才說意識。反過來,意識可以控製靈魂,靈魂可以控製身體。那麽如果我想控製靈魂,還是要從靈台上下手。


    我坐在靈台之上,薄霧皚皚,感覺甚好。思前想後,又來到門前。


    這門令人好奇,雖然是我用樹氣造的,但又覺得是它自己形成的,我隻不過是提供了原料。白色漢白玉的表麵,遒勁的大字,並非狂草,規矩而端正。我雖然不認得是什麽字,但總歸知道是左右各四。筆畫奇怪,我模仿不來,樣子卻印在腦海中。


    話說,真如子和樹仙口中的封印,會不會跟這些字有關?還有地上那些陰文,還有上次的那個撐爆的木靈之氣……上麵也是些我不認得的文字。真如子說的話,我突然又想起來,她說這封印暗合天數,變幻無窮,又說它是活的。


    我就暈了,誰家的封印還特麽是活的?你讓我怎麽理解?難不成這個封印會吃喝拉撒睡不成?或者這個活……指的是活動的活?這樣的話,倒還好理解些,無非就是說,會根據周圍的變化,相機而動。越來越好玩了……這句話是反話……我其實是無語的。


    最好先把這幾個字學會寫,這樣,也好迴到身體的時候寫下來,如果能給別人看到說不定就能有轉機。但……我還是有些顧慮的,比如說上次,把路徑圖發到網上,立刻就招來殺神。若是我把靈台上的文字帶出去,會不會……何況樹仙爺爺諱莫如深,所以,我還是有些顧慮的。


    隻是,當我把手指點在門上的那一刻,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門……我居然……居然能夠碰觸到。


    這簡直是本世紀最驚人的發現了。以往……我從來都是穿門而出,貫門而入。就算上次想打開,也是我思想動時,它自己開的。這……我立刻雙手覆了上去,果不其然,結結實實的按在了門上。確實溫潤如玉,雖然沒有什麽溫度差,但仍然感覺似乎有一種暖流在內部運轉。


    更為奇特的是,當我雙手按在門的那一刻,字體突然閃了一下金光,就像什麽東西醒過來一般。


    退後一步,我觀察著……沒有什麽變化。又重新將手覆上去,結結實實的觸感。


    有一種想法幾乎是瞬間湧上來。當一個人看到自己被關在一間屋子裏的時候,第一個想法是什麽?


    沒錯。就是開門。


    我亦然。


    雙手按在門上,想了想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機關……比如紅外線感應門,聲控,光控,溫控,遙控,遙感……一堆有的沒的,結果,什麽都沒有。門很沉,我用了些力氣,將它推了出去。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我推開門走出來,丫……靈魂出竅了。


    這算不算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算不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已經無法描述內心的喜悅,突然想起陶潛的那句話,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心曠神怡啊!


    當然,激動之餘,我終於學會了靈魂出竅的方法。順著樹氣奔向地脈和樹脈交融在一起,仿佛星雲的那個漩渦之中。偶然想起來,那該不會是黑洞吧。


    迴來之後,黑哥打著唿嚕在床上酣睡,我有些懷疑了……他是不是真的在保護我,還是……純粹的風投……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他伸著懶腰,問我,心情大好吧。我才確信,這貨全都知道……不服不行。


    之後的行程平平淡淡,乏善可陳。不過我知道,盡管表麵上看起來萬裏無雲,風平浪靜。事實上,每天的行程,路線的規劃,黑哥應該是做了很多工作。包括我可以去的地方,不可以去的地方,他都明確的給我標出來。


    還有兩件事可以說說。


    第一件事,關於煤球。鑒於我靈魂出竅的時候,在脈眼之中,煤球雖然吃了我的陽氣,但總歸屬陰。無法進去的時候,居然和黑哥打成一片。我想是不是因為他們有個共同的特點——膚色。


    第二件事,關於老樹。我在吸收樹氣的時候,想出來點兒東西,算是給老樹的禮物,希望他能盡快恢複。我對不住他在先,心中一直有愧。


    樹仙爺爺這位大神,在強行讓我拜師之後,竟然再沒露過麵,爺爺哎……服了!離開福建的時候,我用樹氣網絡唿喚過他,根本沒迴應啊……罷了……人家是仙兒,自由自在,我是人……還是幹人事兒去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樹語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大雷音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大雷音寺並收藏樹語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