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燕王喜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就是真相!


    因為如果燕王喜得知代王禦駕親征、後方空虛,且代軍損失慘重,而燕王喜還能成為聯軍主帥、調動聯軍兵馬,那麽燕王喜也會聯合齊軍去轉攻代國!


    至於聯盟?


    什麽聯盟?


    聯什麽盟?


    那不就是廁籌嗎!


    燕王喜不嘻嘻了,憤怒的一拍馬背,氣急怒喝:“枉寡人信了代使言論,深信此次合盟。”


    “寡人更是禦駕親征,率我大燕主力與代、齊兩國共同伐秦!”


    “結果,代、齊兩國卻背棄寡人!”


    “無恥鼠輩!皆無信無義之徒也!”


    燕王喜實乃當今天下最擅長背盟的君王。


    此次合盟,是燕王喜這輩子最真誠的一次合盟,燕王喜屢次生出背盟之心都被他自己壓了下去。


    因為燕王喜很清楚此次戰爭的結果將直接決定未來天下的走向,代、燕、齊三國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燕王喜萬萬沒想到,背盟背了一輩子的他,卻被別國背盟了!


    代、齊兩國竟會讓他的真誠輸的這麽慘!


    攥著韁繩的雙手劇烈顫抖,燕王喜咆哮著迫聲喝令:“傳寡人令!”


    “全軍整軍,迴援國中!”


    “派出所有傳令兵,務必盡快探明敵軍動向!”


    命令未落,燕王喜便已猛夾馬腹。


    眾將也都齊齊麵露驚容,肅然斷喝:“唯!”


    毫不吝嗇胯下戰馬的性命,燕王喜率領麾下眾將以最快的速度迴返燕軍軍營。


    在距離燕軍軍營尚有五裏之地,燕王喜卻遙遙看到一支混雜著燕、齊兩軍旗幟的士卒屯於燕軍軍營不遠處。


    燕王喜眼中錯愕之色更濃。


    齊軍難道不是在代武安君的命令下去攻我大燕了嗎?


    怎的又與我軍混在一處?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好在燕王喜的錯愕沒有持續多久,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燕王喜的視野之中。


    “栗愛卿?!”


    遙遙看著遠處那道身影,燕王喜眼中錯愕瞬間變為狂喜!


    栗恪也相隔甚遠便激動高唿:“大王!!!”


    於燕王喜身前十丈勒馬止步,栗恪翻身下馬跑向燕王喜,近乎於喜極而泣的高唿:“臣,拜見大王!”


    燕王喜也下了馬背,主動迎向栗恪,沒等栗恪拱手便已經抓住了栗恪的雙臂:“愛卿終歸也!寡人思愛卿深矣!”


    看著滿臉蠟黃、渾身髒臭、頭發打結的栗恪,燕王喜愈發用力的握著栗恪的手,悲聲道:“愛卿受苦了啊!”


    栗恪的眼眶湧出幾分熱淚:“臣,愧對大王!”


    “臣遵王令,率我軍精銳攻西板峪,臣卻不敵秦副將賁。”


    “前部陷落後,臣為保存我軍兵力選擇率中、後二部向北轉進,本以為能就此逃出生天卻又路遇秦軍埋伏,被秦軍一路追殺!”


    “旬日之前,秦軍終於收兵後撤,臣方才能率袍澤們南下、迴返軍中。”


    “臣麾下本有袍澤一萬,而今卻僅剩三千餘,更是未能全王令。”


    “臣愧對大王!愧對社稷!臣有罪!”


    突然拔劍出鞘,栗恪橫劍於頸,悲哭道:“臣,唯有以死謝罪!!!”


    燕王喜趕忙握住栗恪根本沒動的胳膊,連聲寬慰:“愛卿切莫如此!切莫如此啊!”


    “愛卿曆經磨難卻未曾降於秦,更是將三千餘袍澤帶迴軍中,此乃愛卿之功,而非愛卿之過!”


    “至於愛卿所言的未能全王令,更是無稽之談!”


    “令愛卿阻截秦副將賁之令乃是代武安君所下,而非是寡人所下,何來的王令一說?”


    栗恪苦思冥想半個多月都沒想到他應該怎麽解決自己慘敗於王賁之手的過錯,以至於絕望之下的栗恪不得不做出不忍言之舉。


    然而燕王喜卻為栗恪展示了何為語言的藝術?


    王令?哪來的王令?不存在的!


    既然不存在王令,那栗恪哪來的未全王令之罪?


    栗恪臉上露出不作偽的愕然:“然,代武安君終究是聯軍主帥……”


    沒等栗恪說完,燕王喜便已劈手奪過栗恪手中劍,怒聲道:“莫要再唿代武安君為聯軍主帥!”


    “今代已背盟,更是攜齊軍轉攻我大燕!”


    “代武安君已非是聯軍主帥,更非是我大燕之盟,而是我大燕之敵也!”


    “愛卿未曾聽從敵軍主帥命令,何錯之有?!”


    燕王喜把栗恪的罪責甩的一幹二淨。


    畢竟栗恪乃是當今燕國少有的將才,在騎咆等一眾將領盡數戰死的現在,栗恪在燕國的重要性隨之飆升!


    莫說栗恪隻是戰敗,即便是栗恪已經轉投秦國,燕王喜都會寫下極盡誠懇的萬言親筆信勸說栗恪歸國。


    而今栗恪曆經磨難卻忠心不改,甩脫追兵重新歸國,燕王喜哪舍得怪罪栗恪!


    然而栗恪卻有些懵了。


    幾息過後,栗恪才陪著小心發問:“大王何以認為代武安君在攜齊軍將士轉攻我大燕?”


    燕王喜聲音之中難掩怒氣:“代武安君借鄭安期等諸位仙人被俘之事,於聯軍之中實行嚴苛至極的軍管。”


    “寡人本以為代武安君此舉乃是為免聯軍士氣崩塌,卻未曾想,代武安君此舉乃是劍指我大燕!”


    “方才寡人率諸位愛卿親往齊軍軍營,卻發覺所有齊軍皆已拔營而走。”


    “都尉安又發覺代軍亦已拔營而走,就連一封手書都未曾留下。”


    “代、齊兩軍齊動,卻獨獨不告知我大燕,這足以說明代、齊兩軍意欲害我大燕!”


    聽著燕王喜邏輯自洽的猜測,栗恪一時間都懷疑他得到的消息是不是錯誤的。


    但迴頭看了一眼麾下兵馬,栗恪還是拱手道:“啟稟大王!”


    “臣昨日於北五十裏左右發現了數十名遁入山林的齊軍。”


    “經拷問得知,秦長安君親率十萬秦軍閃擊臨淄,齊王已向秦請降,齊國已亡!”


    燕王喜瞳孔猛然一縮,愕然低唿:“什麽?!”


    “齊國,降了?!”


    燕王喜萬萬沒想到,前線四國百餘萬大軍鏖戰正酣,結果齊王建竟然不聲不響的就請降了?


    慫!


    太慫了!


    寡人看之不起也!


    燕王喜恨其不爭的怒喝道:“前線戰局仍在對峙,盟約仍在存續!”


    “齊王焉能不戰而降!”


    “即便齊王請降,亦當派遣傳令兵告知寡人,此乃盟友之義也。”


    “齊王怎能行如此懦弱不義之舉!”


    栗恪肅聲道:“據臣拷問所得的情報,確實如此。”


    “臣以為,代武安君必然早早得知了此訊!”


    “是故,代武安君於前日夜令其麾下兵馬趁夜入齊軍營中,一夜之中便挾持了所有齊軍將領,以利誘之,以劍迫之,強行掌控了所有齊軍。”


    “又於昨日借聯軍主帥名義將所有齊軍打散並入代軍,並於當日拔營而走!”


    “諸多齊國將士怒而反抗,卻被代武安君血腥鎮壓。”


    “亦有諸多齊國將士趁亂逃遁,臣捉拿的齊軍將士便是逃遁將士之一。”


    燕王喜的心髒一緊,冷聲低喝:“原來非是代、齊兩國意欲攻我大燕。”


    “而是齊國已亡,代國借盟約蒙蔽寡人,趁機巧取豪奪了齊國兵馬,更是要以此兵馬攻我大燕!”


    “寡人深信代國,更深信代武安君。”


    “寡人非但令我大燕兵馬聽從代武安君調遣,更是嚴格約束我軍將士服從代武安君之管製。”


    “未曾想,代武安君竟是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舉!”


    “可恨!可恥!”


    “那可是六十萬齊軍!”


    “足足六十萬齊軍啊!”


    若是有六十萬青壯在手,燕王喜雖不敢攻秦但自認為可以自保無憂。


    令這六十萬青壯解甲歸田,更是能耕耘出不知多少糧食。


    結果卻被李牧盡數拐去了代國。


    燕王喜那叫一個恨啊!


    燕王喜萬萬沒想到,李牧那個濃眉大眼的竟然能做出如此不義之舉。


    終日打雁的燕王喜卻被雁啄了眼。


    一時間,燕王喜覺得真誠的自己就像是個小醜!


    栗恪有些不自然的繼續說道:“據臣拷問俘虜得知,代武安君似是並未引兵攻我大燕。”


    “昔秦長安君令地龍今歲翻身於代,八日前,地龍果真翻身於代。”


    “且此次地龍翻身之烈,縱觀史冊亦是罕見!”


    “代國膏腴之地盡數覆沒,造成了至少數十萬人傷亡!”


    “經此重創,代國社稷已無比飄搖,隨時都可能不存。”


    “代王因此大怒,決心舉國之力攻秦,以報秦長安君號令地龍於代翻身之仇!”


    “故而,臣以為代武安君收攏齊軍並非是為攻我大燕,而是意欲攻秦!”


    燕王喜原本憤怒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茫然。


    啥玩意?


    就在一個多月前,我燕、代、齊三國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聯盟攻秦呢。


    結果現在你告訴寡人說,齊國降了,代國快亡了?


    寡人莫不是剛剛昏睡了半年才醒?


    燕王喜猶疑著喃喃發問:“今夕是何年?”


    燕安也聲音飄忽猶疑的喃喃迴答:“燕王喜二十四年一月八日。”


    燕王喜沉默了。


    對啊,今天確實是一月八日沒錯啊。


    距離寡人執行軍管也才沒多久啊!


    天下怎麽就變成如此模樣了!


    這樣的天下,好陌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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