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駛在旻水之上,秋勉抱著朱僪的屍身,不經迴憶起好多事來,想到自己曾坐著莫二拐的漁船幾度行駛在這旻河之上,第一次叫渡,自己剛從花蠶的幽蘭竹屋中出來,在終南山後山的荒林中穿行了一個晚上……忽又想起花蠶,這才問趙翎兒道:“翎兒,那****可是追蠶兒去的?難道沒追上她麽?”


    趙翎兒聽言‘嗯’了一聲,言道:“自然追上了,不過嫂嫂好像很是傷心,還要我莫再喊她嫂嫂,你二人可是吵架了,定是你這個負心漢子欺負她了不是?”


    秋勉瞥了她一眼,正色道:“胡說八道,既然追上,為何蠶兒沒跟你一起?她現下在何處啊?”


    趙翎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蠶兒,蠶兒,就隻知道關心你家蠶兒,我不知道。我紀大哥現在何處啊?”


    隻見秋勉淡淡一笑,搖頭歎道:“你紀大哥很是掛念你,要我無論如何要將你尋迴,否則迴去拿我是問。”


    司馬譽聽言哈哈一笑,隻聽趙翎兒笑道:“哼,紀大哥可比伯勉哥哥你有良心得多了。”頓了頓,又問道:“紀大哥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啊?”


    秋勉道:“你紀大哥前日受了點傷,現在在司馬公子家中養傷。”


    “啊!又受傷了?”趙翎兒聽言一驚,急切切的問道:“傷的可嚴重?”


    秋勉搖頭微笑,道:“翎兒放心,你紀大哥的傷並無大礙,休息幾日便可痊愈。”


    趙翎兒聽言這才安心,又聽秋勉問道:“你此去驪山,可救出你爹爹了?”


    趙翎兒眉頭微皺,憤憤的道:“死祭老烏龜,騙得我好苦,那****與嫂嫂潛入驪山石牢,將整個石牢都翻了個遍,也沒見到爹爹的影子,還被大軍追殺,險些沒命,前日我又悄悄返迴鎬京,潛入虢烏龜府中,才知道爹爹根本就沒在驪山,一直被關押在王宮密室之內。”


    “哦!在王宮之內?”秋勉略一沉吟,微微點了點頭,又道:“翎兒勿要擔心,五日之內我自有辦法救你爹爹脫困。”


    “真的?”趙翎兒喜道。


    秋勉微微點頭,笑道:“自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能騙你個刁鑽古怪丫頭不成?”言至此,轉念想起花蠶,隨即又問:“對了,蠶兒現下究竟在何處?為何又沒跟你在一起?你二人莫非是在驪山被追兵衝散了不成?”


    隻見趙翎兒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隻是後來我二人在渭水遇到一個白胡子老頭,嫂嫂便跟那老頭去了。”


    “老頭?”秋勉奇道。


    “嗯,嫂嫂管那老頭叫師傅,師傅自然要比丈夫親咯。”趙翎兒笑道。


    隻聽秋勉斥道:“盡胡說,你嫂嫂可有說那日因何緣故不告而別?”


    趙翎兒嗬嗬一笑,言道:“還不是因為你,前日還好好的,若非你欺負她了,她又怎會不告而別,哎,天下男兒皆薄幸啊,可憐嫂嫂她對你一片癡心,卻又為你個負心漢子傷心欲絕……”言罷,微笑搖頭,故作一副嘲侃之態。


    “翎兒!”隻見秋勉一臉正色,沉聲喝道。


    趙翎兒伸出舌頭扮了個鬼臉,又道:“嫂嫂出來後一句話也沒說,終日鬱鬱寡歡,不苟言笑,總是對著那幅什麽遇蘭花仙賦發呆,我隻道是你二人吵架了,我問嫂嫂她也不說。”


    秋勉聽言輕歎一聲,想那幅《遇婀蘭仙賦》乃是自己當日親手所書,蠶兒將它帶在身邊,終日睹物思人,明明心中有自己,始終想不通她又為何要留下那幾句奇怪的言語,不辭而別,卻怎也不肯相見。正想至此,忽聽趙翎兒對司馬譽道:“司馬大哥你的武藝好生厲害,今日真讓翎兒大開眼界了,難道你就是傳說中說的‘魯司馬’不成?”


    司馬譽淡淡一笑,道:“翎兒姑娘過獎了,在下這點微末道行,何足掛齒,你紀大哥的九黎刀法,那才是真的厲害。”


    隻見趙翎兒嘴角微翹,言道:“哼,我紀大哥的本事我自然清楚,你休要唬我。”


    司馬譽淡淡一笑,也不與她爭辯,言語間,漁舟便已行使至莫家村口,眾人下船登岸,司馬譽將朱僪遺體負在背上,跟著眾人一起朝蓉兒舊居行去。行至門前,秋勉隻見屋外一切如常,隻是院中枯葉已被人打掃的幹幹淨淨,門口水池旁多了一盆蘭花,正是那盆婀栩蘭。此刻屋中之人聽到門外似有人至,隨即問道:“可是朱大哥迴來了?”聽聲音,正是李鳳鳴。


    ‘咯吱’一聲,門打開了,李鳳鳴微笑抬頭,見到門口站著的竟然是秋勉與趙翎兒,表情立時呆住,心中喜悅無法形容一般,直說不出話來。忽見蓉兒從她身後竄了出來,一把將秋勉抱住,已然哭得泣不成聲,口中喃喃喊著“大哥哥……”


    秋勉蹲下身去將她抱起,笑道:“蓉兒都十歲了,還哭鼻子,羞也不羞。”隨即行上前去,柔聲對李鳳鳴道:“鳳鳴姑娘清減了,連日來真是難為姑娘了。”


    李鳳鳴微微一笑,正欲作答,忽聽趙翎兒喊道:“鳳鳴姐姐。”隨即快步上來,將她手臂拉住。隻聽李鳳鳴笑道:“翎兒別來無恙,那****留書離去,我等均是擔心死了。”


    隻聽趙翎兒笑道:“姐姐多慮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李鳳鳴又轉過頭來看著秋勉,微笑道:“看到二哥無恙,鳳鳴這就放心了。”又朝他身後掃了一眼,不見木厄與朱僪,隨即問道:“紀大哥與朱大哥呢?怎的沒一起迴來?”


    那日秋勉與木厄被鄭伯帶走後,朱僪便各方打探消息,決意要去相救,便將她與蔓蓉托與莫二拐帶迴此處加以照看,獨自前去王宮救人,此後發生之事,莫二拐不忍相告,所以李鳳鳴今日看到秋勉,也隻道是朱僪將他二人救了出來,這才有此一問,豈料這一問之下,見各人臉上均是色變,李鳳鳴心中暗暗覺著不妙,又問道:“怎麽了?難道紀大哥與朱大哥有何不測?”


    隻聽秋勉道:“紀大哥現下安好,鳳鳴姑娘且請放心。”


    李鳳鳴聽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仍感覺氣氛有些不對,莫不是朱大哥……,正想尋問,忽聽趙翎兒道:“朱大哥就在此處。”言罷,指著司馬譽身旁那個布裹,又道:“朱大哥被尹老烏龜設計給害死了,多虧司馬大哥出手,才將朱大哥屍身奪迴。”


    李鳳鳴聽言愕然失色,不盡淒然,道:“朱大哥待人忠義誠懇,不想卻遭此毒手……”言至此,愣愣的望著包裹朱僪屍身的麻布,良久,長歎一聲,行到近前,竟對司馬譽屈身行了一禮,道:“小女子代朱大哥謝過司馬公子了。”


    司馬譽見她貌若桃李,言行舉止又破顯氣質,有大家之範,心中頓生好感,忽見她對自己施禮,稍顯得有些猝寵不安,連忙還禮道:“姑娘言重了,在下愧不敢當。”


    李鳳鳴緩緩起身,微微點頭,對眾人道:“事已至此,還是先將朱大哥好生安葬了吧。”


    秋勉點頭稱是,隨即放下蓉兒,在屋外拿了一把鏟子,與司馬譽一同行至屋後的竹林旁掘了個土坑,將朱僪屍身放入坑內掩埋,秋勉又讓司馬譽削木為碑,在墓碑上刻到‘忠義烈士朱僪之墓’落款處並未署名,隻寫了宮涅十一年秋。眾人在墓碑前跪拜祭奠,李鳳鳴想起連日來與朱僪相處的情景,不盡潸然淚下。


    在祭奠完朱僪之後,眾人這才迴到屋中,李鳳鳴將那日秋勉交給自己的包裹取了出來,遞還予他。秋勉打開包裹,見裏麵兩卷竹簡,一顆珠子,一個藥瓶,和一些錢財原封未動,便伸手將珠子取了出來,那珠子一入他手,立時有如萬馬奔騰般沸騰起來,司馬譽在旁看得嘖嘖稱奇,問道:“這顆便是氣靈珠?”


    秋勉點了點頭,將珠子遞予司馬譽,道:“這顆珠子事關重大,萬幸沒落入妖後手中,現下我就交由三弟代為保管,此番前麵路途多風險,萬一有何不測,三弟自保當無大礙,這珠子在三弟身上,為兄當可安心。”


    司馬譽猶豫了片刻,便將珠子接過,收入懷中。又聽秋勉問道:“前日在赫子通處所得的荷香腐骨散解藥可還有剩餘嗎?”


    司馬譽微一思量,言道:“還剩得半瓶,不過在白前輩手中。”


    秋勉微微點頭,言道:“也罷,三弟將這小半瓶解藥也收下,可備不時之需,若是中毒分量不重,當還可救兩人之用。”言罷,將那個藥瓶也遞予司馬譽。司馬譽伸手接過,秋勉這才將包裹從新係上,又遞予李鳳鳴,道:“鳳鳴姑娘還請再替我保管幾日。


    李鳳鳴聽言一愣,奇問道:“怎麽?二哥又要走麽?”


    秋勉輕輕點頭,歎道:“不急,我過幾日與三弟去辦點事兒,即刻便迴,待我迴來以後,我們便一起迴齊國去見勃之兄長。”


    李鳳鳴點頭道:“今日乃是冬至,我去村民家換些牛肉與酒來,二哥與司馬公子稍坐。”言罷,取了個空葫蘆,便即出門去了。


    隻聽秋勉喃喃的道:“哦,冬至……已經入冬了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春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陵有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陵有魚並收藏妖春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