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申伯便即啟程,按照計劃趕赴犬戎,此刻各路諸侯軍隊都相續退兵迴國,魯孝公在秋勉的建議下,也將大軍分為兩隊,三萬步兵攜魯侯四駕,大張旗鼓,先行迴魯國而去,諸侯見了,都隻道魯軍已退。魯孝公則輕率兩萬輕騎,帶足了五日的幹糧,偃旗息鼓,秘密紮營在旻水附近的荒山之中,嚴令士卒五日內不得出山,不得生火造飯,以免泄露行跡。秦伯也率領了本部輕騎與申國軍隊假意退兵,卻悄悄在渭水口安營紮寨。秋勉與司馬譽率禦軍兩千,扮作富商,以十人為一隊,分別遣往附近各大小城鎮收集購置犬戎服飾,令每人必須在三日內收集十套犬戎服,多則賞,少則罰,兩人親率二十名禦軍,扮作燕商,前往鎬京城。


    進到城內,秋勉吩咐各軍士自行前去收集犬戎裝束,三日後在旻水集合,眾人得令,紛紛散去,秋勉與司馬譽便往城中各處打探李鳳鳴等人的消息。兩人行至太史府,見門前已貼了封條,原本碩大的一座老宅,如今卻顯得格外的清寂。二人撕開封條進到府中,見滿地座椅器具淩亂不堪,府中所有值錢之物均被抄走,秋勉不盡潸然,在自己書房中逗留了片刻,這才淒然離去。


    出得府來,隻聽司馬譽問道:“現下該當如何去尋李姑娘等人,二哥心中可有打算。”


    秋勉道:“現下實難確定她三人是否被囚,隻能先去他們有可能藏身之處尋找,若是尋不到,待五日後我等進宮,再去天牢中尋,若還尋不到,也隻能看大哥前往齊國結果如何。”


    司馬譽聽言點點頭,道:“二哥心思縝密,必能尋到李姑娘等人,我二人此刻該當先往何處?”


    秋勉思量片刻,道:“先去西市。”言罷,二人便前往西市,行至莫二拐的魚攤前,秋勉見莫二拐與往常無異,正坐在攤前販魚,隨即走了過去,對莫二拐道:“莫大叔,可還認得在下。”


    莫二拐聽言一愣,仔細打量了秋勉一番,終於認出他來,心下大駭,忙將秋勉拉至一旁,低聲道:“公子怎得又跑迴來了,現下四處貼著緝你的告示,若是被人認出來,公子可就危險了。”


    隻聽秋勉道:“我此番前來,是為尋蓉兒,莫大叔可知她現在何處?有沒有返迴莫村舊居?”


    隻見莫二拐輕輕點頭,道:“小蓉兒現下就在莫家村,身邊還有位姑娘照顧,走,我這就載你前去。”言罷,也顧不得魚攤,拉著秋勉便往城外走。


    秋勉得知蓉兒無恙,心中略感到有些踏實,想莫二拐說的那位姑娘,定當是李鳳鳴無疑。隨即便放下心來,與司馬譽一起跟著莫二拐出城而去。直出到城外,才聽莫二拐歎道:“俺往日有眼無珠,不識得公子便是太史大人,大人為俺等草民斬了祭公易這等惡賊,好不叫俺們百姓心中痛快。”


    秋勉淡然一笑,道:“莫大叔言重了,祭公易乃是被我兄長紀弧厄所斬,實非我之功,大叔莫要再提。”


    “誒!都一樣,俺早就聽說了,紀大俠仁俠仗義,俺佩服得緊,對了,不知紀大俠現下可好?”莫二拐問道。


    “兄長安好,莫大叔掛心了,不知蓉兒她們可好。”秋勉道。


    “哎……”隻聽莫二拐長歎一聲,道:“數日前,一名漢子來西市找俺,那漢子說他是蓉兒的朋友,有要事在身,托俺將蓉兒與一位姑娘送迴莫村代為照顧,待他辦完事後便來相尋,俺當即便答應了。直到三日前,俺才聽說,那漢子已然身死,屍身被人掛在城西外的大樹之上,還有禦兵看守,無人敢去收屍,俺四下打探,才知那漢子原來是為救公子與紀大俠二人,慘遭埋伏,被亂箭射死……”


    秋勉隻聽到這裏,愕然失色,一陣淒楚翻雲覆雨般的湧上心來,口中淒然,隻喃喃喚了兩聲:“朱大哥”便即淚如泉湧,嚎啕大哭起來。


    司馬譽見他如此傷心,忙安慰道:“二哥如今身負重任,還請節哀,保重身子要緊,莫要太過傷心,朱大哥他……”


    隻聽秋勉嗚咽道:“朱大哥他一身忠義,我早料到他會前去救我,卻不想……”言至此,隻覺傷心難過,無可抑製,又是一陣痛苦,再也接不出後麵的話來。


    莫二拐見狀也著實不忍,歎道:“朱兄弟仗義身死,我等都替他難過,還望公子保重身體,莫要太過傷心才好。”


    秋勉悲從心起,哪裏還聽得進人勸,直哭道聲音沙啞,才切切的道:“朱大哥的屍身現在何處?”


    莫二拐聽他如此問,忙大驚道:“哎呀!公子莫不是想去為朱兄弟收屍,去不得……去不得……”


    又聽秋勉道:“請莫大叔帶路,我想去看看他。”


    莫二拐道:“不可啊,公子,那裏全是禦軍侍衛,就是要引公子前去收屍,去不得,去不得。”


    “莫大叔請放心,我隻遠遠看上一眼,覺不會惹人注意。”伯勉道。


    莫二拐再三勸阻,見伯勉仍是一意孤行,無奈之下,也隻得領著他二人往西門而去,途中又道:“這位朱兄弟的屍身已被掛在城外三日了,還各處貼了告示,我看就是要引公子前去,公子此番前去萬萬不可衝動啊。”


    秋勉點頭稱是,道:“莫大叔放心便是,我自有分寸。”


    正言語間,三人便來的西城外的一片樹從當中,忽聽得林中有打鬥聲傳來,三人均是一驚,忙行上前去,隱身在樹叢後觀望。隻見一名女子,雙手各持一把小刀,被二十餘名士卒圍在中央,纏鬥不休,正是趙翎兒。秋勉見狀驚喜交加,在四下打量一番卻沒見到花蠶身影,不盡又有些失望,隻見趙翎兒身影穿梭在眾士卒的圍攻之下,卻無絲毫懼意,步履輕盈,身形如同舞蹈一般,不時便有士卒中刀倒地,可惜從四周趕來增援的士卒層出不窮,圍攻之人越來越多,便有士卒在外圍張弓搭箭,直對準包圍圈中央。秋勉見狀忙對司馬譽道:“三弟快些出手相援,此人乃是我與你大哥的朋友,定是為朱大哥收屍而來……”


    未等秋勉把話說完,司馬譽早已拔出太岩寶劍,挺劍上前,一招獨煞封喉,連刺三名外圍弓手,眾士卒見外圍那人武功了得,當即亂做一團,紛紛上前圍攻司馬譽。隻聽司馬譽一聲冷哼,使一招太岩扶雲劍,直斬兩名士卒脖頸,隨即迴身又是一招七煞鎖魂式,身後七人還未來得及發出慘叫,立時倒地身亡。餘下士卒見此人瞬息間連斬九,均是大駭,紛紛向後退開,不敢妄動,隻聽一名督軍打扮之人一聲喝令:“放箭。”十餘名弓手一齊張弓搭箭,朝司馬譽射來,司馬譽足下一點,使一招太岩觀月,不閃不避,反倒迎向眾失所出之處,隻聽‘噹噹噹噹……’數聲,滿天箭矢紛紛落地,眾士卒竟都看得呆了,那幾個弓手還未及做出反應,司馬譽已閃身至他們跟前。一招五煞歸元,寒芒一閃,連刺五個弓手要害,眾士卒見此情形,便如失了魂一般,嚇得紛紛拋下兵刃,轉身便逃,那名督軍騎在馬上,也是駭然失色,哪裏還顧得了趙翎兒,勒轉馬頭,便即想逃。隻聽司馬譽一聲冷哼,足下一點,閃身過去,挺劍直刺那督軍背心,手中太岩寶劍快得如同離弦之失,隻見寒芒拖出一條長長的劍影來,正是那招太岩穿雲箭。那馬兒驚得一聲長嘶,拔腿便已奔出好遠,那督軍卻早已跌落馬下,還未來得及唏噓,便已被長劍穿心刺死。


    莫二拐噔著一雙大眼,隻看得張口結舌,驚得說不出話來。且莫說他,就連秋勉都是大吃一驚,心中駭然,前日曾在曲阜城中親眼見過司馬譽與白翠兒過招,此刻方才知曉,那乃是他劍下大留情麵。趙翎兒也是一驚,見那些兵卒盡已散去,隨即上前對司馬譽抱拳答謝,道:“多謝俠士出手相救。”


    司馬譽淡淡一笑,迴過頭來朝秋勉隱身的樹叢看了一眼,道:“姑娘不必謝我,我大哥二哥正四處尋你。”


    趙翎兒聽言茫然,正自不解,忽聽得秋勉喚道:“翎兒!”趙翎兒一愣,忙迴過頭去,果真見到秋勉從樹叢中出來,心中大喜,口中喃喃叫道:“伯勉哥哥……伯勉哥哥……”隨即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抓住秋勉的手,喜極而泣。


    秋勉將他握住,柔聲斥責道:“死丫頭,一聲不吭便即離去,讓我與你紀大哥好找。”趙翎兒聽言擦了擦眼淚,隨即伸出舌頭,做個鬼臉,淡淡一笑。


    眾人小敘片刻,便即行到林中一棵白皮鬆下,見朱僪雙目緊閉,嘴角黑血早已凝住,脖頸處套著麻繩,高掛樹枝之上,身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矢,渾身布滿了烏黑的血漬,慘烈不已。他雙足****,垂在各人麵前,早已死去多日。秋勉見此情形心中又是一陣痛楚,潸然淚下。


    眾人將朱僪屍身取下,秋勉跪倒他身前,將他身上箭矢一支支拔去,淒然道:“朱大哥且請安息,此仇我定當讓尹賊加倍償還……”言罷,又取來麻布將他屍身包裹,秋勉親自將他負在背上,眾人這才隨莫二拐行至碼頭,登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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