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隻剩伯勉在外頭打點周旋,一一向眾人敬酒賠笑,直至酒席將盡,才見十二個人打著雨傘,抬著花轎從偏廳出來,站在院中。眾人見衣著打扮,便是伯勉的迎親隊伍,伯勉又與眾人喝了幾碗,這才一一作別,出廳上馬,隨著迎親隊,迴府而去。眾人卻是不知,此刻廳中招唿的李家家奴,早已換成太史府的家丁仆人了。


    一行人從李府出來,行不一時,伯勉忽聽身旁一家丁打扮之人輕聲道:“後麵有人盯梢,想是賊人派來的耳目。”


    伯勉聽言心中一驚,正欲迴頭相望,那人又道:“賢弟莫要迴頭,隻管走便是”頓了頓,又道:“身後有三人跟來,其中一人武功不弱。”


    伯勉奇問道:“李大哥如何得知?”原來說話之人便是李勃之。


    隻聽李勃之道:“內家功夫講究練氣,練到一定程度周身自然比常人多了些氣力,若是高手出行,雨天一看便知,雨水難濺其身。”


    聽得此言,伯勉甚覺稀奇,轉頭朝李勃之身上打量,咋一眼並無異樣,但仔細一看,見雨水隻落在靠他身體約一指處,便即濺射開去,確實未近其身。又聽李勃之道:“勞煩賢弟帶我家小先行,我自去將這幾人打發了,隨後在聆風渡口匯合。”言畢正欲轉身掉頭。


    伯勉聽言一驚,忙拉這李勃之手,言道:“大哥切勿衝動,想必這行人當是衝著花轎而來,定是賊人沒見到轎中坐著的人,心有不甘,隻需小施一計,便可避其鋒芒,隻是勞煩大哥一家多行些路,送我迴府一趟。”


    李勃之依言,一行人便向太史府行去,行至門口,眾人將花轎停在府門前,伯勉從懷中取出些銀錢,交予李勃之,大聲的道:“爾等今日辛苦了,這些乃是作為迎親所用的雇錢,你便拿著,與眾位分了,早些迴去吧。”


    李勃之聽言會議,隨即也大聲言道:“謝大人!”言畢便領著家小自行朝南門而去。伯勉又與守門侍衛輕聲交代了兩句,便也進屋去了,竟任那花轎放在門口,不管不顧。


    那三個黑衣人隱在太史府外看了半響,自是茫然不解,麵麵相噓。良久,才聽一人喃喃的道:“不對!”那人對著三人中身形稍胖者道:“你上去看看。”


    那胖子這才從暗中出來,朝太史府行去,守門侍衛見有人來,忙迴頭朝府中吆喝一聲,道:“還不快來將夫人迎進府去。”立時便有四人從府中出來,將花轎抬進府去了。那胖子見狀,隻得繞了一圈,又迴到暗處。領頭的黑衣人自是滿心的疑惑,沉思了良久,這才喝到:“媽的,中計了,快去追那一行轎夫。”言畢,三人朝李勃之等撤退方向行去,哪裏還追得上。其實那花轎之中本就無人,隻不過是伯勉故布疑陣罷了。


    伯勉迴到府中,見蔓蓉早已醒來,正由丫鬟領著在廳中玩耍,小蔓蓉見到伯勉迴來,甚是高興,忙上前將他挽住。伯勉微微一笑,心知此刻李勃之當已遠去,心中大石總算沉下。可又想到弧厄如今下落不明,花蠶此刻必是對自己誤會極深,想到今日言語傷她至此,現下她對自己定是恨之入骨,心中黯然。蔓蓉在旁好似看出伯勉心思一般,小手在他衣角間輕輕拉了拉,道:“哥哥若是不開心,便與蓉兒說出來,蓉兒替你想法子。”伯勉見蔓蓉乖巧懂事,心中寬慰,會然一笑,將她抱起,言道:“哥哥從今便與蓉兒為伴,隻要蓉兒開心哥哥便也就開心了,蓉兒往後便是哥哥的知己良友,咱們互不離棄。”此刻外麵雨已停了。伯勉怎麽會想到,這隨口的一句慰語,竟能在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身上發芽生根,紮心駐腹,影響她一身。此乃後話。


    不時,便見伯勉安排的十二個替身相續迴府,人人均是蓬頭垢麵,伯勉微微一笑,問道:“可都辦妥了?”


    隻聽其中一人搶道:“少爺放心,雨一停,我等便將事先準備的‘聘禮’全數灑在內廳,火勢好不大,差點沒把自己給燒著。”言罷哈哈一笑。


    又一人言道:“廳外一片混亂,眾人紛紛四散而出,決計沒人懷疑。”


    伯勉點頭稱好,微笑道:“眾位辛苦了,快些去換洗,早些休息吧。”眾人依言紛紛退去。


    又過片刻,那五個打探消息之人也相續迴府,均報並無所獲,伯勉大失所望,心下越發擔心弧厄安危,坐立難安。眾人正欲離去,豈料一名侍衛猶豫半響,還是轉頭對伯勉道:“小的在城南驛站打聽到一樁怪事,卻是不知是否與紀爺有關。”


    伯勉見此人乃是自己家中侍從朱僪,忙問道:“是何事,朱大哥快些說來聽聽。”


    隻聽朱僪道:“小的在城南驛站打探懸顱之事,眾人都隻道妙極,卻無人知曉究竟是何人所為,隻是有人道這頭顱子時便就掛在城中了。”頓了頓,又道:“後來突然有個車夫進的驛站,這個車夫我也識得,家住臨城附件的村子,姓馬,好賭成性,嗜酒如命,終日不負正業,是南城出了名的潑皮無賴。”


    伯勉聽言微一皺眉,又聽朱僪道:“這馬車夫進得驛站,便即拿了定銀子予掌櫃,說是付還平日所奢欠的酒錢,那掌櫃也是好奇,便即笑道:‘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馬大爺居然發慈悲心,來還這酒錢,難道今日手氣旺盛,贏了個夠本?’隻聽那馬車夫‘哼’了一聲,一臉不屑,喝道:‘大爺平日在此喝酒,你便不予好臉,大爺現下有的是錢,還喝不起你一口酒不成?再給俺打兩斤白幹,餘下的便當是賞錢,毋須找了。’那掌櫃一臉樂嗬,隨即便吩咐小二去予馬車夫打酒,又聽那掌櫃道:‘喲!看來馬大爺是發了大財了,不知究竟做的是何種生意啊?’那馬車夫一臉得意,道:‘大爺昨日遇上財神了。’”


    伯勉聽到此處,也是一奇,“哦!”了一聲,隨即問道:“後來如何?”


    又聽朱僪道:“後來那掌櫃也覺稀奇,便即問他,隻聽馬車夫輕聲對那掌櫃言道:‘昨夜子時,俺聽得有人敲門,還當是收賬的找上門了,便即想逃,哪知叫門聲乃是個女子,俺開門一看,嘿嘿,居然是對小夫妻,娘子背著相公,哈哈。那男的也不知是得了何種怪病,一臉鐵青,看樣子是傲不過幾日了,我本也不願惹這晦氣,豈料這女子出手闊綽,一給便是十兩有餘。’那掌櫃聽言嗬嗬一笑,道:‘我還當你馬爺真發了大財,這十兩銀子,能夠你馬爺喝幾日啊?’那馬車夫見掌櫃勢利,心中來氣,冷哼了一聲,又道:‘你懂個屁,這十兩銀子是小,那小娘子所飾耳墜,那才是極品貨,大爺曾在典當行做了多年,一眼便識得,乃是上乘白玉,買你這十間驛站都綽綽有餘。’那掌櫃嗬嗬一笑,隻當他吹牛而已,待那馬車夫走後,我去掌櫃處將那銀錢換來。”言止於此,從懷中取出一定銀子遞於伯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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