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還是那個雨夜。


    還是那晚,那個雨夜嗎?


    那個斷橋晚上的雨夜……


    有個淡淡的身影,仿佛融在雨夜中,他正撐著傘,站在斷橋中,眸光冷凝地看著那流趟的河水,看著那艘小船,看著對岸的狗尾巴草,在雨中,擺動不起來……他緩緩地想起那個晚上,有個女孩撐著傘,站在斷橋上,凝視著遠方的風景,那眸光好茫然,透著一種未知的茫然……


    他的眸光在黑夜中閃爍,有誰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麽?有誰知道,那一刻,那個女孩在答應一段婚姻後,站在這裏想什麽?


    他沒有再想,緩步地往迴走,一步一步地離開那個斷橋……


    依然還是這個雨夜……


    韓文磊來到病房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細雨飛灑,他緩緩地想起了哥哥的話……“這才是一種深深的苦,你思念一個人,思念得就要死了,可是死了,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能活著,我情願天天與她擦肩而過……再痛苦,也能看著…… 她開心,我也開心,她哭著,起碼我也站在旁邊安慰一下,盡管不能擁有……”


    他的眼眶通紅,深深地感歎了一口氣……迴想起自己抱著程雅上救護車時,她在喘息間,輕叫……“文昊……”


    清晨!


    還是那個細雨迷離……


    程雅躺在病床上,正沉沉睡去,卻拂來一陣涼涼的風,讓她的眉頭輕輕地一皺,本來做了一個晚上的惡夢,睡得本就不安穩,今個清晨才睡了過去,可是隻要有點小動靜,她又醒了過來……她重重地喘息了一下,終於緩緩地睜開眼睛,卻在朦朧間,看到韓文昊正坐在床邊看著自己,微微地笑著……


    程雅看著他,突然一愣,便有點疲累地想要坐起來……


    “別動……昨天才出事,身子還是疼的……不要動……”韓文昊按住妻子的肩膀,疼惜地說。


    程雅躺在床上,迷糊間看著丈夫那疲累的臉容,她便關心地問:“你……怎麽了?好像很疲累,公司的事有這麽忙嗎?快坐在沙發上,躺一下……”


    韓文昊深深地凝視著妻子,無奈地笑說:“我一個晚上沒來,我以為你會怪我?”


    程雅臉色蒼白,卻疲累地搖搖頭,看著丈夫真心地微笑說:“我們在一起,也有一點時間了,雖然不能太理解你,可是我知道你總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我隻是有點失落,因為你沒來,可是我不怪你……肯定有重要的事去做了……”


    韓文昊故意皺眉看著妻子說:“你太好欺負了……”


    程雅不好意思地低頭笑著,綿綿地說:“可是我很幸運,你沒有欺負我啊……”


    韓文昊深深地看著妻子,突然一笑。


    程雅看著丈夫那般疲累,便稍難受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讓出了一點床位,然後輕輕地拍了拍那床位,柔聲地笑說:“來……躺一會兒,一個晚上沒睡,肯定累了……”


    韓文昊卻坐在床邊,幽幽地看著妻子,說“我昨晚去了斷橋……斷橋那裏很冷……可風景很美……”


    程雅略一驚訝,深深地看著丈夫……


    韓文昊也深深地看著妻子,柔和地一笑。


    程雅的眼眶通紅,哽咽地問:“昨晚沒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韓文昊不作聲,伸出手指輕掃弄她柔軟的發絲。


    程雅突然一笑,眼淚滾落下來,哽咽地說:“謝謝你……”


    “謝我什麽?”韓文昊奇怪地問。


    程雅笑說:“所有……”


    韓文昊也淡淡地笑說:“傻瓜……”


    “隻是……”程雅輕輕地伸出手,輕握著丈夫的手,看著丈夫那疲累的臉說:“以後不要再去了……聽說那裏很快就要拆了,有關過去的一些記憶,都快要沒了。人生的緣份,總是這麽奇怪!我以為那斷橋可能會生生世世都在那裏?可是它總有拆的一天……這是不是就是一種預召?它隻是一座斷橋……”


    韓文昊看著妻子……


    程雅幽幽地抬起頭,看著丈夫那凝重的臉,她故意地一皺眉,伸出手指,輕輕地一點他的眉心,再至鼻梁,再到薄唇……


    韓文昊輕咬著那小手指……


    程雅忍不住笑了起來,提醒著他說:“好疼啊……”


    韓文昊輕捏著那小手,也微微地一笑。


    程雅再幽幽地看著丈夫,然後輕叫:“文昊……”


    “嗯?”韓文昊低下頭,看著妻子,輕捏著她的下巴問:“怎麽?”


    “我每次看到你的時候,我都想起我們第一次在會議廳的見麵……”程雅和韓文昊說著心裏話。


    韓文昊想了想,便奇怪地看著妻子,笑問:“為什麽?”


    程雅的臉一紅,才說:“因為那個時候的你,距離我好遠……因為現在的你,就在我跟前……”


    韓文昊突然一笑,再輕擁著妻子,說:“有這麽感歎嗎?”


    “嗯!很感歎!總有一點喜悅……”程雅突然鼓起勇氣說。


    韓文昊低下頭看著妻子,不解地問:“喜悅?”


    程雅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丈夫,真心地說:“我不是說過嗎?您是我的丈夫,我很自豪……”


    韓文昊想著這句話,再看著妻子……


    程雅伸出手,輕握著丈夫的手,再真心地說:“真的……很自豪……以後不要這麽糾結了……過去的那座斷橋真的已經過去了……”


    韓文昊深深地看著妻子……


    “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的寬容,謝謝你昨晚去斷橋那裏,幫我再看看那裏的風景……”程雅再真心地說:“可相信我,沒事了……”


    韓文昊聽著這句話,深深地凝視著妻子好久好久,才突然似笑非笑地問:“你有沒有話要問我?”


    程雅一愣,奇怪地看著他問:“你想要我問你什麽?”


    韓文昊故意地想了想,才看著程雅說:“例如……我的過去……你要不要問我?”


    程雅想了想這個問題,卻突然俏皮地看著韓文昊,有點不好意思地輕咬下唇,故作神秘地笑說:“為什麽要問你的過去呢?我隻記得你為我鋪滿了一整屋的玫瑰花,我隻記得你握著我的手,寫下“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你一直都在默默地為我付出,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與理解……我知道你不討厭我……”


    韓文昊突然有點無奈地看著妻子,失笑了一下,無奈地伸出手,輕劃動著前額,搖搖頭說:“你真的是……”


    程雅再逗人地看著韓文昊笑說:“不是嗎?”


    韓文昊再忍不住地笑了起來,腑下頭捏著妻子的下巴,有點無奈地說:“我和你說,你再這樣,我更不會仁慈了!”


    “嗯?”程雅奇怪地看著他。


    “一個晚上,我也不會再留給其他人了!”韓文昊再真心地說。


    程雅輕靠在韓文昊的身邊,真心地說:“如果真的要贖罪,我們倆個人一起贖罪吧……”


    韓文昊想著這句話……他卻突然說:“有些話,有關那些過去,等到我們老了的時候,再說出來吧……”


    程雅想著這句話,便突然笑說:“嗯,等我們老的時候,再說出來吧,我們的心裏明白就好……我們都相信彼此,那就夠了,隻是以後,我如果再受傷,你不能再離開我的身邊了……”


    韓文昊擁緊妻子在懷裏,許下承諾般地說:“不會!”


    程雅在韓文昊的懷裏再一笑,然後頑皮地向著丈夫伸出手說:“拉勾勾?”


    韓文昊皺眉看了妻子一眼,才也伸出手,伸出自己的尾指,與妻子輕輕地拉了拉勾勾!


    “哎呀,你完了!”程雅突然抬起頭看著丈夫,神神秘秘地說!


    “怎麽?”韓文昊看著妻子!


    程雅故意看著丈夫說:“你已經被我套住了!”


    “不!”韓文昊很迅速地看著妻子說:“是你被我吸引了!”


    “嘖!”程雅故意地瞪了他一眼,再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再靠緊在丈夫的懷裏,感受著丈夫的體溫和那心跳聲,好滿足地說:“有你在身邊真好!”


    韓文昊環抱著妻子,再說:“以後不許再學開車了,尤其是跟那小子!!”


    程雅忍不住地笑了起來說:“好……我知道了……”


    “你要學開車,我教你……我一定會把油門先擋住!”韓文昊無奈地笑說。


    “我以後再也不踏油門了!”程雅也有點憤憤地說。


    韓文昊卻有點擔心地說:“你這糊塗性格,還是不要學了!”


    “我想要學!”程雅再強調這句話!


    “好……我教你……”韓文昊無奈地笑說。


    程雅再靠在老公的懷裏,真心地說:“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疼我?”


    “我本來就疼你……”韓文昊笑說完,卻發覺身後一陣冰冷,便轉過頭,看著窗外一陣冷風吹來,他便趕緊站起來,想要關窗,可是程雅卻微微地伸了一個懶腰地看著丈夫說:“其實我也沒有很大事,現在身子舒服多了,在醫院一趟,整個人悶悶的,不舒服……我想出去走走……”


    韓文昊聽著妻子這句話,便看著她笑說:“是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可是你已經很累了……”程雅看著丈夫說。


    “走吧……”韓文昊小心地扶著妻子下了床,然後讓她穿起拖鞋,便扶著她走出了獨立病房,一出到病房,看著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在一片雨中洗禮下,一片生機勃勃,程雅深深地歎了口氣,轉過頭看著丈夫笑說:“好舒服啊,人就是出事了,才發覺健康的可貴!”


    韓文昊突然一笑,拿起守在病房門外的傭人遞過來的雨傘,撐了開來,便輕挽著妻子的肩膀往前走,倆人相靠在一起,走在花叢中,淡淡地笑著,什麽話也不說,就那樣相靠在一起,心與心之間好貼近,無須言語,可是當他們沿著醫院的小路往下走的時候,卻發現那裏有個不大小池塘,程雅呀的一聲,輕輕地叫了起來:“你知道嗎?文磊在水麵扔石子可曆害了!它可以將石子在水麵彈跳好多次!”


    “哦?”韓文昊故意一皺眉地笑說:“是嗎?”他的話一說完,便突然彎下身子,在那草叢中撿起了一塊小石頭,站在池塘麵上,臉色緊凝,稍掂量了一下那石子的重量,然後將雨傘交給妻子,自己一個人走在細雨裏,站在池塘邊,眸光一冷凝,便突然彎下腰,手迅速地往池塘麵一甩……


    程雅糊裏糊塗地看著那石子迅速地從池塘麵上,砰砰砰砰砰砰地在水麵上跳躍了好多好多次,最後那石子居然和文磊的一樣,最終還是沒有落水,被濺到了塘對岸去了!她倒抽一口氣,不可思議地看著丈夫說:“為什麽你也扔得這麽曆害?”


    韓文昊有點無奈地看著妻子,笑說:“文磊扔的石子,可是我教的!”


    “啊!!”程雅不可思議地看著丈夫!


    “走吧!你不知道你的丈夫真的很優秀嗎?”韓文昊笑挽著妻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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