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看著他,眼眶隨即通紅……


    病房那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程雅立即看著病房入口處……


    韓文楓手裏捧著一束薰衣草走了進來……


    程雅一愣,看著韓文楓吃驚地叫……“你……”


    韓文楓悄步地走了進來,先是看了韓文磊一眼,再轉過頭看著程雅微笑地低聲說:“文磊守了你一個晚上,可能是因為太疲累,才剛剛睡著……”


    程雅又再轉過頭,看了一眼韓文磊,無奈地說:“辛苦他了……”


    韓文楓無奈地笑說:“他太樂意這樣做了……簡直就像一鬥牛!”


    程雅的眼神稍暗淡,再看了韓文磊一眼。


    “家裏的長輩們都來過了,陪了你好久,看著你依然昏沉地睡著,我便讓他們先離開了,琳琳也來過了,嚇得哭了,可是後來安撫了她一下,才和奶奶他們一起迴去了……”韓文楓再體貼地解釋著,他總是希望讓程雅知道,大家有多愛她。


    程雅感激地看著韓文楓說:“您辛苦了……”


    韓文楓搖搖頭,將手裏的薰衣草的華麗包裝給拆掉了,才說:“我剛才陪著你的時候,看到你睡覺很不安穩,所以我就開車出去給你買了一束薰衣草,有幫你的睡眠……怎麽?做惡夢了?”


    程雅蒼白著臉色地點頭說:“嗯……我夢到我自己走到懸崖邊,前麵已經沒有路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明明就想往前走……可是……我就那樣站在懸崖邊上,好奇怪地想著,那條路呢?”


    韓文楓安靜地聽著,看著她……


    程雅重重地喘了口氣……“這個夢其實極其可怕,因為裏麵沒有一點顏色,天空是黑色的,森林是黑色的,山是世界的,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到處冷冰冰……”


    韓文楓突然明白地說:“你是不是……聽到了我與文磊的話?你放在心上了?”


    程雅的眼淚滾落下來,誰能明白這個姑娘心裏在想什麽?


    “程雅……”韓文楓盡力地安慰著她說:“你和我哥的感情,才漸漸地順利了,不要再節外生枝!我相信文磊將來一定能調整好自己……你放心吧……沒事的……不用擔心……”


    程雅緩緩地轉過頭,看著韓文磊,想起了那句……“我也不想過問!我也想走得遠遠的!!可是他們就在我的麵前!!程雅幸福與不幸福,我眼睜睜地看著!!我不是廢人!!我沒有打算要摻一腳,我連心疼也不行嗎?我遠遠地心疼可以嗎?我難道連遠遠的心疼都不行??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我到底要怎麽做?”


    她哽咽地說:“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讓一個人愛上了你,你再恨恨地傷他的心……”


    “程雅!”韓文楓極力地勸解著:“每個人都有愛人的權力,我們無法做到周全……可是我們每個人愛你,都有一個深深的宗旨,就是希望你幸福,隻要你幸福就好!”


    “你幸福嗎?”程雅無奈地看著韓文楓,心裏一酸地問。


    韓文楓的眼神略一暗淡,抱著那束薰衣草,小心地將那束花,插在花瓶中,才幽幽地說:“幸福是一種心情……不是嗎?我能把握自己的人生,那樣就夠了!心情總有時好時壞……”


    程雅安靜地聽著……


    韓文楓微笑地坐在程雅的床邊,為她小心地拉好被褥,才柔聲地說:“不管我的過去有多悲傷,可是我依然感激你,感激你當初救了我……”


    程雅幽幽地看著他,眸光閃過一點清澈。


    韓文楓微笑地說:“你應該知道,我曾經有個未婚妻吧?她的名字叫涵雅”


    程雅緩緩地點頭……


    韓文楓轉過頭,看著桌子邊上那盞橘子色的台燈,才淡淡地說:“她在那個有雨的日子裏,帶著我和她一起的寶寶,就那樣像插對翅膀飛走了,我一直不相信,她走了,什麽時候我都覺得她在我的身邊,很溫柔地看著我,有時候,我沿著一條很幽黑的路,往前走,往前走,我就以為我能走進地獄的那一頭,可是不管我怎麽走,地獄的大門,永遠都隻差一步……當我很迷茫的時候,才發現……她可能有去了天堂,我就算去地獄,也不可能會遇到她……”


    程雅聽著,心裏一酸,淚光浮在眼眶內……


    韓文楓轉過頭,看著程雅深深地說:“我不管怎麽做,我們都不會再見麵了……不管我怎麽掙紮,真的不能再見麵了……”


    程雅的淚水滾落下來,沿著眼角滴落……


    韓文楓的眼眶迅速地紅潤,看著夜雨淒淒迷迷,才苦笑無奈地說:“這才是一種深深的苦,你思念一個人,思念得就要死了,可是死了,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能活著,我情願天天與她擦肩而過……再痛苦,也能看著…… 她開心,我也開心,她哭著,起碼我也站在旁邊安慰一下,盡管不能擁有……”


    程雅安靜地聽著這句話……


    韓文楓感歎了一口氣,才看著程雅微笑地說:“所以你說……這人生到底要怎樣的輾轉與輪迴?我總覺得……我們能活著,暫時不用輪迴,不是很好麽?”


    程雅突然淡淡地一笑……


    韓文磊在黑暗中,幽幽地張開眼睛……


    “好了……都這麽晚了,你再睡一會兒,醫生說沒事……你放心……幸好你撞車的時候,車內的氣囊保護好你了……”韓文楓微笑地再為程雅拉了拉被褥……


    程雅隻得緩緩地點頭,眸光卻有點暗淡地看著這個病房的那寂靜的空間……


    韓文楓看著程雅這表情,他便立即笑說:“哥哥剛才來過看你了,可是因為……公司突然有急事,把他叫走了……他很快就會過來陪你了……”


    程雅蒼白著臉色,眨了眨那幽幽的眼神,才有點擔心地看著韓文楓問:“很重要的公事嗎?”


    韓文楓連忙笑說:“是的!很重要!他實在是抽不開身……”


    “哦……”程雅隻得淡淡地應著,卻有點茫然地輕咬下唇。


    韓文楓看了她一眼,才隻得站起來笑說:“你先休息,好嗎?”


    程雅無奈地閉上眼睛,眼斂處浮動著淚光。


    韓文楓再扯過紙巾,小心地為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再想了想,便立即冷臉站起身來,先是看了一眼弟弟,才再繼續地往病房外走,一走出病房,站在花園的遊廓外,看著許墨與夏昕問:“大少爺呢?”


    許墨與夏昕先是猶豫了一會兒……


    韓文楓生氣地看著他們,稍提高聲音問:“我問你們,總裁到那裏去了???”


    許墨立即說:“總裁在公司!”


    韓文楓立即氣憤地往前走,剛巧看到悠然領著傭人走過來,他先經過花園,邊對著悠然說:“侍候好少夫人!!如果大少爺今晚不來,你就讓少夫人一輩子都不要開門給他!!”


    悠然愣了一下,看著韓文楓從來都沒有這麽憤怒過,她都不知道怎麽說。


    韓文楓繼續生氣地往外麵走,直至出到醫院門口,接過保鏢手裏的鑰匙,才說:“不用跟著!!還要保護什麽?大家都看淡生命了!”


    保鏢立即站在一旁,也有點奇怪地看著韓文楓坐進了車子,讓車子刷的一聲,絕塵而去————


    世紀大樓!


    總裁辦公廳!


    韓文昊依然坐在辦公桌前,專心地批閱著文件,眸光專注,幾乎沒有激起一點波瀾……


    稍再過了一會兒,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步促的腳步聲,然後便聽到靖容在外稍為難地輕叫:“副總……總裁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擾!”


    “如果我打擾了,他是不是也不要我這個弟弟!?他反正連老婆都不要了!”韓文楓生氣地衝進了辦公廳,一眼看到自己的哥哥依然是那麽聚精會神地批閱著文件,他的臉色一冷,便立即快步地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辦公桌前,大聲地問:“大哥!!你這是怎麽迴事?”


    “什麽怎麽迴事?”韓文昊冷冷地應著!


    韓文楓高聲地說:“你的妻子正躺在醫院,你居然還能安然地坐在這裏批閱文件??你到底在想什麽?!我不相信你有這麽冷漠無情,我也不相信你這麽可恨!!這麽小氣!真的看到文磊緊張這麽一下,你就立即轉身離開,置妻子於不顧!!”


    韓文昊繼續專注地批閱文件,頭也不抬,也不應聲!!


    韓文楓忍無可忍地憤恨大叫:“大哥!!”


    韓文昊終於停下了手中的鋼筆,抬起頭看著弟弟這麽氣憤,他倒有點不理解地問:“你這麽著急作什麽?”


    “什麽?”韓文楓不解地看著哥哥,聽著這句話,他的臉色即刻變得氣憤通紅……“難道你真的像文磊所說的,你不可能會愛上任何一個人,你的眼裏隻有你的事業與江山!!?”


    韓文昊淡淡地看著韓文楓,再幽幽一笑,才說:“在你的眼裏,我隻有事業江山?”


    “那你怎麽解釋你今天的行為?還是你根本不將程雅放在眼裏?”韓文楓再怒叫!!


    韓文昊再看著弟弟說:“文楓……不要這麽緊張……也不要這麽衝動……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韓文楓一愣,看著哥哥……


    韓文昊放下鋼筆,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淒迷的雨水,幽幽地說:“還記得小時候,文磊是我們兄弟三人中最頑皮的一個,他要什麽,我總是不願意給他什麽,你這個二哥卻什麽都想傾盡所有地把一切都偷偷地給弟弟……”


    韓文楓安靜地聽著……


    韓文昊淡淡地笑著說:“可是……文楓你明白,我為什麽不願意給他?你明白的,對嗎?”


    韓文楓理解地看著哥哥的背影說:“我明白……因為你不想寵壞他……”


    韓文昊感歎了一口氣,才繼續幽幽地說:“文磊天資聰慧,做事有幹勁,有熱情,這一點很小的時候,就能體現出來,就像他小時候,要玩積木,他堆不起來,做不成那個形狀,他就會大哭大鬧,硬是要徹在為止!這樣的個性,將來能擔當大任?哥哥不是一個霸權的人,自然明白長江後浪的道理,哥哥希望倆個弟弟,都能成大器!你個性,溫儒穩重,處事有條有理,而且睿智機靈,我自然不用操心你,所以我自小,對文磊的管教特別嚴格,就是為了能磨練他的心性更成熟一點!小時候我不給他,是希望將來,能給予他更多!你說……一個大哥,看著弟弟硬是要一個小木馬,卻冷心不給,我的內心有多好受?看著他傷心難過地坐在階梯上,哭得倆眼汪汪,我的內心有多好受?”


    韓文楓沉默下來看著大哥……


    韓文昊苦笑地感歎了一口氣,才看著窗外那無限的雨景說:“我一直抱著一種期望的心情,來看著他長大,來盯著他長大,眼看著他就要成熟獨立,有所擔當,我正想把最好的一切,都送給他時,到如今……”


    韓文昊的心猛銳地一疼,才緩緩地說:“到如今……我的這個自小疼愛至今的好弟弟,卻愛上了程雅……”


    韓文楓緊緊地看著哥哥……


    韓文昊再沉重地說:“我努力了這麽多年,疼愛的好弟弟,卻愛上了我的妻子……你明白我的感受嗎?我給了他一切,我卻毀了他的愛情……”


    韓文楓感歎了一口氣,別過頭……


    韓文昊苦笑地說:“結婚以後,一直對他冷言冷語,為的是希望他能從自己的愛情裏清醒過來,就如同那小木馬,我硬是不給他,看著他哭,轉過身,自己卻比他更難受……”


    韓文楓輕咬牙根,微握拳頭……


    韓文昊感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今天看著發生這一切,看著自己的弟弟那麽痛苦地抱著自己的妻子說三千年的輪迴,你明白我的感受嗎?程雅愛的是文磊,我的心裏明白,剛才那一刻,看著他們之間相互落淚,我轉身離開,是因為覺得自己太罪惡了!告訴自己,給他們一點時間吧,盡管我知道這點時間,沒有多少作用,卻還是……給我那個傻弟弟一點獨處的時間吧……那我那個傻妻子一點獨處的時間吧……”


    “大哥!!”韓文楓心疼地對著大哥:“你疼文磊的這份心,我能明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程雅的感受?她這個時候,多希望你能在身邊?當她睜著眼睛看著整個房間的幽黑時,那失落的雙眸,讓人看著都心疼!”


    韓文昊再看著窗外那紛飛雨水,幽幽地說:“文楓,程雅真的很美……她善良,天真,卻勇敢,堅強!看所有人,總是那麽謙虛有禮地甜笑著,眸光裏,折射著好溫柔的光芒……不停地犧牲自己,原諒別人,當我讚歎她美麗的時候,她說謝謝我所賜的華麗衣裳,謝謝我這個丈夫……說話的那一刻,包含著多少的善良與寬容?”


    韓文楓緊張地看著哥哥……


    韓文昊緩緩地再說:“我從來都沒有對一個女人,像對她這般,希望她開心與幸福……因為她實在很值得任何人珍惜……可是,我卻毀了她的愛情,自私地從弟弟的手裏搶走她……今天這麽一個晚上,我想給他們一點空間……就這麽一個晚上,給他們一點空間和時間吧……”


    韓文楓仿佛泄了氣般地站在一旁………冷幽幽地看著這周圍的一切,無奈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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