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居外。

    張氏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原本隻是想要安排一場好戲,可張氏沒有想到。這場戲,竟然演成了這般,綿延不斷的大火,像是一張巨大的火網。鋪天蓋地的將寒月居籠罩在了其中。

    張氏看著滔天的火焰。抬起了手,豔紅的指甲,就像是淬了鮮血一般,她反複的欣賞的自己的玉手。全然沒有半點想要將著寒月居的大火撲滅似的。

    李婆子被張氏責罰。隻是打了十個耳光,算是小懲大誡,李婆子頂著一臉的手印。站在張氏的身邊,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瞧著張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獰笑道:“大夫人。瞧著這火勢,怕是慕伶歌那個賤人是在劫難逃了!”

    “哼!”張氏冷哼了一聲,輕輕的撫了撫雲髻之上的簪花。目光緩緩地瞟向了李婆子。哂笑了一聲,說道:“這也怪不得別人,要怪就隻能怪趙婆子了,我原意是讓她下點魅藥,可沒想到,竟然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這樣也好,一把火燒幹淨,也免得留下什麽對咱們不利的證據。”

    “大夫人說的極是。”李婆子的眼中泛起了一股濃濃的恨意,慕伶歌才堪堪迴府幾日,自己遭了這麽大的罪,先是被慕伶歌的箱子碾了手,又替張氏頂了罪,挨了一頓耳刮子,她將著一切的過錯帶來的恨意,全都一股腦的轉嫁給了慕伶歌。

    眼瞧著,這一場大火燒的旺盛,張氏和李婆子,眼角眉梢都透出了三分喜色。

    見燒的都差不多了,張氏一擺手,朝著身後的一群丫鬟、婆子和外府的小斯吩咐道:“滅火!”

    便瞧著一群人拎著水桶、木盆,不慌不忙的朝著寒月居潑水。

    撲滅了烈焰之後,一股嗆人的濃煙,讓人睜不開眼睛,李婆子揮著手中的帕子,幫張氏擋開了眼前的濃煙。

    “咳咳……”張氏輕咳了一聲,卷起了帕子掩住了口鼻,眼瞧著四個小斯,從寒月居當中抬起了兩具燒焦了的屍體,張氏嫌惡的剜了一眼,輕輕的推了推李婆子,道:“你去瞧瞧,可是那個賤人!?”

    “是。”李婆子身子一顫,抿了抿雙唇,這檔子事,自然要落在她身份地位的粗實婆子的身上。

    李婆子皺著眉頭,慢慢地走了過去,瞧著已經麵目全非的兩具焦屍,李婆子幹嘔了兩聲,險些沒有吐出來,轉過了身來,順了順氣,方才開口說道:“夫人,已經瞧不出是什麽人了!”

    張氏凝眉,朝著李婆子招了招手,李婆子立馬走到了張氏的近前

    。

    “按理兒說,這寒月居應該是五個人,刨去趙婆子和外男不算,也應該有四具屍體,可是他們沒有找清楚嗎?”張氏眉黛深凝,緊蹙成了一個“川”字。

    “迴夫人的話,他們已經裏裏外外的找了個遍,的的確確就隻有這兩具屍體。”李婆子迴答道。

    “難道說,那小賤人的兩個婢女跑了出來?!”張氏不解,眨了眨眼,欣長的羽睫,隨著張氏的眼眸顫了顫。

    李婆子凝眉,道:“這應該不會吧……”

    李婆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睜大了雙眼,眼瞧著,白氏扶著慕伶歌的手,緩緩地朝著寒月居的方向走了過來,“大、大夫人,您、您看……”

    “慌什麽,難不成見鬼了!”

    尋著李婆子的聲音看了過去,張氏的臉色一僵,身體當中的熱乎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似的,張氏瞧著慕伶歌緩步走來,以為自己眼花,抬手揉了揉雙眸,赫然一驚,慕伶歌竟然沒有死,而且,幽蘭、幽梅和藍心三個丫頭,都跟在慕伶歌的身後。

    “這……”張氏緊攥雙拳,長長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一股鑽心的疼,席遍了全身。

    她竟然沒死,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麵前,如此一來,這寒月居被燒,死了一個趙婆子,還有一個莫名的屍體,這若是追究起來,她這個大夫人,可怎麽吃罪的起!

    眼瞧著白氏走到了自己的近前,張氏屈膝一福,道:“媳婦兒給母親請安。”

    “哼!”白氏冷哼了一聲,一雙渾濁的老眸,冷冷的賠了張氏一眼,冷然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這……”張氏抿了抿雙唇,微蹙的目光之中帶著一股寒意,掃了慕伶歌一眼,旋即,張氏低垂了眼眸,迴答道:“媳婦兒也不知情,隻聽聞低下丫頭來報,說是寒月居走了水,媳婦兒擔心伶歌出事,趕忙命人滅了火。”

    白氏知道,張氏悍妒,容不下慕伶歌的娘親,更是恨屋及烏,將前半生的仇恨轉嫁給慕伶歌的身上,白氏又何嚐不是這樣,若不是慕伶歌迴府,治好了白氏的厥逆之症,或許,白氏也同樣容不下慕伶歌。

    聽著張氏的話,白氏打從心眼裏厭煩,若不是因為張氏的娘家,在京城之中勢利非凡,或許,白氏早就撕開張氏偽善的麵具,自己當初挑選的兒媳婦是什麽樣的人,白氏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在,歌丫頭今兒下午便到了柏鬆苑,如若不然,這後果不堪設想!”

    白氏側目看了一眼慕伶歌,挽起了她的素手,輕輕地撫了撫。

    慕伶歌凝眉,瞧著地上的兩具焦屍,雙眸之中滿是膽怯之色,緩緩地伸手指向了地上,聲音顫顫地道:“那……那……”

    眼瞧著慕伶歌害怕的厲害,白氏緊了緊握著慕伶歌的手,柔聲地說道:“伶歌莫怕,有祖母在,祖母會為你做主的!”

    慕伶歌雙唇微微顫抖,貝齒相互碰撞,發出了噠噠的聲響,探出了手隨著慕伶歌的唿吸,也開始顫抖了起來,“那、那可是趙媽媽!”

    慕伶歌的一句話,宛如一擊悶雷,將張氏轟了個外焦裏內,地上的焦屍真的就是趙婆子!

    “可我寒月居算上趙媽媽,一共才五個人,那另外的一具屍體,又是何人?!”慕伶歌聲音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全然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讓白氏看著都心疼,才不過笄禮之年,何曾見過這般的場景。

    白氏將渾身顫抖的慕伶歌攬入了懷中,順了順慕伶歌的一頭青絲,柔聲道:“伶歌莫怕,莫怕……”

    “祖母,您說會不會是人想要害孫女兒?!孫女兒不知道做錯了什麽,竟然、竟然……”

    說著,慕伶歌雙眼之中泛起了一絲晶瑩,欣長的羽睫微微一眨,眼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雙頰滑落了下來。

    白氏知道,此事和張氏定然拖不了幹係,今兒下午的時候,便聽周婆子來報,張氏因為滿園子裏種植了杏花,而大動肝火,看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張氏還不曾收斂她的脾氣,“雲嫻,你身為相府的大夫人,內府之中,竟然混進了歹人,火燒了寒月居,你這大夫人,是怎麽當的!”

    “噗咚!”

    白氏聲似雷霆,大動肝火,怒視張氏,聞言,張氏立馬跪了下來,眉黛深蹙,貝齒輕咬唇瓣,沉吟了半晌,張氏緩張朱唇,道:“母親,媳婦兒也不知情啊!”

    “你不知情,怕是相府之中,沒有人比你知道的會更多了!”白氏聲音一寒,雙眼一厲,聲似洪鍾,怒視著張氏,冷然道。

    張氏聞言,眼中立馬噙著淚花,啜泣著說道:“母親,若是這麽說,可真是冤枉媳婦兒了,媳婦兒一直視伶歌為己出,又怎麽會如此狠心,火燒寒月居呢!”

    “哼!”白氏冷哼了一聲,一雙渾濁的老眸,冷冷的剜了跪在地上的張氏一眼,須臾,白氏將目光瞥向了地上的焦屍,對周婆子吩咐道:“心竹,去瞧瞧,還能不能辨認,這兩個是什麽人了?!

    ”

    “是。”周婆子應了一聲,徑直走到了兩具焦屍前,以帕掩口,睨了一眼,轉過了身來,搖了搖頭,道:“迴老夫人,看不出來,不過,從那具屍身上看來,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

    聞言,白氏的臉色倏然一變,微微的眯了眯雙眸,踱步走到了張氏的身前,冷聲質問道:“你堂堂相府的大夫人,連著相府的內院混進了男人都不知情,你這大夫人是怎麽當的!”

    “我……”張氏沒想到,竟然會栽在了慕伶歌的手中,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握,深深的低下了睫眸,半晌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相府規矩森嚴,男主外,女主內,外府的男丁若不是有何特殊情況,是不得進入內院的,可眼下,竟然讓男人混進了內院之中,暫不說寒月居失火一事,單憑這一點,張氏這失職之罪,便是板上釘釘了!

    張氏低頭不語,白氏身邊的慕伶歌,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直視張氏,“祖母,孫女兒的寒月居於外府相連,莫不是說……”

    寒月居是個什麽樣的地兒,身為相府的老夫人,白氏自然清楚明白,寒月居固然寬敞,但卻因為與外府相連,往日,一直都是空著,可在接到了慕伶歌要迴府的書信之後,張氏就著人收拾寒月居。

    白氏眯了眯老眸,心中忽然一沉,一切皆是豁然開朗,怕是,張氏在慕伶歌還未迴府之時,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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