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中又是一陣忙碌,待收拾好杯碟的碎片後,老王妃與太後間似乎將剛剛發生的不快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兩人從年少時的茶點,一直聊到了今日京城流行的百花酥。言談間似乎都對時間的流逝頗為無奈,又有那種閱盡滄桑的平和與滿足。


    李瑾雖然一直沒參與一絲一毫的談話,太後與王妃也都沒對她太多關注,但李瑾卻不覺得無聊。即使分辨不出自己對這樣的場景,心中的複雜感覺都是什麽,但李瑾清楚的知道其中之一,這種柔和的氛圍自己是很喜歡的。那是一種熟稔中透出默契的談天,一種經曆過時間洗滌的相知,不管兩人間曾有過什麽,將會再發生什麽。


    隻是此刻一切促膝相談的美好,讓李瑾也沉浸其中,深深迷戀。


    “……如今這雪花粉似乎在京師不多見了。”太後與王妃在一陣飲茶潤喉後,淮陽王妃似乎頗為感慨的說了一句。


    “是啊,你離開後沒幾年,這好東西也離開我嘍。”太後笑道。


    “隻是好在,有林家專供我這小廚房塞北的東西,才沒斷了我這口福啊。”


    “那是自然的,太後娘娘是有福之人,想要的必會得各方進貢。這雪花粉其實不過是產自塞北,當地倒不是什麽特難得的東西,奈何道路難行,便是物以稀為貴了。開始我以為是玉靜齋的老板托人,去塞北買來的雪花粉。誰知今日我去玉靜齋時聽說,近幾年京師又開始了塞北的商販來往?”王妃以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說道。


    “嗯,這百花酥不就是因為雪花粉能再入京才得以研製出來嗎。所以說你才是有福之人,有你在的地方這好吃好喝定是少不了的。比如江陵的鬆鼠魚,聽說便是老六為你特意研製的?”太後打趣王妃道。


    聽到如此說,王妃似乎有點兒羞澀,從此便可看出老王爺與王妃的恩愛來。


    “其實不過是我剛剛去江陵時不習慣當地的口味,加上那裏的氣候潮濕悶熱,所以人稍微瘦了一點兒,所以王爺在沒事兒時候,給我試著做了這道融合南北風味兒的小吃罷了。其實江陵原本就有這道鬆鼠魚的,不過是王府的做法又多加了些東西罷了。”


    “這便是,對人用不用心了。”太後似乎是在為王妃的幸福生活感慨,隻是李瑾因為離得近,所以察覺了太後眼角那稍縱即逝的落寞。


    也許是李瑾的錯覺,時不時李瑾竟有種太後在羨慕老王妃的感覺,隻是那完全是李瑾自己的直覺。


    就在這時不知淮陽王妃是怎麽想起李瑾來了,轉頭對李瑾笑道:“如今年後你便要去那盛產雪花粉的地方,不如趁還在京師時去學些這樣的點心,到時候在塞北還能打發些時間。”


    李瑾不知淮陽王妃為何有此一說,當下卻也從容接道:“謝王妃殿下提醒,隻是李瑾自小對這些都沒有天分,到時候怕是要糟蹋東西了。”


    “那怕什麽,名師出高徒,你在這裏求太後娘娘一個懿旨,婚禮前便可日日來這慈寧宮中請教了。到時候還怕做不好嗎?”王妃笑的揶揄。


    “怎好打擾太後娘娘休息。再說李瑾對此沒有天賦到時候若是學不好反倒帶累了師傅的名聲,這可就是李瑾的不是了。因此現在雖然對不住王妃殿下的好意,可還是讓我早早請辭吧。”李瑾說的俏皮,配著莫可奈何的笑容,當真讓人難以再出言為難。


    太後在一旁接過話頭道:“的確,若是沒有興趣便是有高師帶著也終難成事。不過,聽說你喜歡花草,這道塞北可是要大失所望了吧。那裏大半年飛沙走石,冰霜雪雨,怕是你這愛好可真要換一換了。”


    李瑾仍然笑著答道:“聽說塞北雖氣候嚴寒,卻也有些內地沒有的植被花草,深山之中更是多產名貴藥材,其中被譽為起死迴生的還生丹的雪蓮,便多是產自金霞山中。這次有幸能到塞北,也許也是李瑾的機緣,到時候親眼見見雪蓮生長的樣子,也不枉此生了。”


    太後和王妃聽此一說,都是欣然一笑,便也不再糾纏李瑾的愛好,紛紛表示若是得了什麽名貴藥材別忘了給京師中的父母傳遞迴來。


    李瑾起身謝過太後與王妃的教導,並感謝她們對家父家母的關心。之後話題再出便都是三人間的交流,李瑾也慢慢融入了王妃與太後那融洽的談話氛圍之中。


    之後淮陽王妃似乎對李瑾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事無巨細的開始問起李瑾的事情,喜好,作息,之後又問道:“……可知道婚禮是什麽時候?”話已出口,似乎才察覺這話對著婚禮的當事人,尤其還是未出閣的女兒家來說未免有些唐突,之後笑笑以示歉意,眼神卻仍然透露出想要知道答案的光芒。


    李瑾對這些閨閣女兒的規矩向來是不太在乎的,否則也不會三番五次的偷溜出府了。隻是李瑾對這事兒是一點兒譜都沒有,不說自己這婚禮越過了媒人,父母,現在估計有資格確定一應事情的規格日期等等瑣碎事務的都是皇帝吧,或者說皇帝手下的某個府庫。


    “這事兒要讓王妃殿下失望了,不是我有意瞞著王妃殿下,隻是我也是沒有一絲消息也無。”


    王妃又將目光轉向了太後,李瑾瞬間明白了原來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是問自己的,想來自己的迴答隻是個引子罷了。


    隻是,太後給出的答案卻十分模棱兩可,曖昧不明的說些了如今到了年底各項事務,各處都忙的不可開交的話,完全沒正麵迴答王妃一個字。之後似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太後問道:“景熙與景玟的婚禮,蘭芷打算何時辦呢?我看也就年前一起辦了如何,正好年後的祭天大典今年的不同往時,讓玟兒也去見見也好。”


    李瑾想起景玟是太後在娘家的堂姐妹的女兒,隻是這堂姐妹是旁支的旁支,沒落的家境竟到憑借她的美貌與王府聯姻來支撐家計的程度。因此這位堂姐妹從進入王府開始便一直被此詬病。聽說南湘王的寵愛日盛後,這位堂姐妹的名聲便也越發不堪,不知是否是因為如此,在景玟還小的時候便終日疾病纏身,並最終香消玉殞了。


    太後與那堂姐妹隻是一麵之緣,當時隻是驚訝與她的美貌,之後便在無緣得見。而景玟因為南湘王對她母親的寵愛而備受老王爺愛護,加之本身就聰明伶俐,因此即使在她母親離開後,她在王府中老王爺心尖的位置也沒動搖過。


    此時李瑾聽太後的意思,想來怕是要將景玟嫁給淮陽王為正室。這對景玟的身份來說應該是抬舉,而對淮陽王可謂是打壓的意思了,隻是景玟無論在南湘王府的地位,還是她在宮中的行走幾乎都是高人一等,這樣看來,似乎又與平常所想不同。


    李瑾突然想起今晨來找自己的煞星,原來她說的是這麽一迴事兒。隻不過,這兩人的婚約與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李瑾倒是替景鈺可惜,白白跑了一趟。


    隻是,李瑾很好奇,為什麽淮陽王妃會同意這樣一門似乎讓淮陽王府蒙塵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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