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狀元郎==

    試張榜後的三日,便是殿試。

    鴻臚寺及光祿寺提前一日將試桌備於兩廡,翌日一早,禮部官員引貢士來太和殿。

    諸位貢士按照試的名字站成一排,等待錦衣衛搜身。

    懷荊站在一個,他一抬頭,不論是錦衣衛的差使,還是四周的文官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其原因,大抵是都想知道,名次壓過何文以、楚江涯、穆正廷等人的元,是個什樣子。

    此人周身氣度出塵,樣貌,卻能稱為中上。

    陸則偏頭對幾個差役道:“你幾個,後麵搜。”

    “是。”

    懷荊上前一步,陸則若無其事地同他對視,拍打過全身後,著重檢查了胸、袖、發簪及掌心,確認沒有攜帶刀具、字條等禁品,陸則便道:“進吧。”

    懷荊道:“多謝大人。”

    半個時辰後,貢士魚貫入,隨即鳴鞭聲響起,文武百官一起朝皇帝行叩頭禮。

    蕭聿道了句平身,抬手將聖旨遞給一旁的首輔柳文士。

    聖旨內便是今年的試題,一共兩道。

    一題:闡述經義、即《大學》、《大學衍義》

    二題:何為致治守成道。

    首輔柳文士朗聲宣讀策問試題,話音甫落,眾考依次落座,執官發放試題、筆紙。

    永昌年間的科舉,嘉宣帝在上麵坐半個時辰裝裝樣子

    ,後麵的事皆由內閣負責,蕭聿今日卻坐了最後一刻,親自閱卷。

    貢士紛紛離開,柳文士躬身道:“陛下心中可有了人選?”

    蕭聿點頭落筆,親點了狀元、榜眼、探花。

    隔日,日暮十分,禮部侍郎召集貢士於太和殿外,丹陛大樂再奏《慶平章》。

    朗聲道:“延熙四年,二月十九,策天下貢士,一甲賜進士及,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同賜進士出身,擇日入翰林院任編修。”

    須臾過後,禮部侍郎拿出三道聖旨,依次道:“狀元懷荊接旨。”

    “榜眼何文以接旨。”

    “探花楚江涯接旨。”

    三人一同跪下接旨,道:“臣領旨,叩謝皇恩。”

    ......

    這兩日的太和殿格外熱鬧,科舉傳臚後,便是武舉傳臚,雖然武舉的規模遠不及科舉,日後的官途也不如科舉坦蕩,首次授予官爵的品級,卻在科舉上。

    章公公將手中名冊都呈給楚太後。

    “太後娘娘料的不錯,除了一位狀元郎,今年的進士,有不少都是寒門學子。”章公公道:“不過這探花郎,陛下仍是給了楚家。”

    楚太後早知蕭聿想給朝廷換血,冷哼一聲,道:“武舉那邊如何?哀家聽聞秦婕妤的兄也在其列,封了個什官職?”

    章公公躬身道:“錦衣衛千戶。”

    “五品?陛下竟點了他為武狀元?”楚太後蹙眉道:“可哀家記得他試為三,並非元,可是陛下有意提拔?”

    章公公道:“有意提拔,倒算不上,我朝一向重文,武舉殿試為筆試,娘娘也知道,參武舉的大多都是舉鐵行,舉筆不行,奴才聽聞,這位秦家公子的射騎步射雖不算太出

    彩,他的策論,可是得了閣老好一番讚賞,陛下便破格點了他為武狀元。”

    “閣老?”楚太後眯眼道:“秦婕妤的母家是商戶,商人走南闖北,些拳腳功夫是常事,可策論......若是有得閣老誇讚的本事,怎不考科舉?”

    章公公道:“這......奴才就不知道了。”

    章公公道:“奴才還有一事要稟告。”

    “說。”

    “是寧公主。”

    楚太後道:“她怎了?”

    “聽聞寧公主近來在修葺別苑,今日有大量的夯土、運上了驪山。”

    “修葺別苑?”楚太後繞了繞手上的珠子,道:“她答應哀家,春時迴宮,這怎修葺上別苑了?她底在驪山做甚?”

    章公公道:“娘娘可是還疑心她與蘇淮安有來往?”

    “三年了,蘇淮安就算曾留在過別苑,也早就不在了。”楚太後搖頭道:“給寧送封信,就說哀家頭疾犯了,常常夢見太妃,讓她早些迴來。”

    **********

    景仁宮。

    竹心笑道:“恭喜主子,秦大公子入仕便是五品千戶,主子日後便有指望了。”

    秦婈慚愧地笑了一下。

    虧她入宮前還想著來日好好護著秦家,以報恩,結果才幾個月的功夫,他竟已成了錦衣衛千戶。

    雖說她早知以秦綏才,定不被埋沒,武狀元,卻是萬萬沒敢想的。

    秦婈想起秦綏站在貢院門前落寞的眼神,不由替他高興。

    能以武舉入仕,他得多開心。

    秦婈完手中的信,拿給竹心道:“把信交給尚儀局的陳司籍,讓她幫我送迴秦家,”

    竹心拿過,道:“奴婢這就。”

    景仁宮有了喜事,各宮都派人來道賀,不管她心裏是如何想的,表麵功夫大家都做。

    如薛妃、柳妃、這樣位份高出身高的,自然是不親自來景仁宮道賀,禮即可,也不乏位份低的、失寵的,借著今日的由頭來與秦婈交好。

    秦婕妤的兄剛中了武舉狀元,今日若是能在景仁宮遇上皇帝,則更好,

    何淑儀是晌午過後來的。

    何玉茹送了一對兒上好的羊脂玉佩,柔聲道:“嬪妾知道婕妤這兒什都不缺,還望婕妤不要嫌棄。”

    秦婈看何玉茹,與看旁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原因無他,何玉茹是何家大房嫡出,何子宸的幺妹,若不是七年前的一道聖旨讓蘇菱成了晉王妃,何玉茹應喚她一句嫂子。

    畢竟那時,蘇家都已經在與何家議親了。

    誰能想今時今日,居然一起做了帝王嬪妃。

    秦婈緩緩道:“多謝何淑儀。”

    何玉茹看著秦婈,不由握了握拳頭。

    前些日子何家給她來了信,看上是噓寒問暖,實則暗指她沒用,她清楚的記得母親信中的那句話——若是早知你在宮中過的如此艱難,還不如送你姐姐進宮。

    刺的何玉茹眼淚差點沒留下來。

    自入宮以來,她也“偶遇”過皇帝,可那人冷冰冰的,乘禦輦從她身邊經過,眼睛都沒抬一下,此路不通,她便尋求太後庇護,可緊接著,太後就把六宮協大權讓出了。

    何玉茹今日來找

    秦婈,其實想的很清楚。

    後宮這多人,皇上肯獨寵著秦婕妤,除了因為傳言中與先皇後神似的臉,便是因為大皇子。

    有大皇子在這,秦婕妤便是有寵,暫時也不有孕。

    她大可先與秦婕妤交好,真心拉攏,再談日後。

    何淑儀思忖一番道:“嬪妾聽聞,婕妤的兄此番還得了閣老稱讚,實在是年少有為,來日可期。”

    秦婈笑道:“那就承何淑儀吉言。”

    何淑儀道:“不瞞婕妤說,嬪妾今日來此,也是因為家母有事所托。”

    秦婈道:“不知是何事?”

    “說來倒是有些唐突。”何淑儀笑了一下,道:“嬪妾二叔家裏有個妹妹,行四,年十五尚未議親,家母便讓嬪妾婕妤這來打聽,秦千戶,可定親了?”

    這是何家有意要聯姻。

    秦婈立馬道:“我家哥哥雖沒定親,已是心有所屬,其餘的,就不便告知了,勞煩淑儀代我向大夫人道聲謝。”

    何淑儀嘴角微僵,道:“是,那倒是可惜了......”

    何淑儀剛走,李苑便來了。

    她身著水藍色的曳地裙,緩步走來,同三年前一樣,不論春夏秋冬,從不在頸上飾物,她的格外白,這雪白的頸,風吹不紅,也曬不黑。

    秦婈起身道:“臣妾見過李妃娘娘。”

    李苑伸手將她扶起,笑道:“今日是本宮來看望婕妤,就不必多禮了。”

    二人一同在院子裏坐下,李苑招了招手,春宮的宮女手拖描漆盤子緩緩走來。

    盤上放的是一套青玉梅花的墨寶,還有一方白玉硯。

    這般成色,不用想也知,定是禦賜物。

    李苑笑道:“婕妤的兄高中,各宮的妹妹定是都來道賀了,本宮思來想,就怕和人撞了心意,便挑了這個。”

    “正好大皇子習字,也能用上。”

    秦婈笑了

    笑道:“多謝娘娘。”

    若非親眼所見,其實秦婈很難把眼前這個李苑,和那個整日同她紅眼睛的李苑聯係在一處。

    三年前,李苑的子是真的柔的跟一灘水一般,沒少來坤寧宮掉眼淚。

    不是因為薛瀾怡出言侮辱,就是因為氣肚子不爭氣,遲遲懷不上孩子。

    不過人都是變的,就像她自己,也變了。

    李苑一直在景仁宮坐傍晚,終於等來了落輦聲。

    盛公公躬身道:“陛下,李妃娘娘也在景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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