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魯曼的迴答有氣無力:“聽聞數千年前精靈王和北方巨龍交戰曾沾了幾滴龍涎,他以障眼法遮蓋,可痛苦一直都在。我的緹米絲,我的小緹米絲半個身子都被龍涎融化,她還是個孩子沒有鋼鐵般的意誌啊。”老精靈的眼睛裏蓄滿淚水。

    “九葉,九葉能鎮痛的!”

    “沒用,我們什麽都試過了,”巴魯曼失聲痛哭,“我的女兒是要活活疼死啊!”他的哭聲很快被淹沒在緹米絲的慘叫聲中,緹米絲現在已經說不出話她反複指著掛在牆上的長刀,間或發出淒厲的慘叫。阿芙想起往日她在地堡發病時,緹米絲悉心照顧自己的光景,心如刀割:“沒有一點辦法嗎?您再想想巴魯曼。”

    他們守著緹米絲眼看著她軀體下精靈的再生能力和龍涎的交戰新生的皮膚長出又更快的被腐蝕床單上到處都是燒成灰的皮屑,那都是活著的精靈被慢慢燒死疼死留下的痛苦。緹米絲不說也不動,間或從喉嚨裏發出長長的哭音,精靈的永生把這場酷刑變成無止境,阿芙想起頭腦中那個聲音“不如死了好”,她淚如雨下鬼使神差地去望著那把刀。

    但巴魯曼比她更快,他已經拿過刀狠狠地丟在一旁慈父的雙眼變成血紅:“我的珍寶,我幹涸心靈的露珠,你不能死,你永遠都會活得好好的。”

    隨即他舉起雙臂,從他心頭一個白色的光球慢慢升到他的手間並越拉越長,最後變成一條光帶,一端連著緹米絲另一端,阿芙毛骨悚然居然連上自己,物屋子裏的精靈大驚失色亂成一團,還有精靈想要打斷巴魯曼或者拉開阿芙,但都是徒勞,半圓形的光壁把三人隔開,阿芙隱約聽見精靈們喊著什麽:“秘術”、“快去請大王”。

    “你要幹什麽巴魯曼?”緹米絲的血正順著光帶,源源不斷地流向自己的身體,阿芙並不覺得疼,但局麵詭異的可怕。

    “我的女兒不能死,中土唯一的梵雅,注定誕生最強精靈的梵雅血統。”強大的魔法能量使巴魯曼的聲音扭曲,“你的身體裏早就沒有一滴血也不會因為劇痛掙紮,要知道嫁接秘術引起的痙攣連幾個人都按不住,你正好做我女兒的容器延續她的使命。”

    “你瘋了,巴魯曼,我和獸人換血但我並不能變成獸人,你快住手你這樣會害死緹米絲!”

    巴魯曼不想和她解釋梵雅血統之能,隻是瘋狂的施展法術,藍紫色的光頻籠罩著他們三個人,血液和能量交換傳遞,慢慢的巴魯曼臉色越來越灰白而掙紮哭泣不休的緹米絲現在安詳極了的躺著,她望著

    阿芙嘴唇開合說出遺言。

    法力即將耗盡的巴魯曼含笑站在在緹米絲的身邊,對著光頻的另一邊唿喊:

    “瑟蘭迪爾,二十年前我兒提米絲誤殺你子嗣,今天我們還你個梵雅王後保你子孫永為光之精靈,請你善待羅林遺族!”

    巴魯曼的猝死導致魔法元素四處亂竄,阿芙在光屏中沒法躲避被光球狠狠的撞了好幾下,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摔倒,勉強站起來另一個光球又碾過她,那股巨大的衝擊力帶起的漩渦幾乎讓她不能唿吸,但她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的疼痛,在光球的撞擊下魔法空間開始扭曲阿芙像沙包般被拋來拋去。

    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了她,她一眼就看到手指上的招搖的鴿子蛋戒指就被帶出隨即魔法空間皸裂,魔法元素聚集發出巨大的炸裂聲最後聚集成一個碩大的耀眼光球衝破屋頂射向天空。

    有好一會阿芙才從巨響中迴過神,她揮手掃開彌漫在眼前的厚重灰塵,看清了站在眼前的精靈是愛麗,女精靈把她扶起來,阿芙環顧四周巴魯曼的住處全都毀了到處都是破碎的牆體和灰塵,但巴魯曼和緹米絲的屍體卻奇跡般的完好無損,阿芙奔過去幫緹米絲拂去臉上的細灰,把她染血的長裙弄平整,卻聽愛麗說:“下葬時我們會給她換上新衣服。”

    “我知道。”阿芙紅著眼眶瞥愛麗,依舊為緹米絲整理儀容,“我隻想,隻想為她做一點點小事。”最後幾個精靈將宛如睡著般的緹米絲和巴魯曼的屍體帶走,阿芙和愛麗則跟在他們後麵。路過走廊時阿芙略覺古怪,原來一角不知何時多了扇一人多高的屏風,靠近時有股似曾相識的香氣淡淡氤氳。

    阿芙看愛麗,女精靈對她眨眼睛是個鼓勵的意思,阿芙伸手一推屏風應聲而倒,她隻覺得眼前一晃,屏風後的人急忙轉身阿芙隻看見一個身披紅絨鬥篷的背影站在漏窗下,鬥篷長長的衣尾像扇子一樣在他腳下展開,他背對著她金發及腰此時微抬著頭,陽光照在他的微紅的尖耳朵上,紅的透明。

    歲月無聲,他不說不動她亦無語,她看到他右手握拳指間招搖的白寶石戒指大小如鴿子蛋,剛才是他救了她,可他們之間隔著雲翼隔著二十年的悠長時光,阿芙瞧著周圍的精靈握拳再鬆開提腳便走。

    身後一聲悶響,就聽有精靈喊:“快來人,大王暈倒了。”阿芙沒迴頭,她走的極快連愛麗連聲喊她腳步都沒停,直到在門口被加裏安攔下。

    “那邊需要人手,”阿芙向後指,“你們的國王暈了。”

    但加裏安堵住門,他身後的精靈則呈半圓形把阿芙包圍在中間。阿芙觀摩形勢把不動聲色地退到牆邊試探道:“出息了加裏安,想和我動手?我可沒打他。”

    “我不會再犯二十年前的錯。”加裏安帶著眾精靈逼近她,“你必須留下來,女王陛下。”加裏安說的是通用語,阿芙聽明白了那個詞,女王?

    關她屁事!

    她毫不猶豫地抽出短劍,擺出攻擊架勢:“你會後悔和我交手的,數次出入獸人營地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孱弱凡人?”大約二十多個精靈,身上肯定有刀劍有幾個還配著弓箭,看樣子他們沒打算一下子要她命,這些年她長高了變強了所以隻要豁出去她完全能跑掉!

    精靈的包圍圈越縮越小,阿芙緊張地估摸形式尋找最佳攻擊時機,卻看到加裏安眸色一暗竟然屈膝跪下,其他精靈也隨他一齊跪下,不止是他們其他站在門外甚至是在房間裏的精靈都齊刷刷地下跪,偌大的精靈營地靜的可怕。

    愛麗哭哭啼啼地擠到阿芙身邊哀告:“阿芙,阿芙看在緹米絲的份上,請你留幾天就幾天等大王緩過來好不好?這些年大王承受著你所有的痛楚和饑寒,你每次發病每次受傷大王都替你受罪,剛才他明明疼得快要暈厥還要過去救你,阿芙你不是這麽狠心的人對吧,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發病?”阿芙眨眼,“甘道夫說是伊露維塔對我的獎勵……”

    “沒有所謂獎勵是共生魔法,國王把他的靈魂和你的綁在一起,甘道夫和他同謀瞞著你女王陛下。”共生魔法是比婚姻更神聖的連接,瑟蘭迪爾此舉亦等於把精靈王國一半的統治權贈予了阿芙,所以精靈們稱她為女王。

    原來這二十年她的病痛一直都在,原來是他在拯救她,難怪她從不覺得饑餓和困倦,和獸人扭打作戰也不覺疼痛就算受了傷第二天準能痊愈得連疤痕都沒有,她搖搖頭,揮去這些念想冷冷道:“我沒要求這些,我要的他給不了,他有的我不稀罕。”

    “國王未曾收到書信,我們派出去的渡鴉全被矮人獵殺了,陛下根本不知道雲翼的存在。”加裏安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繼續解釋。

    “那麽他凱旋那日,我總算說的明白吧,結果怎樣?他要把我們幽禁到死!他要殺死我的孩子,好狠心的精靈王!我不原諒他,我永遠不原諒他!我巴不得他去死!”

    “國王以為你另有所指……密林珍寶星光項鏈……這些年國王悔恨不已。”

    悔恨?她

    的孩子就值這麽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原來這一切她的夢想、她的孩子竟然就是這兩個字,阿芙失笑:“加裏安,你說的我早就知道。那又怎樣呢,我們都清楚罪魁禍首不是矮人也不是什麽珍寶,是他傲慢自負,他對我哪怕有一絲信任和尊重,哪怕願意聽完我說話都不會這樣。”

    往事被掀開她再次感到痛徹心扉的悲哀,她此生唯一的孩子永遠死在冰冷的湖底,她甚至沒能真正看他一樣,亨格利安果然是被神厭棄的血脈。

    這時有人來到她身邊愛憐地拍著她的肩頭,阿芙看到白袍巫師關切的眼神,這位智者勸慰阿芙就像過去二十年一樣:“沒人生下來就該死亡,狡詐和欺騙並不能獲得幸福,孩子你生存的意義要自己去尋找,”這慈父一樣的邁雅摸著她的頭發,“你現在要去何處,我的孩子。”

    哎?阿芙被問愣住了,說實話見到精靈王她本能是恨和逃,至於去哪裏她沒深想,她知道他的權勢和手段留在米拉斯提力斯被再找到是遲早的事就算他不出麵,加裏安等人也能輕易發現她,要是去別處……

    人類的思慮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甘道夫覺得有必要提醒她:“沒估計錯的話你已經獲得梵雅血統卻沒有緹米絲的法力自衛,隻要走出米拉斯提米斯立即就能把索倫發現。”

    “我知道緹米絲去世大家都很難過,可我沒有那血統更不是梵雅,為什麽你和巴魯曼都這麽說。”阿芙覺得粉碎大家的希望很殘忍但她不能騙他們啊。

    甘道夫眯眼認真的從頭到家打量阿芙篤定極了:“換血是禁術,要求也異常嚴苛,除了法力高強的施術者外還必須找到心甘情願的奉獻者和絕對純淨的靜止的器皿,也許別人不行可阿芙,隻有你唯有你,我沒料到巴魯曼肯定也是在最後一刻才想到這辦法,幸虧梵雅血統原本就能複蘇萬物,你現在應該已經是擁有一半梵雅血統的半精靈。”

    興許是全精靈也說不定!畢竟瑟蘭迪爾和她共生了二十年。

    甘道夫端詳阿芙和二十年前絲毫未變的容貌。“好了好了,我要在米拉斯提力斯留幾日,正缺個幫手,把我煙袋拿好。”甘道夫用拐杖敲加裏安的背令他讓路並隨手把煙袋丟給阿芙,後者條件反射就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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