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的風信子次第鋪滿林間,一隻野兔從樹後探頭撲通撲通顛著短腿坐在花叢中,尾巴上的絨毛被風吹得起小漩。它坐在後腿上用兩隻毛茸茸的前爪捧著幾根碧綠的草莖咀嚼,白色胡須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它吃的那麽專注就連幾個小精靈笑鬧著從它身邊跑過也隻是抖抖三隻長耳朵並不躲避。

    這幾個小精靈看上去和人類十歲左右的少年差不多除了皮膚更光潔輪廓更柔美,他們正在爭搶一簇捧花,現在正在舉婚禮,新娘是愛麗新郎是來自羅林的格斯,兩人在羅林的歡迎舞會上一見鍾情,格斯早就向愛麗求婚,但之前愛麗一直忙於照顧重病的阿芙拖延至今,現在春暖花開,阿芙的病情也日漸好轉,於是他們選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完成精生大事。

    當然這對戀人的結合往小處說是佳偶天成,同樣也象征著密林和羅林的聯係日益緊密加上這些天大王遠征地堡基本屬於半封閉狀態,如無必要不得外出一切娛樂活動取消大家都悶的發慌。現在有人結婚還是大王從前的侍女他們自發地把婚禮辦得格外盛大,還把婚禮地點選在地堡外新整理出來的草坪上並在上麵裝點了各色鮮花和野餐桌,就連一貫沉著臉的巴魯曼也主動提出當這對新人的證婚人。當象征著婚訊的捧花被愛麗高高拋起時氣氛到達最□□卻鬼使神差地被這幾個淘氣鬼搶到了。拿著捧花的小家夥被夥伴們四麵圍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不動了便閉著眼用力一丟,花束穩穩地落到一個人手裏,那人坐著輪椅任憑花束落在膝蓋上。

    小精靈們瞧著那個人你推我我退你誰都不肯上麵,雖然逆光,他們敏銳的精靈眼睛已經看到那人腰部以下都蓋著厚厚的毛毯放在毛毯外的手臂上結結實實纏滿繃帶,有些地方已經被滲出的血染成粉紅色。

    “是那個人類,嘻嘻嘻,我才不要過去。”

    “我也不去,大家都說不要靠近她,都怪你亂丟!”

    小家夥們小聲抱怨,最後一個個頭最大的叫斯諾的小精靈被夥伴們擠出來他哭喪著臉走到離人類四五步遠的地方扯著嗓子喊:“阿芙姐姐,你把花還給我們好嗎?”

    人類沒動也沒說話,斯諾又說了一次還是沒迴應他便壯著膽子走進她,他看到她垂著眼麵帶微笑正手心向上推花束,她連幾朵花都拿不起來,憐憫和好奇讓斯諾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接。

    精靈特有的白而修長手指,手掌已有成年男性精靈的輪廓。人類胸口劇烈起伏,脊背猛然往後靠撞在椅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你

    們在幹什麽!淘氣鬼新娘子正在找你們還不快去還花!”斯諾看著金發的緹米絲正往這邊走趕緊拿了花就和其他孩子一哄而散,緹米絲吸口氣從側麵輕輕抱住阿芙的頭,女孩正在發抖頭發也被冷汗打濕,但這次她總算控製住自己沒有驚叫和逃走,算算距離阿芙發病已經快三個月,起初醫生斷定她活不了當她渾身是血和爛肉從床上滾到地下時,當她吃了十幾盒九葉還是疼的慘叫連連時,緹米絲幾乎相信了。

    但說來也怪,自從卡羅爾過來照顧她,阿芙的情況就開始顯著好轉十天後當卡羅爾離開時——精靈方麵非常希望她多呆幾天——阿芙不再骨肉脫落也能坐一小會了。對此卡羅爾堅持是她傑出廚藝的功勞,但巴魯曼看了阿芙的傷勢後告誡緹米絲: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亨格利安家族因為血緣詛咒自幼年就開始發病隨著年齡增長加劇疼痛和頻率,如果有王室成員的鮮血或九葉可以緩解疼痛但所有亨格利安都死於16歲以前,不知是什麽原因阿芙能活到現在,也許正是這股力量使她恢複但這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隨著阿芙身體一天天好轉她精神方麵的問題越來越讓緹米絲擔憂,阿芙害怕男性精靈不肯讓他們靠近甚至不敢有眼神接觸,某次加裏安例行探望時把剛剛睡醒的阿芙嚇得放聲尖叫,她抓著一切能拿動的東西去砸他,新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加裏安隻好解釋:“我需要親自確認阿芙小姐身體狀況以便向大王複命。”

    大王遠征後,加裏安統管密林大小事務,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緹米絲摟著阿芙,後者把頭埋在她懷裏聽任加裏安帶來的醫生檢查,當夜就發起高燒。

    這時悠揚的歌聲打算了緹米絲憂思,精靈們正圍成一個圈,圈子正中間是叫銀嗓的人類和他的豎琴,這首歌是關於孩子和花,星辰與潮汐樂聲就像天籟一樣扣在每個人的心頭,緹米絲也側耳傾聽。

    “你在這裏聽不清呢,緹米絲,你過去吧。我自己在這邊行的。”阿芙微笑,她總是低著頭。

    “別說傻話,那曲子平庸極了,我給你表演我的新戲。”緹米絲違心的說她知道那邊精靈太多阿芙不敢過去,但阿芙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再保證自己能行再說緹米絲作為羅林方麵身份最高的梵雅精靈肯定得出席婚禮,當著金發的美麗精靈終於迴到她的族人中去時,阿芙收起笑容垂首坐在樹蔭下樹葉沙沙搖曳葉影斑駁地落在她的手臂和腿上。

    微醺的午間過去,晚風中有了幾絲涼意這樣美好的天氣再適合跳舞不過

    ,銀嗓轉動指尖,音樂像溪流般流淌,精靈們也隨著旋律三三兩兩站起來載歌載舞,他們本是自然的造物,伊露維塔完美的首生子,在青山綠水愜意午後暢享生命的美麗和繁華,天色漸漸暗下來風也大了幾分沒多久下起淅淅瀝瀝的春雨。

    一隻兔子就在這時候顛顛跑來,它在阿芙周圍踱步終於鑽進女孩的裙擺再露出三瓣嘴嗅著濕潤的空氣,這是密林特有的三耳兔性情溫馴喜愛親近精靈最近隻要阿芙出門總有一兩隻巴巴湊過來膽大的還試圖跳上她的膝蓋,大約是我和精靈呆的太久了吧阿芙拿腳踝夾著兔子暖融融的絨毛想。

    那邊精靈的婚禮告一段落,銀嗓收起豎琴看了看天色就往阿芙這邊走看樣子是要避雨,他走近女孩,向她鞠躬卻說:“精靈城的人類女孩,有首新歌我將獻給你

    美麗的珍珠之城下

    有位夫人愛上了白羽的鳥兒

    這是一場不般配的愛

    鳥兒離開了

    夫人日複一日把麵包屑灑在窗台

    任憑風兒將之吹散。

    米拉斯提米斯的伊利撒王後想念她的女兒啊,日夜憂愁以淚洗麵。”

    阿芙震驚地瞪著銀嗓。

    男人壓低聲音:“我奉人皇密令,帶你離開此地,你跟隨我半夜我們離開地堡很快就會有人接應,一切都安排好了阿芙小姐。伊利撒王後說若是你不信可以拿出這個。”他拿出一張白珍珠發網,阿芙立刻認出那是阿爾文常用的首飾,銀嗓把發網放到她手中她仿佛拿不住用兩隻手去拖,母親帶著發網許多年某些地方珍珠有些磨損如此更讓阿芙覺得親切。

    “王後和王儲殿下一直想念你,前不久王儲殿下還修葺了萊恩將軍的墓室。”

    銀嗓看她神情勸誘:

    “再瞧瞧這些精靈吧,那邊聚在一起編織花環的是你所謂的好友緹米絲和你的侍女,嘖嘖真可憐啊你生著病就被丟在角落淋雨。”

    “而那冰眸的精靈王此刻已在鐵丘陵,精靈們告訴了你他去幹什麽嗎?是星光項鏈,他去爭奪亡妻的遺物不惜再次開啟和矮人的戰爭就像六十年前一樣,甚至不肯為你多留半天,這可不是什麽愛情。”他作勢抹眼淚。

    後者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眼睛粘著發網淡淡說:“他愛妻已逝拿我消遣取樂並不出奇。”

    “嘖嘖嘖,姑娘們總念叨著真愛一碰到漂亮臉蛋就什麽都拋在腦後,你為何能恢複的如此之快?當然是

    飲用的王室的鮮血,可那是伊利撒王室的,你的精靈王陛下,明明知道你需要血液續命他就那麽把血肉淋漓的你丟了頭都不迴,我的小姐看來你在他眼裏還真是不值一文啊。”

    “我知道銀嗓,你趁卡羅爾烹飪時滲到湯裏,她第一次拿來我已聞出血腥味,我將永生感激伊利撒王室為我所做的一切,”她把發網推得稍遠,仰頭看著銀嗓她的眼睛溫潤而堅定:“請你把這東西還給母親吧,這是伊利撒國王送給母親首飾,艾達瑞安本不該偷走讓她焦急。你不是母親派來的,你是艾達瑞安的人,我絕對不會和伊利撒王室的任何人再有牽連,我不會跟你走。”

    “為什麽?”銀嗓失聲大叫,有精靈看過來他壓低聲音:“你瘋了嗎?小姑娘看看吧,你在這裏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希望、沒有尊嚴當精靈王取迴寶貝項鏈轉頭就會拋棄你,你什麽都得不到,隻有無盡的孤苦和鄙夷,你的人生到底有什麽意義。”他反複勸說阿芙隻是似睡非睡的垂著眼睛,兩人說得太久很多精靈已經在注意這邊,有幾位拿著酒笑嘻嘻地正往他們方向走來。

    最後銀嗓放棄了他聳聳肩膀:“好吧隻知道看臉的膚淺丫頭,不管你了我反正要馬上走,走之前我給你個小小的留念作為你拒絕下任人皇的懲罰。”

    他說完突然滿臉義憤,指著阿芙大聲說:“人類姑娘,我好心為你演奏你怎麽可以說我的歌聲像牛叫,琴音像鋸木頭隻有半獸人才愛聽!我的心碎了。”說著就把銀色豎琴狠狠砸在地上,琴弦登時斷了幾根。

    精靈們走近正看到這一幕,阿芙對藝術一竅不通整個地堡都知道他們立刻相信了銀嗓的話,有的精靈背對著阿芙不停勸慰銀嗓,有的精靈正心疼地擦拭這豎琴,沒有一個人看她沒有一個人問她是不是這樣,阿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春雨讓她從心底寒冷她用腳踝去夠藏在裙擺下的兔子卻發現那隻三耳兔不知何時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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