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卡羅爾的預計,即將天黑的時候一支精靈巡邏隊趕到帶隊的卻不是陶瑞爾,卡羅爾打量著這個有些麵生被稱為多摩的褐發精靈,不論男女精靈的體型都偏纖細修長而這位卻能稱得上強壯。

    “初次見麵,長湖鎮長我們是密林巡邏隊第五分隊奉加裏安總管之命擔任你們的護衛工作,夜幕將臨我們必須加快行程。”這精靈說完主動拉起韁繩牽引馬車其他精靈也在前麵帶路。

    哪裏有些奇怪,卡羅爾不太確定直到她看到頻頻迴首的精靈,這種情況以前從未發生過,精靈在叢林中穿行靈巧而優雅對待人類溫和有禮卻透著疏遠,這次密林方麵居然邀請卡羅爾拜訪,還主動提出增派人手護送,來的不是早已熟悉的陶瑞爾卻是個看上去頗有些著急的新麵孔,這件事整個透著古怪。

    等卡羅爾一行連夜趕路終於在黎明時分抵達地堡時,這種不安的感覺加劇了,眼前是一道道新挖不就黑色泥土還裸露著的壕溝,圍著地堡扇形展開向四周蔓延,地堡周圍的樹木也被砍掉壕溝後是一座座崗哨和用泥土和部分石塊搭建的兩人高的簡易城牆,幾隊精靈不停地在上麵巡邏護衛。褐發精靈帶著卡羅爾越過壕溝站在城牆下比個手勢,城門打開卡羅爾進入,她在精靈的帶領下走進城門,越過吊橋最後才得以進入地堡。

    她覺得今天的地堡可以用警戒森嚴來形容,再加上這一路走來那些往日和她嘻嘻哈哈慣了的西爾凡精靈大半不見,整個地堡顯得空曠又沉默,連光線都暗淡了幾分。鎮民們被帶去裝卸貨物,卡羅爾卷起袖子也去幫忙她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卡羅爾,卡羅爾,我們一直期待你的到來。”有個精靈站在迴廊那邊向她招手,“你是來看望阿芙的吧?她等你很久了。”

    那是愛麗阿芙身邊的侍女,卡羅爾立刻認出她,前幾次見麵愛麗足夠友善但這樣熱情的招唿很讓卡羅爾不適應更加不好意思拒絕。愛麗帶著她在地堡迂迴的走廊上穿行,一路上遇到的精靈都主動為她們讓路,隨著越來越到地堡深處卡羅爾忍不住說:“阿芙不是住在月影樓,喏就是外麵那座白色的房子裏嗎?

    愛麗猶豫下說:“這裏暖和,空氣好方便照顧。”

    可卡羅爾覺得和幽暗的地下相比月影樓更適合人類,愛麗的神情讓卡羅爾聰明的不再追問,最後她們在一座雕花的巨大木門前停下,這座門用整個橡木的樹根部分做成,上麵雕刻著繁華的木紋和星空周圍警戒的精靈也比別處的要多,無論是儀態和外貌都比西爾凡精靈

    要高貴典雅。

    大門突然打開,幾位白袍的女精靈急匆匆地從室內出來,為首者拿著白色藥箱的人類後麵跟著的女精靈每人手上拿著塊紅布,不,卡羅爾瞪大眼睛那不是什麽紅布是被鮮血浸染的繃帶,上麵還沾著些肉塊和組織物。另一個女精靈手上的托盤裏赫然是幾小塊碎骨。就聽裏麵有人大喊:“拿九葉,叫加裏安把九葉全拿來!”

    人類醫生轉身對裏麵說:“精靈小姐,她今天一早已經用了三盒,這個劑量早就超過普通人類耐受度數百倍,這樣下去這樣下去活著也和死人沒區別了,根據我多年的行醫經驗,恐怕九葉對她已經無效了,我看……我看……長痛不如短痛……”醫生聲音不高,為難的看著愛麗,裏麵的精靈顯然聽得清楚立刻放聲大哭醫生搖搖頭歎著氣離開了。

    是阿芙?卡羅爾立刻跑進房間,這個房間出奇的高和寬闊,在書架後有一扇門此時門打開卡羅爾首先看到的是幾個神色焦慮的白袍女精靈,床邊趴著個異常美麗的金發女精靈,就聽她說:“按住她,你抓著她的手,腳也勒住,使勁!她剛才一腳踢在床板上骨頭又碎了。給她換毛巾,對嘴裏那個就這樣,她差點把舌頭咬斷,毛巾呢?不要讓她吞,換個杯子,我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

    卡羅爾隻覺得雙腿打顫直愣愣地走到床邊一眼就看到那個青灰色頭顱,臉頰凹陷嘴唇開裂臉色是死人的鉛色,她知道阿芙像上次一樣發病了,她記得那次凱德把阿芙裝在框子裏阿芙露出來的頭就是現在這樣。

    而那時的阿芙至少神智清醒比現在要好得多:她雙眼緊閉,那個金發的精靈正使勁扣住她的嘴手往裏伸想要摳出什麽東西來,她穿著的衣服早就被鮮血和肉塊弄成糊狀,另一個精靈似乎想給她換衣服,拉起她的衣襟立刻帶起一塊血肉,那精靈忙不迭的鬆手,她的腳骨肉脫落被鎖鏈纏在床尾,從腳踝到大腿,顯然床單剛剛換過,所以卡羅爾清楚的看到一小縷鮮血正從她身下蔓延浸染。

    那金發女精靈終於從阿芙喉嚨裏掏出被咬的七零八路的白毛巾,拿在手上發愣臉上還掛著淚珠。

    愛麗推了幾次卡羅爾如夢方醒,原來精靈們急著請她來是因為這個,可是她是個隻會刺繡和打獵的人類她能有什麽辦法呢,精靈卻滿懷希望地望著她。

    卡羅爾慢慢走到床前,用兩個指尖夾住阿芙變成骨骼的手,好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小聲問:“阿芙,你能聽見嗎?我,卡羅爾好久不見……你……想吃烤肉嗎?你知道我的手藝不錯,凱德都

    誇呢,這次也加點九葉?還是算了大夥都說那玩意貴著呢,上次我和你說訂娃娃親,你還記得不,可別想著賴賬,我家大姑娘也就是力氣大點皮膚黑點鼻子大點眼睛小點,她總念叨著你啥時候再去還你欠她一顆糖,孩子就是愛吃糖恨不得當飯吃,對了你吃飯了沒?我從長湖帶了魚,哦你不吃魚那就蔬菜濃湯?隻要喝上一碗立刻就能生龍活虎下湖撈魚。”說完居然立刻要去做。

    愛麗攔著她:“阿芙舌頭破了,她自己咬的……幸好發現的及時止住血……大王讓我們全力照顧她……這兩個月都吃的流食和藥。我從沒見過生物會這樣,你說,你說她會不會就這麽……”愛麗沒說下去,可她的神情說明了她的憂慮。

    卡羅爾迴頭望著床榻那裏仿佛是鮮血地獄般:“精靈小姐,隻要是人就要吃飯,我們隻要有一張嘴就要吃飯就能活下去。現在我去做飯,請問廚房在哪裏。”

    另

    一邊的長湖鎮民們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他們七手八腳的搬完貨物後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聊順便用眼角打量陌生的精靈們,這些精靈和西爾凡精靈不同,他們更美麗高大不苟言笑也走路也穩重的多,完全沒有和人類打交道的欲望。即使如此到了午餐時間他們還是及時送來了食物和幾壇美酒鎮民們享用完午餐後精靈們給了比平時豐厚的多的報酬便打發他們迴去。

    鎮民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那個叫銀嗓的並未跟上,反而找個大石頭坐下拿出他的豎琴調準琴弦,慢慢吟唱:

    我以我的歌獻給伊露維塔

    我以我的歌獻給山川、河流、林莽

    我以我的歌獻給颶風、爐火和連接天地間的雨水白雪

    我以我的歌獻給永遠繁茂世代喧囂的中土。

    伊露維塔啊,感謝您賜給我勇氣,戰勝野獸和災難

    伊露維塔啊,感謝您賜給我心靈,感受和風細雨暴雪烈日

    伊露維塔啊,感謝您賜給我愛恨,讓我們受苦和哭泣享樂和祈禱。

    這頌歌像水波一樣在地堡中蕩漾開來,嗓音真的像金玉一樣迴蕩在幽暗空曠的空間裏,比嗓音更美的是琴聲,當他撥動時仿佛在揚起月光,穿過星空落在心上,讓人們想起鮮花開放、祖母粗糙的掌心撫摸頭頂還有第一次仰望夜空的震撼。那些冷淡、忙碌的精靈停下腳步慢慢的聚攏過來,等一曲終了精靈們仍舊圍著他不願離去,有一兩個精靈姑娘還在他麵前放上了白色的阿萊妮花,在酷愛音樂的精靈眼裏這個瘦弱

    醜陋的人類唱起歌的樣子還真是出奇的順眼。

    他在精靈的請求下唱了一曲又一曲,麵前鋪滿了各色鮮花精靈們豎起尖耳朵聽得如癡如醉,突然歌聲停了,歌手尷尬笑著:“很榮幸為精靈歌唱,你們的聆聽撫慰了我饑渴的靈魂,現在呢,我的肉體在告訴我它也需要滋養,嘿嘿嘿,我從上午演唱到日暮可是一口水都沒撈著喝。”

    精靈們發出善意而短促的小聲,一個小西爾凡精靈上前直接把他帶去廚房,他們想好好招待這位歌者,可又鬧不清楚人類愛吃什麽索性直接領到廚房,他愛吃什麽就拿什麽好了。然後銀嗓在廚房裏看到手拿湯勺滿臉菜渣的卡羅爾。

    “呦,你拿勺子的姿勢就像少女在為情人整冠般溫情。”詩人邊翻東西邊評價。

    卡羅爾沒搭理他,她對這油嘴滑舌的家夥沒有絲毫好感,何況他正把唯一的一塊奶酪往兜裏揣,旁邊的精靈視若無睹。

    “那是我要用的!我先找到該歸我!”

    “歸你?你喊它一聲看它應不應。銀嗓告訴你新規矩,誰拿到就算誰的,銀嗓告訴你食物、女人以及其他都歸銀嗓。”

    “去你的規矩,有人等著我的湯救命,你給不給,不給看我打你!”說完她做勢欲打。眼看著那溫情的勺子要砸著頭,銀嗓隻好訕笑著丟下奶酪,卡羅爾趕緊奪了掰成小塊放進湯裏,銀嗓嘀咕著太浪費了圍著湯鍋打轉,氣得卡羅爾直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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