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歐陽瑾送林軒迴去後,就又迴到小區,剛才他答應張建軍迴來吃晚飯。

    進門後,歐陽瑾才發現張建軍已經做好了晚飯,雖然是簡單的兩菜一湯,不過畢竟是自己親爹親自下廚做的,所以歐陽瑾還是很給麵子的坐下來吃飯。

    歐陽瑾洗過手後,就看到張建軍已經坐在餐桌上,正在給他盛飯,連忙說:“還是我盛吧。”

    “我來吧,我一年也不一定能給你做上兩頓飯。”張建軍歎了一口氣說。

    歐陽瑾聽了心裏有些發酸,他知道張建軍雖然看著年輕,可畢竟五十多了,人一年級大了,就想著孩子能多在跟前,可他一直因為生母的事和張建軍不對付,和陳虹更是視若水火。

    弄得現在張建軍迴京,都不大敢帶老婆迴來,就怕迴來歐陽瑾一炸毛,又向前年過年時,直接年夜飯都不迴家吃。

    張建軍把飯放在歐陽瑾麵前,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看著氣氛有些尷尬,就找了話題,說:“今天來的是同事林軒,他是老邢的兒子吧,這性格還真不大像老邢。”

    歐陽瑾也正想找個話題,就接道:“是啊,不過人很好。”

    “看出來了,你倆性子很合拍。”張建軍笑了笑,他兒子一向不大喜歡和別人交往,他以前還擔心過這孩子因為童年的陰影會有什麽自閉症,現在看著兒子能帶個朋友迴來,張建軍頓時感到很欣慰,當然要是能帶個女的,那就更好了。

    “今天的事謝謝您,爸。”歐陽瑾說著。

    張建軍突然笑道:“你說你費這麽大勁,就為了讓我忽悠他,而且他這孩子還心裏明白,配合著被我忽悠,你說你們累不累!”

    歐陽瑾笑了笑,說:“他看出來了,也好,省的到時覺得我們都騙他!”

    “那孩子精著呢!”張建軍搖搖頭,說:“要不我怎麽說他不像老邢的孩子,老邢那個人我知道,他雖然在你們零部算是政治素養最好的,可在所有正部級官員裏麵,絕對可以倒著數,畢竟凡是能跨過正部級這個坎的,那都是把無數人擠下去才上來的,遠不是他這種靠戰功升上來的人可比的,隻不過大家都知道,隻要進了零部,從今往後就止於部長這一級了,所以凡是有能力爭的,都自動避開這個部門,要不你以為就老邢那點政治手段,能在零部安安穩穩窩著十年。”

    “老邢自己也知道,所以不是打算培養林軒嘛!”歐陽瑾笑著說。

    “恩

    ,看出來,零部唯一能培養的就是你和這個孩子,你吧,什麽條件都好,就是被我耽誤了。”張建軍歎了一口氣。

    歐陽瑾不在乎的說:“什麽耽誤不耽誤的,一個部長,總比不上你進中央強,我還想試試當大公子的滋味呢!”

    張建軍雖然有點遺憾,不過也知道一旦他進去,就算為了平衡,也不可能讓歐陽瑾掌零部。

    “林軒這個孩子,好是好,我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張建軍想了想,還是說出來,打算給兒子提個醒。

    歐陽瑾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說:“怎麽了?”

    張建軍說道:“我就一直想不明白,這孩子我聽說了,以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後來還做過農民工,所以對包工頭深惡痛絕,才想打這次官司,可是今天我一見,就覺得有點不對,首先,這家教,福利院孤兒院的孩子是什麽樣,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卻知道,我當年下過鄉,當過知青,見過村裏那些沒爹沒娘的孩子,我敢說,你那朋友的家教,絕對不是一般家庭能教出來的。他從一進來,就目光坦然,跟我打招唿,沒有任何躲閃,不自然,你別說老邢特訓出來的,那壓根不是特訓能訓出來,那是骨子裏的氣質。每個一二十年壓根熏陶不出來。

    還有,他說話的時候,口音不對,他不是從小在s省長大的嘛,我在那執政這麽久,雖然不會說那裏的方言,可聽的絕對不少,可他口裏,一點s省的方言都沒有。當然,某些人改口音快也有可能,這個算我多心。

    第三,就是這個人的政治敏感度,他居然有一定的政治敏感度,當然我不是說他不應該有,而是一般他們這麽大的孩子,如果不是出身政治家庭,一般對這個方麵很忽視,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很喜歡政治,所以知道一些,可我一試探,他居然連近十年極大的□□運動這麽大的事件都不知道,可見他平時壓根就沒注意這些事情,那他的政治敏感度從哪裏來的?難不成從胎裏帶出來的。你如果說老邢給他灌輸的,可老邢不會把這個重要的忌、諱給忘了吧!

    最後,就是他對這次事件的重視程度,他對這件事太過重視,他打算鬧大,讓上麵出麵,這本身就是犯忌、諱,你逼著上麵表態,用民心民意去逼著上麵就範,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其實你也看出來了,要不就不會讓我去忽悠他,組織他這麽做,我本來還以為他看不透這裏麵的道道,本來想點點他,可誰知他心裏完全明白,他壓根就知道這討不了好,但還是想一意孤行的去做,他對這件事的態度,讓我感覺他

    不僅僅是一個民工被包工頭坑了感覺,簡直這包工頭就好像是他殺父殺母的仇人似的,就給他明明知道殺人是錯的,卻仍然想要一刀剁了仇人似的。

    所以說,我覺得我看不透這孩子,我說了,這孩子真不像老邢的種!”

    歐陽瑾聽得後背直冒冷汗,這就是他爹,這就是張建軍,他隻和林軒僅僅見了一麵,還隻是說了不到一個小時的話,就快把林軒從裏到外用x射線掃了一遍,他真該慶幸他一直和他爹從小不在一起生活,長大了他們一見麵就吵架,而且他爹燈下黑,無論兒子怎麽樣,都是最好的,要不他還不一見麵就掉馬甲!

    歐陽瑾決定這個話題以後絕對不能提了,趕忙說:“那你忽悠他的說上麵已經開始關注這件事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忽悠人,說假的當然不如說真的顯得真實,”張建軍教導歐陽瑾說:“現在許多人忽悠人,一般的都是一半真一半假,可是高明的,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可你要知道,真正的忽悠人,尤其忽悠聰明人,最好九分真,一份假,你說的真的越多,你的假的才越像真的。”

    “那你剛才哪句話是真的?”歐陽瑾迴想了一下剛才張建軍說的,還真沒弄清楚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我說的當然都是真的啊!”張建軍說:“你不是讓我勸道他不要讓他弄著民意脅迫上麵,省的到時弄得上麵對他印象不好,再說,他如果攜著民意,很容易觸動上麵的那根神經,畢竟他是零部的,一旦他摻進去政治,就會打破零部一直遊離在政治外的情況,對整個零部的處境都不好,所以你和老邢兩人都想讓我忽悠一下他。不過我和他說了幾句後,我就發現這個孩子其實心裏是明白的,他就是想發泄一下,他發泄不出來,他憋得慌,所以我就暗示的建議了他一下,你可以先緩緩,等上麵出了政策,再發泄,省的到時上麵看你難受下麵把你背鍋,他聽懂了,所以他就迴去考慮去了。所以我給他說的,都是真的,隻不過說的不全而已,順便模糊了一下時間的概念。”

    “你把時間模糊了多少?”歐陽瑾嘴角抽了抽。

    “不多,我隻是反著說而已,我不是強調經濟危機嗎?這是真的,美國真的快經濟危機了,所以國家的重點現在在應對經濟危機上,所以現在沒時間弄三農問題,等經濟危機過了,自然要弄。”張建軍隨意的說。

    歐陽瑾默默的用自己的話把事情理了一遍,就是:他看到林軒要組律師團把農民工的事鬧大,但他知道這裏

    麵很不妥,畢竟下邊逼著上麵,這怎麽都犯了上麵的忌、諱,最後就算達到目的也會惹一身騷,可是身為好友,知道內情的他有不好意思阻止,畢竟林軒在這件事已經有點鑽牛角尖的衝動,於是他就介紹他爸,想讓他爸能給忽悠一下,看能不能阻止,於是他爸充當了一次政治班的心理學家,給林軒先說了說這件事的不可行性,又說了說現在國家發展的重點對象,最後用了官場上的拖字訣,看著林軒要反彈,又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等到政策出來順應政策,也就是把這個事件弄成一個慈善事件,淡化它的政治意義。

    我去,一個小時你倆轉著說一圈,不嫌累嗎?

    歐陽瑾想到難怪林軒出門後的眼神這麽怪,感歎道“你爸確實是個人才!”,就這說話的藝術,不是官場上的人還真聽不懂。

    難怪人家說官字兩張口,想怎麽說怎麽說!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親南瓜扔了1個地雷!

    感謝一直訂閱和評論的親們,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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