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墨按我的要求按照平日我的喜好給我梳妝完成,秋嬤嬤一直在一邊唉聲歎氣:“良娣,咱這是在宮裏,不是您府上,想怎麽就怎麽,這不合規矩。”

    “嬤嬤,這裏是東宮,太子爺就沒準備按規矩待我,您還沒瞧出來?”我又添了點粉蓋了蓋眼下,昨天沒睡眼下有些烏青。

    我這麽一說秋嬤嬤也明白,但是她畢竟是宮裏的老人:“太子不來也是正常,爺們嘛總得以正事為重。”

    “我是皇上賜給太子的,這個薄麵他不給皇上?”我直截了當的說。

    “可不敢如此評論啊良娣。”聽我如此說,秋嬤嬤急了。

    “嬤嬤,我嫁進東宮,想著就是平安過活,不曾想過任何妄想,看著這第一日太子爺的態度也擺的明白,我心下接了這個意思,可是你們這些人都是跟著我的,我不好你們自然沒有出頭之日,然而如今這境遇,你這宮裏的老人心下也明白,我也不想一輩子被人冷落到老,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說。

    “良娣多想了,不至於。”秋嬤嬤低著頭說。

    “我也認為不至於,可是早想一步總比被人拉著走好不是麽?”我堅定的說。

    我們正說著話,一個小宮女進了我的內室,“良娣,太子妃的人來了。”

    “這麽早?”綠墨有些疑惑。

    我示意她扶起我,我們一起來到了清流殿正殿,殿內正站著一個裝扮十分鮮豔的大宮女模樣的人,見我出來了昂著脖子向我施了一個標準的宮內禮,“芍藥見過良娣,奴婢是太子妃的貼身宮女。”

    好囂張的名字,我麵上笑的淡然。

    見我隻笑卻不搭話,她站了一會又說,“原本按規矩,良娣今早應該去太子妃的賢思殿請安的,但是昨日風緊,太子妃受了風,一病不起所以太子才連夜相陪,所以今日請安特請我來知會良娣一聲,這幾日的請安可以免了,良娣也能好好的休息。”

    “姐姐病了,可嚴重?”我急忙問,二姐這是故意的,她若是演戲,那我也要配合才好。

    “太子在側,無妨的。”芍藥迴我,句句不離太子兩字,明擺著告訴我太子不來我的新婚之夜,而是盡心的去陪他的摯愛之人去了是嗎?

    我又與她寒暄幾句,問了問二姐的病情,托她多費心之類的話就將她送走了,她的目的已達到也不願多留。望著她走遠的背影,我想這東宮裏連個宮女都不是省油的燈,替主子傳達意思的時候

    把自己的身位表明的清楚,想讓我知道在這東宮若想活得舒服,這個芍藥也是得罪不得的。

    “良娣怎麽想?”芍藥走後,秋嬤嬤主動問我。

    “我可以改變這清流殿的裝扮麽?”我問。

    “按理說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據老奴了解,這東宮的裝扮是太子妃進東宮時一手打理的,清涼殿也是她特地按良娣的喜好置辦的,這會子要是改,隻怕是惹她不高興。”秋嬤嬤照實迴答著。

    “有理有規矩就行,你吩咐人下去找東宮的管事的內監,就說我要將這清流殿內的所有紗幔都換成紫色的。”我吩咐著。

    秋嬤嬤雖不懂我什麽意思,但是也照吩咐辦去了。

    然而這件事一辦就辦了三日不見有任何內監來迴應,賢思殿這邊也一再的傳我不用請安的示意來。

    “也到時候出去透透氣了。”我笑著說,“綠墨,將我頭發散了,然後挑一身絳紫色衣裙來給我穿。”

    “良娣這是?”秋嬤嬤問我意思。

    “快下朝了吧?”我答非所問。

    “是的。”秋嬤嬤摸不著頭腦,這良娣怎又開始關心朝堂上的事了。

    第一次踏出清流殿以外的地方,聽小太監說太子喜簡所以東宮裝點均化繁為簡,走了一會還真的未發現任何張揚之處,我在心中為公良煜稱讚,這真是一個克製力極強的人,前生的他我是知道的,那世他喜歡繁花似錦精裝雕刻,然後這一世他得到提醒後不走老路吸取教訓,竟然在短時間裏可以把自己骨子裏的喜好都能抑製住,這是常人所不能。

    我讓秋嬤嬤引了賢思殿的路一路而去,到了賢思殿門外有內監把守不允許我進,我遣了宮女給內監遞話就說我是來請安的,半晌裏麵傳出話來說太子妃身體不適讓我迴去。

    覺著時間差不都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姐姐,你身體到底如何,為何不見妹妹?”大聲的喊著,我和太子妃是親姐妹,有這層關係就可不用像其他妃嬪之間的關係那般疏離,我用這招顯得比較自然。

    內監趕緊來攔,綠墨和幾個宮女又忙著來扶我,一下就攪和成一團。

    “在幹什麽呢?太子來了。”季引的聲音響起。

    眾人一下就唿啦的閃開,隻有我和綠墨還跪在地上。

    我抬起頭看他,他剛下朝,身上還是暗紅色四爪蟒袍,腳踩朝雲紋朝靴,頭戴碧玉點綴的鎏金冠,姿容挺拔神情亦佳,一雙朗朗

    之目由上自下的看我,看清我容貌後他想了一下說:“思姑娘?”

    我就勢就給他行了跪禮,“月良娣見過太子殿下。”

    公良煜停頓了一下,又說:“哦,你是月良娣。”

    我頭伏在地上,卻被他這句話深深的傷害了,他知我是司思卻不知我是月良娣,看來他真的完全沒有把我嫁給他這件事放在心上,根本不記得東宮有月良娣這個人,還不如我普通人的身份來得讓他記住。

    “你在這是幹什麽?”公良煜問。

    “姐姐身體不適,我想來請安,卻被攔住了。”我抬起臉來迴話,盡量擺出委屈的模樣。

    “太子妃近日忽染風寒,總是不好,你是她妹妹,來看看也是對的,跟我進去吧。”公良煜倒是直接就答應我入內了。

    我跟在他後頭,所有宮女都伏的低低的,二姐則臥在側殿的香妃塌上合著眼。公良煜這個不知羞的家夥竟然不覺得我跟在一旁不方便,就徑直的坐到了香妃塌上,手輕撫著二姐的凝脂般的臉龐,二姐眼也不抬的說“太子不要擾了臣妾。”他們竟然親昵到不睜眼都知來者是誰的地步,我有些難過也有些難堪,將頭轉向一邊。

    “藥都涼了,起來進藥吧。”公良煜去攬二姐的腰,二姐也就就勢的起了身,一起身發現我立在一旁,眼中先前有幾分訝異但很快就恢複自然,“妹妹,你怎麽來了?”

    我向太子妃行了宮禮起身後才迴:“知道姐姐身體不適,特來請安,外頭內監不讓進,還是太子爺帶進來的。”

    “我這些奴才也忒不懂事了。”隻見她眉頭擰了擰。

    “小事,無妨的。”公良煜倒先勸解起來了,“才好點,不要為這些事擾了心。”

    “既然妹妹來了,你去請夫人來,敘敘舊。”二姐對著一旁的芍藥吩咐道,叫我不要來請安不想見麵的是她,這會子在公良煜麵前裝親姐姐的也是她。芍藥動作快,二娘很快就被請了進來,公良煜在一旁給我兩個人都賜了座,二娘見我也在驚訝了幾分,但很快就收了握著我的手寒暄了幾句。

    “夫人,麓兒這幾天的風寒總是纏綿,實在是令我擔憂。”公良煜實打實的擔心,一雙劍眉微皺著。

    “其實太子殿下不必過慮,麓兒的病已見好了,隻是莫名病的急了些。”二娘答著,如今她跟著太子妃住在東宮,打扮說話都比原來在家中升了好幾個檔次。

    “不是風吹的麽,怎麽就莫名了?”

    公良煜有些納悶。

    二娘貌似不好說的樣子笑笑,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太子妃說,“太子殿下不知道,她姐妹二人八字自小不算太合,有些衝撞,所以自打小啊良娣的親娘就入了廟給良娣順八字祈福的,如今還好病的是太子妃,若是良娣就不好了,才進了宮就病了才是叫人心疼呢。”

    這副嘴臉,我也是頭一次見,那些年在家中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二娘也會有這豺狼之色,她三言兩語就將太子妃病的苗頭燒到我身上,還牽扯出八字問題,我娘去廟裏之事也順理成章的解釋成我八字太硬容易克人,反正我娘去寺廟裏長居是事實,末了嘴上說心疼我,其實是讓公良煜心疼被我克病了的太子妃。

    她這一番話說的我是毫無反應能力。

    “母親休得對殿下胡說,我與妹妹自小都健康長大,如何有八字相衝這一說,以後不準再說了!”太子妃嗬斥道。

    好嘛,八字有些不合直接變成了八字相衝了。

    我無言端坐,公良煜則沒說話,隻默默的看著我,看得我芒刺在背。

    見屋裏沉默了,二娘又開了口,“這兩天太子妃病了,好些事都擱到了我這,前兒管事太監來迴我,說是良娣要換了整個清流殿的紗幔?我知道殿下喜歡簡單節儉,整個殿的紗幔花費也不小,我也不敢隨便應了,趕巧今兒太子和太子妃都在,良娣可自己要個示下。”

    我覺得之前在家中我待二娘十分的親厚的,可她到底是記恨了我多少由頭,如今這般給我下套兒呢,一環接一環的讓我目不暇接。

    “怎麽,我替妹妹置辦的碧色妹妹不喜歡?我可是記得在家的時候,妹妹最愛碧色呢。”太子妃還沒等我迴話。

    “嗯,妹妹早已不喜歡碧色了,現在這碧色看著晃眼睛。”這會子我覺得我迴答什麽都是不給麵子的,還不如把這個人情麵抹的更幹淨。

    公良煜斜眼看了我一眼,唇邊沒有笑意,看來他現在是瞪眼也瞧不上我了,八字克姐姐然後還驕橫無理。

    “可這剛換的就要再換,忒浪費了。”二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夫人此言不對,居所是人的休憩之處,若不合心意如何住的安穩?再說了,堂堂東宮還供不起我換個紗幔了?於理於情這也不通啊,臣妾想著,臣妾這需求也不是要什麽金山銀山呐。”我邊說邊做了糾結之狀。

    “可那可是太子妃的心意。”二娘仍舊不罷休的替她女兒說話。

    “姐姐的心意妹妹心裏承著呢,但是還是希望以後姐姐替妹妹決定什麽的時候問著點妹妹,不然容易浪費,太子喜歡節儉的。”我順著水推著舟。

    “行了,多大的事,讓管事太監上良娣那聽差遣就是了。”公良煜明顯不願在聽我們的話語交纏,草草的做了決斷,雖然他口中應了我的要求,但是麵子上已經沒什麽好顏色了,“太子妃身體還弱,應不了太久的客,你們若是沒事就退下去吧。”

    我站起身行了宮禮就帶著綠墨出門了,二娘卻沒有出來,反正那屋子裏除了我其他都不是外人。

    “良娣這是何必呢?”我們迴清流殿的路上,綠墨有些擔憂的問。

    “什麽?”我明知故問。

    “惹太子討厭呀,奴婢都瞧出來了,良娣剛剛是故意那麽表現的。”綠墨說。

    我笑笑,不愧為我的心腹丫頭,我的反常她倒是看個明白。

    “若是讓他忽略我的存在,還不如讓他討厭我,還能叫他記得住。”我慘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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