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那根你的信仰比起來,孰輕孰重?”清晨,明誠準備上班之前,突然的,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明誠撐著明樓風衣的手一僵,咽了咽吐沫,繼續朝明樓的方向走去。

    明樓接過衣裳,正往身上套,看明誠的臉色,隨口問了句:“怎麽,沒休息足,臉色不大好。”

    明是一句隨口的關懷,可入明誠耳朵裏的,卻是朝氣的女音:“明誠,你又被你大哥奴役了吧,臉色這麽差。”

    明誠抬起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人,沒錯,是自己的大哥明樓。

    明樓皺了皺眉頭,原本平整衣領的手頓了下來:“阿誠,發什麽呆呢?”

    “誠誠!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別發呆,我就這麽沒有魅力嗎。”

    “阿誠...阿誠!”

    “誠誠...我想你,很想你。”

    蹙起眉毛,明誠狠狠的鎮了鎮神。抬起頭,終於迴應了明樓:“大哥,我沒事。”

    明樓歎了口氣,深色有些複雜,動了動嘴唇,卻幾次欲言又止,最終語重心長道:“打起精神來,藤田急召,我們得做好心理準備。”

    日本第三戰區潰敗,戰爭指揮部直把矛頭衝向了特高課——特高課內部機密泄露,正是此次對國共戰場失利的根本原因。

    無論是特工總部也好,特務委員會也好,亦或者是特高課自身,就算是抓一隻替罪羊,也必須有人承擔一切罪責,而汪曼春正是這個時候被推出來的,藤田芳政於公於私都會希望汪曼春正如明樓所言,是一切罪魁,即使不是,也不打緊,總之可以解掉他燃眉之急。

    偏偏不順的是,汪以秋突然對藤田芳政行刺。這若是解釋為她想救她親姐,為何要大張旗鼓的取人性命,打草驚蛇。於情於理說不通。自然的,處於水深火熱的日軍駐上海特工站,不可自主的揣測,汪以秋才是泄密者。

    她是不想冤殺親姐,自爆前的孤注一擲也好,是攜指令恐怖襲擊意圖使日軍上海站雪上加霜也罷。人們不關心,第一反應都是鬆了口氣。

    比起針對汪曼春的反偵查,攜搶傷人,一死百了的汪以秋,才能更快給日軍滿意交代。

    汪以秋是不忍其親姐代她受過才愚蠢自爆,這是在特工情報組織裏最受歡迎,認可度最高的版本。汪曼春的出獄,她的官複原職,甚至快速上位一舉成為七十六號一把手的雷厲舉動,大家也是津津樂道。

    汪曼春會有大動作,這是大家默認的想法。

    出乎預料的是,在接受完特高課的調查,協助日軍梳理清汪以秋的相關事宜,成功從這起案子裏脫身之後,她便銷聲匿跡,潛伏下去了。

    汪以秋的“自殺”,是一樁“美談”。而汪曼春的冷淡處理,卻是讓人一陣須臾。

    而此時此刻,終於,藤田芳政召集各個特工組會首。

    明誠頓悟的說道:“汪曼春要來了。”

    有經驗的水手都知道,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海麵總是異常平靜。事到如今,汪曼春不可能不知道這次陷她入獄的人是誰。

    思及至此,明樓的喉嚨有些幹渴:“汪以秋調查出來的身份是....”

    “中統駐上海地下情報特工————錦鯉。”

    明樓重歎一口氣,頭痛的老毛病再次光臨,他目光飄忽,眼裏有難得的不鎮定:“雖那晚在倉庫見麵的時候就明白,但,心裏總歸還是留幾分餘地。板上釘釘的事,嚴律,他也是汪曼春那邊的人了。”

    “不會吧”明誠也緊皺眉頭,他心裏也明白,若嚴律真的與汪曼春統一戰線,那他們此刻的形勢,隻會更糟:“雖說嚴律的身份被頂用了,但他不至於真和汪曼春一派啊。”

    “怎麽不會?如今錦鯉的身份泄露,電台被查封,他在中統那邊,就已經相當一個死人。他和我們有合作不假,但單憑他和以秋的關係,汪曼春愛屋及烏就不會動他。更何況,這次以秋的計劃,他知道多少,參與多少,還是未知。”

    “難道他真的背叛黨國?”

    明樓握緊拳頭,隻覺得雙肩沉重,他看著明誠,仿佛就看見了去年深秋迴國時候,第一次見嚴律,他站在汪以秋身後撐傘的樣子。唿出一口氣,明樓眼神複雜:“嚴律,他和我們不一樣。”

    “背信棄義的人有很多,有像梁仲春這樣,為了利而背叛的,也就有像嚴律這般,為“情”而困擾的。當初,扳倒汪曼春時候,你還記的他與我們合作時候談的條件嗎——不許泄露給以秋,也不許傷害到她。嚴律在上海這麽多年,一直以來卻都沒有被發現,其一是因為中統那邊本不重視相關活動,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汪以秋對他的庇護。我雖不知他和以秋各種關係緣由,但,若要真追究他心裏的上司到底是誰,恐怕,不會是中統。”

    嚴律是個怎樣的人,不用明樓說,明誠與他接觸幾次,心裏也清楚。

    自迴國後,無論是想或不想,他總會分以目光給汪以秋,而凡他視線之內,站在她身旁的嚴律總是格外紮眼。那晚,搶奪她的時候,嚴律拳腳間的怒氣,視線接觸時埋藏在他眼底失落的痛苦,明誠看的清楚。

    “你為什麽把嚴律調走了,他不是你秘書嗎。”

    那時候,嚴律剛到汪曼春身邊時,他起過疑心,曾試探汪以秋。

    “嚴律?虧你還知道他的名字。嗯...雖說他是少用的舒心的人,但他都已經窩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了,總該出去長長見識,以後,也好迴來幫我。怎麽啦,明少爺,你懷疑什麽?”

    “什麽懷疑!我是說,你倒是重用他。”

    “呦,怎麽啦,你吃醋啊。羨慕嫉妒恨吧!”

    明誠閉起眼睛,不理會眼角突然泛起的酸澀,沉聲說道:“嚴律在汪以秋身邊很多年,我們不知道汪以秋知道我們底細多少,同樣,他從汪以秋那裏得知多少我們相關的情報我們也不清楚。若是他真的和汪曼春站成一線,恐怕...”

    “那也沒辦法了。”站的時間夠久了,即使兩人起的早,但為了在汪曼春進特高課之前攔住她試探態度,他們必須早到,明樓捋了捋領子,準備出發:“黎叔那邊已經提醒保持靜默,明台不在上海、大姐有人保護、更換電台密碼本的請求也已經托人從別處發報了,在新密碼本發來之前我們的電台會停止運轉。現在..人事已盡..隻能待命了。”

    危機,這可謂是明誠和明樓迴國以來遭遇的最大危機。如今,汪曼春態度不明,嚴律知道多少事情也搞不清楚,汪以秋這次行動的影響還在持續擴大,而他們,竟然束手無策。

    藤田芳政本就不信任明樓,汪曼春順利洗白後,這份不信任日趨懷疑。當然,藤田也不完全相信汪曼春,汪以秋是汪曼春的妹妹,說到底,即使保住藤田命的,是那通據說來自汪曼春手下的高密電話。但為求周全,藤田仍然派大量特工監視汪曼春的一舉一動。

    藤田此舉,不僅限製了汪曼春的行動,更加遏製了明樓的計劃。如今,明樓就算想除了汪曼春和嚴律,以防二人出賣,也不敢行動,否則,就是不打自招了。

    “區別竟這麽大。”明誠突然有感而發,他喃喃道:“她若是換成她,竟然這樣棘手。”

    明誠有些失神,明樓想要嗬斥,但也知道明誠隻是牢騷功夫,不會耽誤正事。明樓的心情有些混亂,汪以秋死了,為了救汪曼春的性命。他雖不

    是親自動手,但難免也是推波助瀾。先破壞約定的人是他,汪以秋卻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汪以秋曾像他保證,會策|反汪曼春,救出汪曼春後會負責。但到今天這樣地步,就算汪曼春真的決心複仇,他還能像昨日那般嗎.....

    “是啊,竟然差的這般多。”明樓無力的笑了笑,半開玩笑似的說道:“我們隻是預測最壞的結果而已。也許,事情還沒有到這樣糟糕的地步。”

    如今,隻能賭一把了。

    “走吧,我們得比汪曼春到的早一點。”

    就賭,汪以秋的死,有沒有震醒汪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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