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嚴律,是嚴青音的弟弟,也是汪以秋名義上的下屬。

    這是距離汪曼春被關後的第三天,今兒一早,他就接到了汪以秋從汪宅打來的電話。此刻站在汪以秋的門前,嚴律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瞞著汪以秋,和明樓聯手,是無奈之舉,汪以秋在對待汪曼春的事情上總是不夠冷靜,太情緒化,為了整個第三戰區的勝利,對於明樓向他提出的要求,嚴律沒有多少顧慮的答應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背叛,嚴律不知道,但汪曼春對於汪以秋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推開門,走進去。汪以秋正坐在桌前,俯首寫著什麽。看不清麵容,看不見神態,唯一看的清的就是那段纖長的脖頸,和散落著額角的碎發。

    不知為何,嚴律有些忐忑。

    “汪總...”嚴律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他看著始終低頭沉默的以秋,不知下麵該說些什麽。

    傳道授業解惑,汪以秋對他,說是師傅也不為過。但如今他暗來一筆,即使理由正當,卻還是心虛。

    汪以秋抬頭了,在他思慮時。

    暈暈嬌靨,顏如渥丹,隻是麵色有些蒼白,多了些憔悴。他見她眼前一亮,柔聲讓他坐下,眼裏空無一片,無悲無喜,更加沒有憤怒。

    風雨欲來,越是平靜,他越是惴惴不安。

    汪以秋討厭人家騙她,更討厭被人利用,明明是生意場上的人,但在一些方麵卻偏執的像個孩子。一言不合就拔槍的事情也是常有,但若是說她脾氣不好,她卻偏偏能容忍太多別人難以入眼的事情。

    “汪總...”嚴律有開口叫了一聲,但又是哽住,沒有下文。

    奇怪,做的時候沒有顧慮,到了現在,他卻開始畏首畏尾。嚴律低下頭,有些窘迫,麵前的人到也不逼他,見他不說話也不問,就隻是靜靜的瞧著。過了良久,嚴律才輕若歎息的吐出一句:“抱歉...”

    他跟汪以秋不僅是上下級,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無論是因為已經故去的人的羈絆,亦或是多年來的默契相處。嚴律自認,無論是汪曼春還是那位明誠先生,都是不如他了解汪以秋更多的。

    這一句意味不明,沒有多少真心歉意的道歉,連嚴律自己都覺得空洞。他學著汪以秋,低下頭,看著地毯上的紋飾,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麽。

    “你覺得你做錯了嗎?”

    汪以秋的聲音像是一絲涼

    風,淡淡的飄入他的耳朵裏,像是天外來音,夢幻間他竟然在裏麵聽出了一絲笑意。

    “沒有。”嚴律聽見自己這樣迴答,一片坦然,沒有半分抱歉,他自己也覺得荒謬,但他能真的騙過汪以秋的,其實也就隻有汪曼春這一次。

    她太了解他了,若是麵對麵,他沒有違心的機會。

    噗嗤一聲,眼前的女人笑了出來,臉上有難掩的疲憊,但在笑意的暈染下,總算多了些煙火意味,不在像剛進門那般麻木。

    “沒有的話,就不必道歉了,你沒做錯。”

    嚴律笑了,甚至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就連肩膀也輕鬆了起來。

    他其實隻是需要一個肯定,一個一直教導著他的人的肯定。

    “是”嚴律應聲,臉色也柔和了許多。他抬起頭,正視汪以秋,多了些底氣。

    “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事要讓你去做,就是不知道,現在,你還肯不肯為我做事了。”

    她這話說的像是玩笑,但嚴律心裏的包袱總算落定,這位長相斯文的青年,竟像一個心儀漂亮姑娘的毛頭小子,著急忙慌的點頭,就差大聲喊我願意。

    “話別說太滿,你先看過再說吧。”

    嚴律順著以秋的話,接過一個文件夾。很厚,有大量的資料,就連他要做的事情,也像列清單一樣一條條羅列出來,整整有兩張紙。

    隻是,問題在於,這麽多東西,他前後翻看,卻看不出,這是個什麽任務。

    汪以秋掐頭去尾,隻給他他要做的事情。這些事情雜亂無章,處處透露著詭譎,相互之間更是看不出有什麽聯係,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情,她一向都會告訴他來龍去脈,為他解釋清楚一切疑惑。

    “怎麽樣,現在還肯做嗎?”

    她看著他,平日一向溫和的眼眸裏泛著點點隱晦的涼薄。她終究不是不介意這件事情的,他們終究還是離了心。

    嚴律想,這或許就是她生氣的表現,或許是一場試探。罷了,終究是他的錯,這次糊塗一迴,又如何呢?

    “好...我明白了,我會在規定時間內做完的。”

    嚴律看著汪以秋的眼睛,眼裏是滿滿的堅定,他很信任汪以秋,所以沒有想過這份文件會有別的深意。

    他目光如炬,妄圖照亮汪以秋此刻眼底的陰霾,隻

    是看不透她此刻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接近扭曲,卻好像隻是平靜。

    山長水遠,無以抵達,生在這亂世,有一個可以令你心甘糊塗的人,也是一樁幸事。我做錯了,所以,我會補償,這好像就是這個尚且稚嫩的孩子的宣言。

    汪以秋靜靜地看著嚴律的情緒,狀似平靜的遞過去一杯茶水,緩緩道:“有很多事情,沒有對與錯,全看你衡量它是以何種標準....”

    她像是在解釋給他聽,像是在迴應他的情緒。

    她的聲音就像是泉石間迸出的涼水,沒有氣力但卻冷澈清晰,像是最輕的音弦刮搔耳膜。

    “你今天的選擇,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它改變了無數人的世界。”

    汪以秋抬起頭,看著眼前依舊還有稚嫩氣息的嚴律,麵色柔軟,像是講述一個故事。她用盡全力,訴說衷腸:“隻是,未來你將會麵臨無數次像今天這樣的選擇。那個時候,擺在天平兩端的,或許會是更加讓你躊躇的選擇...”

    嚴青音是汪以秋的老師,汪以秋,是嚴律的指路人,這相互繼承的意誌,姑且就叫它羈絆。

    “我希望,到那一天的時候,你能夠像今天一樣,銘記自己是祖國的戰士,做出,你該做的選擇。”

    她總是這樣,每次在他自認為失了分寸,有了過失的時候肯定他。

    金玉良言,不外如是,她不過比他大了幾歲,但總是能以一種驚醒的姿態教給他太多。而她話裏的深意,彼時,他還不理解,日後他理解了,才明白,她是抱著何種覺悟。

    “嚴律...在這亂世之中,沒有什麽可以保全,但唯獨你的心,必須堅強。你要時刻銘記,自己的身份,並且,不要做出有悖這一身份的事情,因為有很多事情,走錯了,就再也迴不了頭了....”

    晨光照如明窗,外麵鳥語花香,汪以秋那種表情,像是一個釘子一樣,嵌進他的心裏,讓他的耳邊,在每個清晨,都迴響著今日的對白。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聞到了結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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