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青澤那邊在許良程失蹤之後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賬本、貨源、各個鐵路、航路都模糊不清,這次的交接完畢之後,許良程之前所負責的一切物資調輸都會轉到汪氏財團之下。另外,白鳥青澤手下可以分出的多餘的人手不多,刨去他們負責的部分之外,許良成留下的工作應該都會由我們接手。”

    嚴律在與白鳥青澤交接完畢之後來到汪以秋的辦公室進行匯報,汪以秋靜靜地聽著,聽完嚴律的話之後迴道:“將我們所負責的物資運輸方麵的工作全部轉到我私人名下,不要牽扯到汪氏,另外尋找許良程的事,還有打通各個部門關係全部不準動用我姐姐和叔父的人。在白鳥青澤哪裏購進一些槍械,告訴他上海情勢危險需要軍火,還有加緊收複上海的地下幫派,這些事情必須全部你親自接手不準泄露給別人,尤其不準讓我姐姐和叔父知道。”

    “副總,此事雖然會有一定風險但是也不會出什麽大事,如果不借助汪總和汪小姐的力量會給我們增加很大的阻力。”嚴律微微皺著眉頭,不太理解汪以秋這個舉動的含義。在上海經商其所需要的不僅僅是“財”,人脈、勢力都缺一不可。在上海灘這個大亂場,隨便一個商鋪背後也許都存在著一個幫派的支撐,汪以秋一個年輕姑娘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僅僅是自身的手腕,汪芙蕖的支持、汪曼春的協助,正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勢力,汪以秋才能迅速在上海站穩腳跟。而如今,汪以秋竟然要把自己跟這兩個人分開,還要抓緊壯大自己的實力,這個舉動引得了嚴律的猜測。

    汪以秋摸蹭右手腕上的傷痕,眼裏流露出隱晦不明的光:“不用多問,照我的話去做。還有,將我們的地下電台的密碼本更換一遍,近期不要使用了。”

    “為什麽?我們這是商業的電台,是在76後登記過的。”

    “嚴律,我說過了...不要問為什麽,去做就好了。對了,派人盯著明鏡,動作一定要小心,隻要知道她去過那裏、她手下的賬戶還有航運線什麽時候用過就好,不要貼的太近,必須保證不被發現。還有,也要避開我姐姐那裏還有明樓、明誠那裏的人。”

    “是...”嚴律點頭應下默默的退出了汪以秋的辦公室,在門合起的那一刻,透過門縫還能看見汪以秋不知喜悲的麵色。汪以秋在嚴律離開之後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邀請函——“和平共建新上海舞會”

    站起身,離開辦公桌,又是黃昏。每近黃昏,都有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隻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一條條

    絳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遊魚,偶然翻滾著金色的鱗光。可今日的餘暉卻與以往不同,靠近地平線的太陽,象一團燃燒的火球,火紅的光暈染了汪以秋的麵容。會不會太急了,她也會自己問著自己。看向桌子上的邀請函,舞會的話是要穿禮服的,不同於汪曼春的豔麗紅妝,她隻會素著一張臉化些必要的妝容,天天也都是風衣緊褲,人家礙於她的姐姐平日裏的商業酒會也從不敢邀請她,如今受到特高課發來的邀請函,倒是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了。

    傍晚到達海軍俱樂部的時候還不到舞會開場的時間,門前的賓客稀稀疏疏的,但不例外的是他們都身著華服、妝容精美。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以秋被鞋跟絆了個趔趄,若不是即使抓住了嚴律的手臂,以秋恐怕就直接摔倒在地上了。看著一向從容的汪以秋露出了些小女兒姿態,嚴律不由的麵帶笑意:“副總,你還請多加小心。嚴律還有要事在身,不能一直陪在副總身邊。”

    或許是因為當眾出醜麵子上有些過不去,以秋並沒有在意嚴律語氣裏的調笑意味,她站直身子還是有些搖晃,就像是一直立直的竹竿,搖搖欲墜。嚴律看著緊皺眉頭的汪以秋不確定的開口道:“副總,您不會沒有穿過高跟鞋吧。”

    以秋麵色一僵:“行了,你先去忙吧。”說完這句話,以秋就慢慢的向會場移去,即使已經走的很慢了,但還是會不時的歪腳。看著以秋窘迫的背影嚴律眯了眯眼睛,在以秋的背影閃入會場從視野裏消失之後,嚴律才上車離去。

    海君俱樂部,說白了就是供給日本人消遣的場所,室內裝潢奢侈,物品精美,酒肉樂欲,可在距海軍俱樂部不遠的地方,卻是上海最貧窮的窟窯。以秋來過這裏幾次,但每一次來都會覺得一種莫名的諷刺,久而久之也就不來了。

    詢問了前台,得知汪曼春在二樓,汪以秋移步走去。她不是沒穿過高跟鞋,而是不會穿,剛剛接手汪氏的時候她也隨叔父參加了不少酒會,隻是後來兩姐妹的名氣大了,也就沒有人敢邀請她們了。所以,她也就忘了該怎麽穿,現在走了兩步漸漸適應,也就再沒有剛剛的無措。

    剛上二樓一個轉角就看見明樓推門而入的背影,緊接著她就正撞上了迎麵出來的明誠,一個呆愣後,以秋抬了抬手:“阿誠。”

    她身著一身紅色的旗袍,袍身上用銀線繡著白蘭花紋,頸口、袖口、袍擺、都用黑金雙線勾勒。腰身掐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太豐,少一分太瘦。她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向白素的臉上今日略施粉脂,像一株倔

    強的野薔薇,又似一朵怒放的紅牡丹。複古婉約卻又俏麗柔美,明誠見著了以秋先是一怔,接著便是一個下意識的輕聲:“阿秋...”

    聽到這個名字的以秋驀地睜大雙眼,隨後又迴歸平靜。明誠似是反應過來,再次出聲:“以秋...”他音色低沉,不能自已的迴想起一些舊事——汪以秋小的時候喜歡穿旗袍,最偏愛紅色,她總是披著頭發或者隻用一個發帶固定,所以他總是笑話以秋不修邊幅是個瘋丫頭。現在的汪以秋,才有了幾分他記憶中的神色。

    “明大哥說你了...”看著明誠的臉,以秋似是詢問但又好似肯定。

    “沒有,是我冒犯了汪小姐,先生提點了我一句。”

    “姐姐發脾氣了。”

    “不,是明誠言辭有誤,惹汪小姐生氣了。”

    “姐姐恨明鏡。”以秋的眼直直盯著地板“我也恨明鏡。”

    明誠這一次什麽也說不出來,汪以秋的聲音冷冽而平靜,沒有汪曼春聲音裏的狠辣和陰毒。她好似隻是在敘述著一個事實,講述一個故事。

    “對不起...”

    明誠因為這句話徹底愣在了原地,他禮貌一笑看似毫不介意:“是明誠不好..”

    “對不起,冒犯了你的姐姐。”以秋打斷了他的話,像是不想聽她的話一樣。“姐姐很愛明大哥,所以她不會真的去傷害明鏡。所以...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也請明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汪以秋的目光平靜、清醒,堵得明誠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沉默了少頃,他才出聲:“宴會應該開始了,下去吧。”

    兩人一起無言的走下樓梯,正撞見一個小男孩摔倒在地。他的眼睛紅紅的,淚若欲滴,嘴巴也委屈的撅著。

    “你媽媽呢?”以秋出聲問道。

    “媽媽不見了.....”小男孩的聲音如同貓叫,像是有些怕以秋。

    以秋伸出手:“我帶你去找你媽媽”

    “我帶你去找你媽媽。”“我帶你去找你姐姐。”記憶裏的歡快和耳邊的冷清重合,明誠的雙眸有了一瞬的恍惚。在他晃神間,以秋俯下身子牽起了男孩的手,起身時卻不慎失去了平衡,現下三人都在樓梯上,若是摔倒怕是要滾個頭破血流。明誠倒抽一口冷氣,險險的抓住了以秋的手臂,以秋吃驚的望向明誠。“你不能小心一點嗎。”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明誠失聲低喊了一句,然後兩人都失聲無言。

    一陣尷尬之後明誠說道:“對不起,冒犯了。”

    三人下樓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人焦急的四處詢問著什麽。待三人走近,女人欣喜的迎了上來,抱住了男孩。

    “苗苗!你跑哪去了,到處亂跑。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啊,你再這樣,我告訴你爸爸!”

    等焦急和欣喜過去之後,女人注意到了明誠:“謝謝先生,先生您貴姓啊。”

    “我姓明,您也不用謝我,是汪小姐看見了孩子。”

    “哦,明先生、汪小姐,謝謝您啊!”

    就在這時,梁仲春聞聲趕來,原來男孩竟是他的兒子。

    “梁仲春。”

    “阿誠。”

    “您是明長官的私人助理?”

    “梁處長,久仰。”

    “梁某在這兒謝過汪兒小姐和明先生了。”

    一旁的以秋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朝梁仲春點了點頭,雖然這位是姐姐的同事,但是以秋一向不參與政治,二人正式打照麵怕還是頭一次。不過以秋安靜不言,溫順斂頷的樣子倒是引來了梁仲春的注視。

    明誠與梁仲春相互試探了幾句便與以秋走到了吧台邊,看著明誠遞過來的香檳以秋輕輕的搖了搖頭:“你還是不喝酒?”

    麵對明誠的詢問以秋並不迴答,她坐在凳子上,阿誠站在她的身邊。

    “為什麽迴來了。”以秋突然開口。

    “明先生受到汪先生的邀請。”

    “那你呢,為什麽迴來了,上海有我叔父的邀請、有他大姐、有我姐姐。你呢?什麽讓你迴來的。”

    以秋的眼神平靜卻如火炬,讓明誠一時失語,不敢直視,避開視線。

    “阿誠,你為誰迴來的。”

    以秋坐在凳子上,彌漫在空氣裏的燭光、燈光,斑駁了她的身影變得迷蒙。她執著的要一個答案,可明誠是與明樓不同的,他答不出,也不能答。

    “我是跟著先生一起迴來的,先生要迴來,我自然也要迴來的。而且,大姐不是也在上海嗎。”

    這種答非所問顯然不能讓汪以秋滿意,她繼續安靜的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看著明誠不言一語。就在兩人陷入僵局時,明樓卻與汪曼春攜手前來。

    汪以秋在汪曼春出現的時候視線就離開了明誠,她看向汪曼春,一襲白紗,華美動人。以秋靜靜的笑了:“姐姐

    。”

    她最愛這樣的姐姐,即使這樣的姐姐隻有在明樓身邊才會有。散發著光芒,那樣耀眼的姐姐。

    “你這丫頭,就知道找阿誠,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個當姐姐的了。”

    “我去找過你,明大哥在,我沒有進去,怕打擾。”

    “小丫頭,就知道瞎說。”

    以秋看著明樓讓明誠去邀請南田洋子跳舞,看著明誠不情願的臉龐。當舞曲緩緩流動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裏時,明誠和南田洋子也翩翩起舞。他們好像交談的很愉快,坐在吧台的以秋看著明誠時而玩笑時而嚴肅的表情,她竟是不知道,害羞的明誠也已經可以像今天這般,情緒收放自如。

    “我們以秋真的是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昔日懵懂任性的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婉約秀雅,明樓看著以秋似是客套又似是真誠的說道。以秋抿出一個笑容答了句“明大哥就會說些好聽的話,怪不得姐姐如此傾慕。”

    看著汪曼春不加掩飾的小女兒姿態,她的姐姐眼眸裏...那多年來從未熄滅過的愛意,以秋知道自己不能放下,不能放下姐姐。汪曼春愛明樓,這好像不是她自己的選擇,而是命運的安排。

    就在汪曼春和明樓交談的時候,一個人突然給了明樓一份文件,緊接著明樓和明誠就一起退場。一直坐在吧台旁安靜聽著汪曼春和明樓對話的以秋,在明樓走後突然開口:“姐姐覺得南田洋子想要拉攏明誠,而明誠也成功被拉攏,他們兄弟二人已經離心了嗎。”

    汪曼春看著以秋,伸手為以秋挽了挽衣領:“你還小,你不懂。這些人的世界裏隻有利益。隻要有利可貪,他們什麽都會做的。”

    “那姐姐呢,姐姐這麽愛明大哥,又是為了什麽呢。”

    汪曼春一向不在汪以秋麵前開口提政治,她教汪以秋怎麽用槍、怎麽用手腕,甚至是怎樣殺人,但她唯一不教以秋怎樣與政治交涉。她總說以秋還小,甚至因為以秋去76號找她而掌了以秋3個耳光,汪曼春殺人如麻,心如毒蠍,是個人人都可唾棄的賣國賊,但是她卻是個好姐姐。人人都可以指責汪曼春,但唯獨她汪以秋不能。

    麵對汪以秋的問題,汪曼春充滿利光的眼眸黯淡了下去。為什麽愛?她怎麽知道,愛便是愛了,那裏需要那麽多理由。她不管之前,她隻是希望她跟明樓能在一起而已,隻要能在一起,她做什麽都願意。汪曼春抽出手,摸了摸以秋的頭:“以秋,你還小,什麽都不懂。”

    看著汪曼春仰起笑臉向南田洋子走去,看著她臉色大變,看著梁仲春走到姐姐身邊出言羞辱,看著姐姐眼裏難掩的憤怒。汪以秋拿起眼前明誠放在那裏的香檳一飲而盡,酒香刺激著鼻息,每一滴酒精都會讓她感到眩暈。她不愛喝酒,也不能喝酒,因為她極容易喝醉。她知道許多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想做很多她不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她不能衝動,所以她不能醉。

    離心?誰...明樓和明誠嗎。明誠自己都說是因為明樓迴來自己才迴來的,明誠說大姐在上海。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因為一點點利益就背叛給予他恩情的明家呢。若他不重情義,又為什麽不留在國外,而偏偏在如此危險的時刻迴國,為了她嗎?她不信,她和姐姐不一樣,她從第一開始就知道一切。

    隨著杯中淡黃色的液體流入喉嚨,一滴眼淚也順著臉頰滑下。汪以秋放下手中的高腳杯,移步走向南田洋子。

    “南田科長....”

    “哦?汪二小姐。你派人來說不希望暴露你我相識,想要暗中籌備以確保物資的安全,不知道為什麽改變了注意。”

    “什麽保護,不過是以秋怕事不想惹多餘的麻煩罷了,倒是讓南田科長為我費心了。”

    “那你這是....”

    “姐姐為帝國工作,我的生意又多與帝國來往...其實本來就避無可避,不過是一些暗地裏做手腳的小人物罷了,隻是不想讓家姐擔心所以以秋一直不涉政治。如今和平大會即將召開,想必中國人民都會看到帝國的誠意,如果以秋這時在遮遮掩掩,豈不是丟了汪家的臉了。”

    “以秋小姐果然是巾幗英才,特高課也多有汪芙蕖先生和汪以秋小姐的經濟扶持,如果以秋小姐想要為我帝國多獻心力,那我當然開心。”

    “南田科長高看以秋了,有什麽能幫忙的以秋一定盡力。隻是以秋年幼,重任怕是難當,日後我定會上門拜訪南天科長,看看我們有什麽可以合作的。”

    “那好,那我就恭候以秋小姐了。”

    當以秋結束了與南田洋子的對話的時候,有一種東西在腦袋裏麵變得沉重。她終究還是辜負了姐姐與叔父,她終究還是自己選擇走進這個風口浪尖,從此之後性命無保、人人唾罵,可是她有選擇嗎,她不偉大,她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家。她能做的,隻有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當以秋走近吧台的時候,一個人攔住了以秋:“小姐,汪先生讓您今晚迴家。”以秋抬

    頭,看見了汪芙蕖眼睛裏難掩的憤怒,以秋低頭苦笑,今晚怕是不好過了。

    出了大門,街邊柔弱的月光與燈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隱隱約約,朦朦朧朧。鍾聲悠然的傳來,伴著朦朧的夜色,伴著刺骨的夜風。迴到汪公館以後,看著在客廳裏暴怒的叔父,看著叔父鬢角的白發,以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原因。

    “叔父..”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迎來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嘴裏一股鐵鏽味,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可是以秋的表情卻沒有變動,她隻是安靜的低著頭,一旁的汪芙蕖見此更是氣憤,他陰沉著臉:“跪下!”

    以秋一下子跪在地上,汪芙蕖的聲音裏飽含著顫抖和酸澀,他一腳踹在以秋的身上:“你還記得我上次打你是為什麽嗎。”

    “記得。”她在這輩子,隻挨過兩次打。第一次要了她半條命,第二次就是現在。

    “你答應過我什麽你還記得嗎!”

    “記得。”

    “說!你答應過我什麽。”汪芙蕖怒瞪雙目、眼角眥裂,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他指著跪在地上的以秋,每一句話都是咆哮。以秋沉默了片刻,在無以複加的心痛中緩緩開口:“我說過,此生不再幹預政治,不再接觸政務,不再觸及黨派,不再...不再讓叔父擔心。”

    “那你現在又在幹什麽!!”汪芙蕖喊的聲音沙啞,像是撕裂了喉嚨一般劇烈的咳湊起來。麵目充血,但卻依舊在對著以秋說:“你姐姐被日本人帶走的時候我阻止不了,好不容易保住了你,你卻自尋死路,你告訴我,你對的起你的姐姐,對的起我,對的起你死去的父母嗎。”

    叔父的淚從眼眶失散,滴落在地毯上炸開又消失。頭頂上的燈,泛著明晃晃的光,淒淒切切的照在兩個人的頭頂上。良久的沉默,最後留在空氣裏的是汪芙蕖哽咽的沙啞聲音:“我當初,到底為什麽把你從軍校裏拉出來啊。”

    這句微不可聞的聲音卻讓汪以秋的心顫動起來,在這個“家”裏,不知道哪裏是哪裏的耳朵,叔父想對她說的話,統統的不能說。隻是這件久遠的記憶,隻是內心還未死去的信仰,靈魂與人格相互交織,理想與情感相互糾結。從那一天起,汪以秋就成了分裂的人。

    “以秋明白以秋在做什麽,叔父,我早就躲不掉了。姐姐、叔父是我最親的人,日本人如果真的想動我,有的是借口和理由。我不是圈外人,隻是圈子邊緣的人,隻是如今上海動蕩...危機四伏,圈外人

    尚且隨時喪生,圈內人又怎麽可能逃開。與其這樣不清不楚,提心吊膽的活著,倒不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把握生存的機會。以秋答應您的不會變,以秋會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姐姐和叔父。”汪以秋跪在地上,向汪芙蕖叩了三個頭。汪芙蕖閉緊雙眼,緊緊的咬著牙齒,一聲聲的顫音:“我本以為我可以在亂世中保全你們....我不怕別人的辱罵..隻要你們好好的,其他的人的死活幹我何事,隻是...我保不住你姐姐...竟然連你也保不住...早知這樣...早知這樣....”

    汪以秋深深的壓抑著眼睛裏的痛楚,她堅決的說道:“你會沒事的,姐姐也會沒事的。”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像死水一般沉寂。月光照在客廳裏的以秋身上,事情到底是怎樣一步步變成今天這樣的,她不知道,隻知道眼淚已經浸濕了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以秋會從現在就開始布局,大家看完這章應該已經發現了以秋是穿越的。這整篇文章是一個局,整篇也隻會圓一個局。可能會有一些作者注意不到的漏洞,大家發現了可以告訴作者。

    另外,我不會美化汪芙蕖和汪曼春,盡管這兩個人十惡不赦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性,當然,更加不會黑化明鏡、明樓、明誠、明台,他們是英雄,是曙光。

    倘若汪芙蕖對汪曼春不好,那麽汪曼春就不會在叔父死後悲痛欲絕。汪曼春自己也說過,是日本人主動去找的她,而不是汪芙蕖把汪曼春送去日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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