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一個人死一個人活


    膠東二亮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從蘇立言的話語中,聽出一股濃濃的囂張味兒。蘇立言很囂張,很霸道,可囂張的好有道理。


    就是要栽贓你,就是要陷害你,就是不講道理,因為我們是錦衣衛!


    是啊,要是跟你講道理,那特麽還是錦衣衛麽?錦衣衛可是內廷兵馬,皇帝陛下的私兵。隻要外廷的人拿不到真憑實據,就永遠拿蘇立言這個錦衣衛大魔頭沒辦法。以蘇立言的精明程度,能讓外廷拿到什麽要命的把柄麽?


    以蘇立言今日之地位,隻要他不謀反作亂,誰能動得了他?付明亮很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閑著沒事惹蘇立言幹嘛?如今落到錦衣衛手中,前途渺茫啊。布政司以及都指揮司那邊肯定會想辦法撈人,可就怕蘇立言用狠招,在布政司插手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成鐵案啊。


    到了這會兒,連曹東亮也忍不住開始心裏打哆嗦了。任誰都看得出來,蘇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曹東亮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從城外開炮開始,好像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疇,因為正常人根本幹不出這些事情來。也隻有蘇立言,膽大包天,簡直無法用常理推之。


    曹東亮靠著冰涼的牆壁,努力挺直了後背,“蘇立言,我知道你想幹嘛,可是你別忘了,曹某大小也是個都指揮僉事,你想把希大人的死推到曹某頭上,怕是癡心妄想。沒有真憑實據,你就算殺了曹某,你覺得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到時候布政司和都指揮司問責下來,你如何扛得住?哼,挑起戰端,擅殺一方都指揮僉事,如此大罪,就算陛下也保不住你。曹某就不相信,出了這麽多事情,張老公爺還會冒天下大不違,讓你一點罪責都不擔?”


    蘇瞻抿嘴笑了笑,也沒有否認曹東亮的話,他聳聳肩故作輕鬆的坐在了對麵的椅子上,“曹東亮,你說的沒錯,可就算罪責再多又如何?隻要本公子不造反作亂,就沒人能要了我的命!”


    “是的,你可以殺了曹某和付將軍,也不用給我們償命,可是.....隻要你擔了這份罪,內閣六部就有辦法將你從海運使的位子上拽下來。蘇立言,你舍得離開海運司麽?哈哈....嘿嘿....”


    曹東亮突然有點神經質的笑了起來,蘇瞻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陰冷。因為,曹東亮說對了,他蘇某人絕對不能離開海運司的,尤其是在這個關鍵時刻。登州的事情,不能留下太多禍患,後患太多,到時候擔的罪名越多,就算老祖宗以及朱佑樘再有心護著,也不能違逆大勢。


    “曹東亮,我必須得承認,你跟那些平常的武夫不一樣,你頭腦清晰,看得很透徹。蘇某人來到登州,是有要事要做的,決不能給別人留下太多的把柄。你說的全對,可有一點你忽略掉了,證據,隨時都可以創造出來。”


    說著話,蘇瞻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信紙攤開,隻是看了一眼,曹東亮和付明亮就全都驚呆了。信上的字跡是席崇穗的,後邊的落款也是席崇穗的名字,而收信人的名字卻沒有寫。


    信的內容就更加驚悚了,信中席崇穗承認自己跟逆黨有關,他希望某位將軍能跟自己一起出手,合謀幹掉皇家艦隊。


    幾乎是一瞬間,膠東二亮就想明白了,這封信絕對不可能是席崇穗寫的,肯定是別人模仿的。席崇穗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合謀幹掉皇家艦隊啊,他有這個能力麽?更何況,還在信中承認自己是逆黨的人,這不是有病麽?


    可就是這封偽造的書信,給了膠東二亮致命的打擊。明知道信是仿寫的,但你永遠沒法證明這一點,因為席崇穗已經死了。至於這封信是寫給誰的,那就更重要了,最後名字寫誰,誰就得死。因為那個跟席崇穗合謀的人,也必然是逆黨的人。


    羅列罪名,栽贓陷害,錦衣衛幹這種活幹的不要太順手。曹東亮和付明亮誰也沒說話,全都冷冷的盯著蘇瞻,他們似乎猜到蘇瞻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將信收迴交給旁邊的大胖子,那名大胖子拿著毛筆,沾了點墨汁。這時蘇瞻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眼神如刀子一般,刺的曹東亮和付明亮內心驚顫,“最後,這封信是寫給誰的呢?本官需要寫下一個名字,同時,需要一個人證,這樣物證人證就都有了,二位,你們覺得本官這樣做妥當麽?”


    膠東二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何止是妥當啊,簡直是太妥當了。人證物證要是都有了,那不成鐵案了麽?就算以後有人查出來,證據鏈有問題,但那也是後話了,蘇立言犯的錯殺了人,那也屬於誤殺,性質完全不一樣。蘇立言此人太可怕了,短短時間內,就想出這麽一招。


    一個名字,一個人證,代表著一個人要死,一個人能活。曹東亮和付明亮幾乎同時轉過頭望著對方,眼睛裏全都是慌亂。曹東亮吞吞口水,不由自主的說道:“付老弟,你千萬別信蘇立言的,他陰險狡詐,完全是想讓咱們自相殘殺,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你仔細想想,他能留後患麽?”


    “曹大哥.....你放心,我....我不會上當的......”付明亮的聲音不斷顫抖著,就像他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同時,付明亮往後縮了縮,巧妙地跟曹東亮拉開了一段距離。


    看到膠東二亮這番動作,蘇瞻也不著急,他拍拍手站起身,“不錯不錯,二位果然兄弟情深啊,那本官就不為難你們了,隻能將二位的名字都寫在信上了。至於人證,相信二位身邊總有一些副將、百戶,本官相信,許以重利再加上生命威脅,會有人願意當這個人證的!”


    幾乎一瞬間,曹東亮和付明亮便麵如死灰,他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蘇瞻說的是事實。在錦衣衛的威逼利誘之下,手底下那些將領會有很多人倒戈當人證的,如此一來,那自己二人還在這裏硬扛著,還有什麽意義?


    這一刻,二人的內心崩潰了,好像一直謹守著的某個底線被人鑿穿了。突然,付明亮俯下身子,像狗一樣爬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蘇瞻的腿,束縛著腿腳的鐵索叮當作響。付明亮鼻涕橫流的抱著蘇瞻的腿,就像個嚇破膽的懦夫。


    “蘇大人,末將坦白......我什麽都說......這封信是席崇穗寫給曹東亮的,那天我親眼所見。他們就是想利用朝廷內部矛盾,挑起布政司跟海運司的爭端,好坐收漁翁之利,你快把他......”


    “付明亮,你住嘴,你個狗娘養的,我曹東亮真是瞎了眼,怎麽跟你做了兄弟?你個王八蛋......去死吧,老子先弄死你”曹東亮不可思議的放聲大罵,他努力站起身,想要掐死付明亮,卻被旁邊的鐵虎一腳踹倒在地。


    付明亮迴頭望了曹東亮,隨後低下了頭,頗有些內疚的說道:“大哥......你別怪我......與其我們兩個都死,不如活一個......你也不要這麽生氣,我如果不這樣做,你也會這樣做的,我們之間隻能活一個人.......”


    蘇瞻眉頭微蹙,伸手拍了拍付明亮的腦袋,“付將軍果然聰明,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也不用內疚,你不爬過來,那麽爬過來的就是曹東亮了,不是麽?大哥,可以送曹將軍上路了!”


    蘇瞻離開了房間,而身後卻傳來曹東亮不甘心的怒罵聲:“蘇立言.....你這個魔鬼,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付明亮,你這個小人.....小人......”


    蘇瞻毫無反應,可是付明亮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一刻,不受控製的想起了當年結拜的情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麵?


    離開一段距離後,站在一顆大槐樹下,蘇瞻有些懶散的望著天空的流雲,“付將軍,你跟本官說句實話,如果你們進了城,拿下本官的話,本官會是什麽下場?”


    付明亮心神一顫,張了張嘴,卻沒敢說,重新低下了頭。


    “付將軍,不用有什麽忌諱,直說就好!”


    “這......之前得到了密令,隻要進駐登州城,將蘇大人控製住的話,就製造一場意外,讓蘇大人.....”


    蘇瞻歎口氣,眯起了眼睛,“讓本官死在登州,對嘛?哎,好一個製造一場意外,幸虧本官狠下了心,否則,死的就是我蘇立言了。”


    蘇瞻終於明白了張紫涵以前說的話,權力的漩渦中,步步殺機,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給別人可趁之機。官場有官場的規則,栽贓陷害,權力傾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仿佛沒有任何底線。同樣,官場上也有必須堅守的規則,例如不能揭別人的短。


    栽贓陷害可以幹,隻要你有能力有這份心機。可別人娶了幾房小老婆,有沒有私生子女,私生活亂不亂,這種事卻不能亂說。


    爭權奪利大家可以沒底線,但是跟權力沒關係的私生活不能牽扯進來。蘇瞻一直覺得這種官場不成文的規矩很草蛋,這不是典型的當婊子又要立牌坊麽?


    明明大家幹的事情心黑如墨,偏偏又要在乎名聲。哎,奇葩的官場啊!


    登州衙門,蘇瞻看著棺材裏的屍體,久久無言。看席崇穗的死狀,正如郎中所說,乃是鉀毒而亡。可直到現在,蘇瞻依舊想不通席崇穗為什麽會死,什麽人又會在這個時候毒死席崇穗?蘇瞻百思不得其解,大約酉時中旬的時候,縈袖急匆匆的闖進衙門。


    湊到蘇瞻身旁,縈袖小聲耳語道:“公子,剛剛付明亮交代了一件事,之前曹東亮並不著急進攻登州的,他之所以如此急迫,是因為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席崇穗寫給他的。”


    “嗯?席崇穗真給曹東亮寫過信?”蘇瞻頓時一驚,自己就是用信栽贓席崇穗和曹東亮的,結果席崇穗還真給曹東亮寫過信,這是不是太巧了?怪不得當時付明亮那麽快就選擇了倒戈呢,原來還有這一層緣由。


    “是的,應該是千真萬確,不過信當場就被曹東亮燒掉了,信中內容我們無從知曉。”


    看著遠處的靈堂,蘇瞻的眉頭越皺越緊,事情越來越蹊蹺了。席崇穗之死透著太多的古怪,解釋不同的問題太多了。蘇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事情似乎才剛剛開始,遠遠還沒有結束。


    席崇穗之死的真相必須查,如果不查清楚,就會寢食難安。給席崇穗和曹東亮栽贓罪名,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少惹點禍患罷了,這不代表席崇穗之死的真相就不重要了。


    登州同知嶽百文有些精疲力盡的迴到家中後,一頭栽到在榻上。最近登州發生了太多事情,嶽百文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一直擔心有什麽災禍落到自己頭上。昨日城外大戰一場,搞得人心惶惶,登州官員們嚇得尿都快出來了,偏偏席大人又被人毒死在衙門裏。登州衙門群龍無首,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嶽百文身上。


    這個節骨眼上,嶽百文什麽都不想管,可偏偏知州已死,就屬他這個知州同知最大。


    嘎吱,房外響起輕微的推門聲。嶽百文還以為是下人送洗腳水過來,也沒有太留心。可漸漸地,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在榻上打個滾,整個人如遭電擊,猛地坐了起來。昏暗的房間裏站著一個人,此人身材頎長,看不清容貌,可嶽百文還是認出了來人是誰。


    嶽百文瞪大了眼睛,整個人朝床榻角落裏縮去,“怎麽會是你.....你要做什麽......我可是什麽都沒說......我......呃.....咳咳.....”


    嶽百文後邊的話卡在了喉嚨裏,來人出手迅若閃電,一把匕首狠狠地刺進了嶽百文的胸膛裏。這把匕首,幾乎在一瞬間收走了嶽百文的生命,鮮血順著床榻滴落,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來人拔出匕首,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屍體,隨後迅速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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