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亂


    馮子珊心中一顫,苦笑著歎了口氣。說是有兩個選擇,其實隻有一個選擇,換做誰是李滄,都會做第二個選擇的。成為李家族長,新任靜寧宣慰使,還能有錢拿,這是多好的事情啊。當然,前提條件是以後李家要聽蘇大人的話,當一條聽話的狗,否則蘇大人隨時能換別的人當宣慰使。


    臘月二十五,贏家、盛家、馮家集結了一萬三千多人圍困景寧城,此時景寧城內風聲鶴唳,變得風雨飄搖起來。景寧佘族,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了?


    如今三家兵馬全部駐紮在景寧城附近,贏昂等人不禁有些心急了,“蘇大人,你這是何意?到了這個時候,大家一鼓作氣,直接殺進景寧城不就行了,還要等什麽?”


    麵對贏昂的質問,蘇瞻反應有些淡淡的,他聳聳肩,小聲笑道:“打打殺殺的多不好,諸位還嫌佘族兒郎死的少麽?李家也不是全都像李暲這樣狼子野心,有時候,我們也要給別人一個機會嘛,若能兵不血刃的解決這場變故,對大家都是好事。”


    贏昂心中暗自一驚,不由得看向了盛世才。二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直到此刻,他們才明白蘇瞻真正的意圖是什麽,蘇立言不是要剿滅李家,而是要借機會將溫州府西北勢力最強大的李家變成最聽話的狗。盛世才深深的忘了蘇瞻一眼,心中不由得讚了一句,此子,當真是謀略不凡。盛世才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優秀了,可跟蘇瞻比起來,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蘇瞻來峨樂山之前,不可能預料到所有事情的,他一開始估計也就是想拿著錢開路,說服佘族四大家族聽命於他,為海運司效命。李家偷襲瓦格寨,佘族內部矛盾激化,純屬意外。也就是說,蘇瞻現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隨機應變。臨時應對之下,能將局勢控製在自己手中,讓佘族局勢朝著對自己最有力的局麵發展,這是一個年輕人能做到的事情麽?


    很多事情不仔細思考,是永遠都無法覺察到的。當初在峨樂山上各家做出反應的時候,蘇立言就預料到現在的局麵了。贏家和盛家離著南溪比較近,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先去南溪搶錢,馮家居於東南部,離著南溪很遠,隻能就近攻打李家的地盤。馮難是個沒有決斷力的人,他占點便宜就會停下來,絕對不會趁機跟李家大打出手的。馮難跟李家對峙,這就給了蘇立言暗中操作的機會,而同樣,盛家和贏家也失去了瓜分李家的機會。


    哎,蘇瞻是很厲害,可馮難這個蠢貨也真的是不爭氣。不管什麽時候,都改不了那瞻前顧後,畏畏縮縮的臭毛病,隻要馮家跟李家死磕,雙方打出火性來,贏家和盛家騰出手來,必然會配合贏家打垮李家,到時候三家瓜分李家,現在倒好,硬生生給了蘇瞻暗中操作的時間。李暲掌控下的李家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那麽蘇立言暗中掌控下的李家又將多可怕?馮難這個蠢貨,難道就沒想過,殺了一匹狼,引來一頭老虎是什麽樣的後果麽?眼角掃過馮難,盛世才頓時就沒脾氣了。


    此時馮難一臉的笑容,還在為拿下葛寨而興奮的滿臉通紅,幾十年來,馮家可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勝利呢。盛世才突然有種嗶了狗的感覺,哎,蠢貨也有蠢貨的幸福啊。馮難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幫了蘇立言的大忙呢,自己就算告訴他心中所想,估計馮難也會覺得是盛家和贏家想拿他馮難當刀子使呢。


    不管多生馮難的氣,盛世才終究有些不甘心,這可是百年來,肢解李家最好的機會,如果讓李家緩過這口氣,李家依舊是景寧佘族最強大的勢力。如今看上去打得熱鬧,但真正受損失的隻有李暲的親信,李家的總體實力並沒有受到影響。皺著眉頭想了想,盛世才衝著贏昂使了個眼色,隨後起身說道:“蘇大人說的不錯,佘族兒郎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如果能少流血,那是再好不過的,隻是李家狼子野心,我們不能等太久啊。待得時間越長,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贏昂趕緊幫腔道:“是啊,蘇大人,你一片好心,但李家那幫狼崽子未必領情啊,如今一萬兒郎聚集在景寧附近,總不能這麽一直耗下去啊。”


    蘇瞻左手拖著下巴,一副無精打采的表情。就知道盛世才和贏昂會坐不住,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馮難這樣蠢的,“哎,二位說的不錯,本官可不是那種糊塗蛋。這樣吧,兩天時間,如果兩天內還沒個結果,那本官就不管了,諸位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好,兩天就兩天!”盛世才挑了挑眉毛,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眾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這才散了夥。一離開屋子,盛世才就快步跟上了贏昂。


    “昂叔,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馮難那個蠢貨真的是氣死人了,他到現在還在為撿了個芝麻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丟了個大西瓜!”盛世才越說越氣,他就想不通,當初馮家怎麽會讓馮難當家主?這才幾天時間?現是把親生女兒逼走,然後又幹出丟西瓜撿芝麻的蠢事,在犯蠢這件事兒上,馮族長從沒讓人失望過。


    贏昂嘴角抽搐,一臉的苦笑,看看遠處的驕陽,無奈的聳了聳肩,“還能怎麽辦?耐心等著吧,雖說蘇大人暗中使了手段,但未必會成功,總之,我們還是有機會的。世才,盯緊手底下了的人,絕對不能有任何放鬆,兩天後隻要景寧城沒動靜,我們立刻攻城。至於馮難,哎......”


    一聲歎息,訴說著贏昂的無奈感。老祖宗經常說他贏昂是個蠢蛋,可跟馮難比起來,自己簡直很聰明的不要不要的。其實贏昂真想抓著馮難親口問幾個問題,馮族長,你是如何把親生女兒逼走的?你是如何把李家送給蘇立言的?


    景寧城,此時城內氣氛無比緊張,街頭到處都是巡邏的李家士兵,深藍色罩甲,雙手長柄刀,頭戴布綢,這幾乎是李家兵的標配。城外已經被贏家、盛家和馮家圍了起來,景寧城隨時都會麵臨四麵圍攻。即使李家死佘族最強的勢力,可麵對三家同心協力的圍攻,依舊沒有多少把握。城內百姓驚恐不安,處在土司殿的李暲同樣也是慌得很。不管表麵上多鎮定,心中都是不安的,這個時候沒有多少良謀,唯有盡人事聽天命。


    盛家和贏家來到景寧附近,而羅科和葛多巴卻不見蹤影,這個時候李暲心裏已經很明白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永遠都迴不來了。土司殿內坐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頭領,全都神色凝重,看不到半點笑容。在右邊一列最中間的位置,坐著一位矮胖男子,此人與李暲有幾分相像,他沒有李暲陰鷙的目光,看上去就像個老好人。


    他叫李滄,李暲的親叔叔。此時李滄心事重重,眉頭緊緊地皺著,前天就有人找到了自己,李滄還在猶豫,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


    突然間,坐在高台上的李暲猛地拍了下桌子,將所有人的心神收了迴來。李暲陰鷙的目光掃過眾人,冷聲喝道:“看看你們,各個都是寨子裏的大頭領,卻一個個膽小怕事的樣子。我景寧李家,有的是流血的漢子,不就是那群烏合之眾麽?大家最好能打起精神來,否則,景寧城不保,大家一個也活不了。”


    李滄心頭狂跳,他不得不承認李暲說的是實話,可正因為是實話,才讓李滄更加的害怕。深深的吸口氣,李滄慢慢站起身來,他走到高台上,臉色有些虛白的說道:“大暲子,要不咱們派人跟那個副按察使談談吧,隻要咱們低個頭,或許還能喘口氣。”


    李暲眉頭一緊,暗自握緊了拳頭,“叔,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那幫子朝廷官員,有什麽可信的,上段時間,朝廷派兵剿滅我們的事情,你們都不記得了?嘿,本王是不可能跟那個蘇瞻談的,哼哼,要麽他帶著一群烏合之眾衝進來,要麽本王摘下他的腦袋,誰要敢言退,本王先砍了他的頭。”


    李滄微微彎著腰,輕輕搖搖頭,誰也沒看到,他的嘴角掠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大暲子,你還是那麽的剛愎自用,以前叔叔跟你說過一句話,剛則易折,你還記得麽?”


    話音剛落,李滄突然右手平伸,寬鬆的袖口下幾支袖箭飛出。由於裏的非常近,再加上李滄掩飾得很好,李暲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瞪著眼睛,看著幾支袖箭飛速刺來。隻聽噗的一聲,低頭時,鮮血流出,胸口傳來劇痛。幾乎在同一個時刻,七八名頭領同時起身,吹一聲口哨,有的人堵住殿門,有的人擋住了其他想要衝上高台的頭領。


    殿中立刻亂了套,有三名李暲的親信頓時雙眼通紅,拔出刀子怒吼起來:“李滄,你個狗東西,居然敢殺景王,兄弟們,衝上去剁了他,替景王報仇!”


    三名親信剛離開桌案,便有人衝過來,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暗中動了刀子,轉眼間三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暲臉色猙獰,血水不斷從嘴角滲出,那陰鷙的笑容,看上去讓人心底發寒,“李滄.....你個老東西.....為什麽要這樣做......還有你們.....居然跟了李滄,敢害本王......”


    高台下有四五個頭領麵帶愧疚的低下了頭,他們根本沒有跟李暲對視的勇氣。李滄嘴角一撇,慢慢朝著那把夢寐已久的椅子走過去,離著李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一丈遠的地方,“好侄兒,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他們,這都是你逼的。我早就說過,不讓你心急,可是你野心太大了,這會將我李家帶入萬劫不複之地的。”


    “不,都是借口,成為真正的大土司,擁有廣袤的土地,這不是我們所有人的夢想麽?野心,是的,野心,為此就算死,也是....應該的......”李暲帶著病態的笑容,形如瘋子。


    “李暲,你錯了,這些野心一直都是你,不是別人的。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明明他們大部分人都是你的親信,為何今日會跟著我背叛你?嗬嗬,因為,他們不想陪著你一起去死,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榮華富貴,遠不如好好活著重要。你已經瘋了,你既然想帶著大家一起去死,那隻能讓你去死了。放心吧,叔叔已經跟那個副按察使談好了,隻要你這一黨被剿滅,蘇大人就會既往不咎,李家還是原來的李家,隻會比以前更強!”


    說罷,李滄從腰間拔出長刀,一步一步走向李暲。看著眼前的侄子,有些恨,有些佩服。十幾年來,自己曾經數次犯上作亂,都沒能打敗這個侄兒,所以,對這個侄子真的是又恨又佩服,可真正要殺他的時候,心裏又有些痛,這可是自己的親侄子啊。


    李暲已經毫無抵抗力,別說抵抗,手腳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曾經野心勃勃,幻想著吞並狼兵的景王李暲就像一隻宰宰的羔羊,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長刀帶著寒芒劃過,李暲的手很快,他不想讓侄兒遭受太多的痛苦。


    寒光閃過,李暲的頭低垂下來,這個自稱景王的男人走到了生命的終點。李滄收起刀,慢慢轉過身,看著台下的頭領,他緩緩說道:“吩咐下去,搜捕全城,所有李暲的親信,格殺勿論。”


    “是!”


    隨著李滄一聲令下,氣氛緊張的景寧城終於有了動靜,隻是誰也沒想到,殺戮不是來自城外,而是來自城內。景王李暲死了,而景寧城也分成了兩股勢力,屬於李暲的親信兵馬守著西北府邸,可是麵對勢力龐大的叛軍,那三百多人的兵馬又能抵擋多久呢?一個時辰後,叛軍攻進了府邸,府宅之中,不論男女老幼,隻要是李暲的親信,全部格殺勿論。叛軍闖入後,大肆搶奪,甚至還對府中女子進行了奸汙,到處都是嘶吼聲以及女子的慘叫聲。


    李滄沒有攔著,這是兒郎們跟著他叛亂應有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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